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今日也不想接诊(49)
“莲宗主来了,请挪步殿内一叙。”
主峰春秋大殿几经翻修,相当宽敞。莲思柔一路若有所思,短短几步路,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倒不像个宗主,反而像个好奇活泼的年轻女子。
“小孩儿,你们越长老到了吗。”
她问身旁的太初境小弟子。
那孩子答道:“您找越长老?左边第三位便是。”
那便是来了。
她抿唇一笑,往里头就走。
诸位宗门的前辈,应邀带着门下弟子来参与试炼的,几乎都差不多来了个齐全。
莲思柔一个人来得格外醒目,也收到了一些打量的目光。不过她似乎不怎么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一双眸子左右一扫,最终还是落在左手边。
太初境如今是体量最大的仙宗。这里进行试炼,来的老掉牙的前辈倒是不少,一个个举止端肃,一派仙风道骨。
嗯,装腔作势。
合欢宗宗主百无聊赖地想,她的目光在越长歌身上投去。
唯有越长老一人格格不入,她今日穿了一身碧绿混蓝,色泽仿佛是从孔雀身上最华彩的羽毛上炼下来的,深沉且稠艳。
她正与身旁的无涯宗宗主聊天,下颔侧过,显然在笑。
而在她另一边,那位柳医仙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模样。好可惜的一副皮相,分明很是美貌,却一点笑意也不曾显露。
她就在那里,不咸不淡地看着来往交谈的同僚,瞧起来孤僻生冷得很。
分明是同一个师门下的师姐妹,秉性能差异到这个地步,倒也颇让人惊讶。
“医仙姐姐?”
莲思柔见越长歌身旁无空座,只得退而求其次,款款来到柳寻芹身旁,冲她扬起一个惑人的笑容。
柳寻芹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蹙眉,不过还是轻点下颔,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
本次试炼分为两场,今日主要是演武场上的擂台赛。
明日才会将秘境打开。
此刻春秋殿殿门大敞,演武场上空一碧如洗。长风一吹,四方用以分界的柱子上铜铃微响,格外清脆。
越长歌耳根子疼。
不是因为铃铛。
——而是因为无涯宗的那个老头,仗着多吃十几年饭,从修行功法问询到门下弟子,上上下下全方位对她进行了一番“热情”的指指点点,顺带灌输了一番自己的高深见解,又抒发了门下最宝贝的少宗主实在眼光太高合不了籍的遗憾,最后暗戳戳地问她峰上有没有年纪相合的女徒弟。
越长老心底直翻白眼,寻思着就他溺养出来的那个混账,天天灵丹妙药地吊着,结果骨龄快三十了还没筑基。这是眼光太高的问题吗?!
“宗主说这个,那怕是不成了。”
越长歌嘴上拒得飞快。
无涯宗宗主仍不死心,正欲开口。
而在此刻,面对着乌压压的人海,掌门开始致辞。
殿内肃静下来。
越长歌此刻松了口气,暗暗感谢林小掌门的发言,她终于心平气和地将目光投向前方。
往前一瞅,蓬莱阁阁主端庄娴静,正与云舒尘还有卿舟雪正在一处,她们关系一直不错。
往左一掠,师兄在角落驻扎,其乐融融。
往右看来,柳寻芹一个人垂眸饮茶,看起来很清净。因为莲思柔将柳寻芹身旁的位子占了,迟来一步的那位养天宗的侄孙辈宗主,只能相当可惜地换个方向,从对面瞻仰他医仙太姑奶奶的光辉。
难怪她对莲思柔坐边上并无异议。
越长歌还没收回目光,又收到了合欢宗宗主见缝插针的一个媚眼。
是这样的。每逢重要宴席,她的师兄师姐们总是爱拿她出来挡牛鬼蛇神,应付一系列仙路奇葩。
而他们自个则一头扎在舒适的友人堆里谈笑风生。
太初境没她不行。
越长歌惆怅地听起了掌门发言。
掌门废话不多,毕竟试炼人数太拥挤,据说事后又追加了一批。光阴寸寸是金,今日还说不准能否圆满落幕。
这规模快比得上五十年一届的问仙大会了。
演武场前的钟楼之上,突然飞出了几只仙鹤。在洁白与漆黑的羽翼带动间,扇起了一阵淡色的金芒,剎那时,铺天盖地的金色阵法于空中展开,如穹窿般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春秋殿内的映天水镜也开始发挥效用。
镜子中清晰地映射着演武场上的情况。
第一场比试,正式拉开帷幕。
倒也没有很激动——这几百年来都不知道比了多少次了。
那群年轻人,一个两个爱紧张,总以为师尊会在上头认真地盯着自己看,从头看到尾。
实则大为相反。
大多数长老早已麻木。
碰