江山不及美人俏(168)
“遵旨!”
“江南等地,因着山地冰雪融化,不少地方决堤。”
“江南…”江南是重地,也是天子看重的地方,他此次要去东征,穆世济在江南不可不防。
“江南等地是该派人管管了,既然于卿指出,那么江南,卿觉得该派何人去?”
自多年前,于志宁对天子的问话没有明确表态后,就遭天子记恨,多年来未迁升。
天无痕是不喜欢他,但因有才,又是十八学士之一,也就还是让他任职宫中。这些年于志宁行事还算谨慎。
如今天子扔了个烂摊子给他,派谁去江南重地?这可是个难题。
京官外派,要么是为巡察使的重任,要么就是被贬外放。
“著作郎许大人,都知其为人刚正,且才学之高,定能将江南治理的妥当。”
妥当?天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可真是有趣了,于志宁也会迎合自己吗?
天子宠臣里就有许敬宗在内,但是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外派许敬宗出去,未免做的太张扬。
于是想了想:“不妥!”
不妥?天子这是何意,“御史台中丞,监察御史,中书…等都可以委以重任。”于志宁将最后中书舍人含在了嘴里。
天子紧了紧放在龙椅上的手,心中大骂这耿直的于志宁:怎么才华都用在了书本上了,说话也要用点脑子啊。
郑璟,李峤都是天子钟意的臣子,至于前不久刚刚被提拔的中书舍人李义府在朝中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于志宁只好将他排除,于志宁自认为自己这样说是没有问题的。
可问题就在天子并不想这样张扬的派人出去替他守江南。
“说来,前几日有人递折子,参敬宗来着。”
确有这事,许敬宗这些年明的为著作郎监修国史,实际暗地里为天子走动,笼络人心,这就少不了被人说三道四了。
“说敬宗行为不检点,结党…”
“陛下,臣…”
“许卿勿要慌张,朕知道的。”天无痕笑呵呵道,随后就翻了脸:“但死罪以免,活罪难逃!”
天子的脸变得太快了,正所谓君心难测就是这般,众人只道:这许敬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天子最忌讳的是大臣结党营私巩固自己,最忌惮权臣的出现,李玉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朕看啊,你这般的,国史也无须你修编了,就去洪州待着吧,中书令可听见了朕的话?”
“微臣听见了!”
“朕记着洪州缺个司马,许卿便到哪里去任职吧,白卿即刻下去拟旨吧!”
“遵旨!”
白家从鬼门关到如今,天子师,储君师,父子同为宰相,可为是得以重生。
这是为人君主惯用的手段,先将你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后又极尽奢华的给予赏赐。
为的就是控制,权衡罢了。
“臣,谢陛下!”许敬宗不知道天子这是为何,但是既然是天子的旨意,他就是不满,又能如何呢!
于是一个响头重重磕下。
洪州司马,是刺史的二把手,也就是个副职,但不过是个闲职没有实权的官罢了。天子这是狠狠的贬了他。
“东征一事诸卿准备的如何?”
“启奏圣上,阎立德来奏,洪,饶,江,三州所督造的四百船只已经准备完毕!”
“河南那边?”
“太仆少卿萧锐督运河南诸州粮响入海,已准备妥当!”
“如此,甚好!”
“陛下,行军总管姜本行的武器也已打造完毕。”
因大雪,思虑再三,他将东征延期,本想着分派的重任不会如期完成,如今已经提前了,这是机会。
怕是不能在拖了,商量再三也已经妥当了,这几月他也频繁诏武将来与自己商讨,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如今又将许敬宗派到江南去了,只需在安排长安与洛阳的留守了。
“无须在等来年了,传朕谕,刑部尚书张亮听旨。”
“臣在!”
“即刻起,汝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朕给你四万人,战船五百搜,从莱州出发。”
东征为大事,商量了大半年,如今终于是要出征了,天子铁定心了的事,群臣们也不好总是阻拦。
“臣,遵旨!”
“李绩!”
“臣在!”上次灭匈奴,李绩也在。
“卿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朕给你六万步兵赴辽东。”
水陆同时夹攻。
“臣,领命!”
“陛下,臣还奏。”
“卿还有何事?”本来他都打算挥手下朝的,白段突然站出来,让他生着疑心。
“前不久礼部尚书林逸告老还乡,如今礼部尚有空缺。”这让他倒是想起来了,六部长官之一的礼部正长官还缺着呢。
他记得多年未变的是张怀立还在礼部二把手礼部侍郎的位子上坐着,林逸是老臣,不参与党派之争,所以林逸在的时候他对礼部甚是放心。
如今礼部尚书一职空缺,最有可能的是提拔张怀立上去了。眼下战事要紧,白段倒是好算盘。
天子尚在琢磨着,他是不愿将张提拔的,礼部侍郎已经不是小官,这样的圆滑之人,他用之也防之。
张怀里拿着玉圭恭敬的站在原处,他等着好消息,等着天子的封赏,他就可以上前迈一大步,着正红的官服了。
可是天子不会如他愿,“大肃能至今,是仰仗众臣,及天氏宗室,为大肃出生入死的宗室亦是不乏,如今皇叔父年事已高,东征就留给后辈,恰好礼部有空缺。”
皇叔父一词出就让张怀立那脸立马拉下来了,多年前就已经是礼部尚书的高祖族侄天孝恭因被告谋反,查证诬陷天子还是将他贬为晋州刺史。前不久又突然传召回京述职。
原来天子是别有用心。
“中书省再拟一道旨,晋州刺史天孝恭,治理晋州有功,即日任礼部尚书,封河间郡王。”
还将河间郡封了,天孝恭虽是宗室,但是是远极了的天氏旁支,不过是与秦王那一样的宗室武将,为大肃出生入死。
他的威望,如今但此重任,朝中不敢有人反对。
天无痕对这个皇叔还是极其尊敬的,天孝恭替他守过一次洛阳,所以他还是放心的。
一盆冷水浇在张怀立头上,他的四房替他生了个龙凤胎,就算是这样高兴的事,他如今也高兴不起来了,什么好事都被这一盆冷水浇没了。
茫茫大雪,就要出征,虽然看似不妥,但是突袭也给高句丽来给猝不及防。
下了朝,发兵在即,他差人将被贬的许敬宗诏进了淑景殿。
中书省拟的旨很快通过了其他二省的批阅,下达了到了许敬宗手里。
此时他在自己家中脱下了那身红色官府,准备换上这青衫去赴任。
“许司马…”这阴柔的声音叫出,刺耳的很。
“唐公公?”内侍省的唐裕,转替天子传召。
“陛下请你过去呢。”
因需要,大多数大臣的府邸都在皇城附近。
许敬宗听此,也顾不得和家人交代什么了,跟着唐裕坐上了专门准备的马车。
一路到了宫里,直至淑景殿内。
“罪臣,叩见陛下!”
“卿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天无痕忙的放下笔扶起这个随他多年的老臣。
“臣…”
天无痕使了使眼色,居元便带着她们都下去了。
“贬卿是朕的意思,就是想让卿代替朕坐镇江南。”
“坐镇江南?可是司马一职!”
“朕知道,所以朕这次叫你来是有东西给你。”
天无痕将鱼符拿出,塞到许敬宗手中。
“洪州刺史亦是朕的人,他见了自会明白的。”
“贬你实在是情非得已。”
“臣知道,陛下一片苦心,臣定不会辜负。”
“洪州临近齐州,齐州你也替朕盯着!”
天子言出,于是呼,许敬宗明白了,洪州临并,齐二州,天子是派自己替他看管两州呢。
且将这贴身的鱼符给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于是这一下许敬宗就感动的一心想要报君恩。
“臣定当不负陛下的信任,当为陛下治理好江南。”
“卿且去吧,江南有卿,朕便放心了。”
“臣告退!”一番感激涕零后,许敬宗带着皇帝的厚望出来淑景殿。
刚刚出去时就与监察御史李峤相撞。
二人只点点头,虽都为天子宠臣,但是二人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微臣,参见圣上。”
“李卿无需多礼。”
李峤起身,天子已经将那仿造的辽东山河图抬了出来。
“圣上?”李峤的眼中,天子看的出是想问许敬宗的事。
“敬宗一事,朕自有安排。”
天子最厌臣子多嘴,这是李峤知道的,但是他不知天子突然传召是为何。
“卿可知,朕诏你来是所谓何事?”
李峤摇摇头。
天无痕也不着急就坦言,而是一本正经的坐下,也没有去管那副刚刚抬出来的地图。
“卿至及第,到如今任职已有一年有余了,这些年在京中可还安好。”
“承陛下厚爱,微臣尚好。”
随后她将一本书拿出扔至案桌上:“卿可上前来。”
于是李峤提步上前了一小段距离至桌前,目光落至天子的目光落下之处。
秦王?
“卿觉得,若秦王在世,若秦王当了这天子,天下当如何?”
若秦王当了天子,那还有陛下吗?这可苦恼了李峤了,问这话这天子不是等于把自己架在火上考吗。
若实情说来恐得罪天子,若不说,又怕落得个欺君之罪。
于是李峤扭曲着脸,极其别扭,天无痕当然看的出他的顾虑,她问这些,不是为了听敷衍的话,而是她想听真话。
“卿无须顾虑,只需道出实情就好。”
李峤抱拳,“唯!”
对于秦王,他是不陌生的,自幼熟读史书,他也对秦王甚是崇拜。
“秦王殿下,是仁义之人,若为君,定是明君,秦王之勇,可夺三军,可定天下,可安邦治国,令四海臣服。”
天无痕想听真话是不假,却没想到李峤对秦王的评价如此高。
“若皇叔为帝,恐,天下就无朕了。”
衣服褶皱之声也伴随着扑通的撞地之声。
李峤忙的跪下,慌张道:“臣惶恐。”
天无痕见他有此反应也不觉得惊讶,这是为人臣该有的恐惧。
若他没有这恐惧,那么天无痕当真是要治他的罪了。
“朕说过,你只道实情就可,无须顾忌那么多,起来吧!”
“谢陛下!”他才得战战兢兢的站起。
“朕这位皇叔,确实是个为人君主的好料,只可惜…”只可惜他太过仁慈,只可惜他是庶子。当然这话,天无痕没有说出来。
“那卿觉得…”说这句话时,天无痕特意仔细的瞧了瞧李峤,“朕与秦王何如?”
评价当今天子与追封的太宗皇帝,这让李峤如何评论。
“陛下之德,亦不少于秦王,陛下仁爱,大肃才得以长治久安。”
“朕是问,朕可比的过朕哪位秦王叔?”
天无痕只字不提秦王被追加太宗皇帝之词,只道着秦王,秦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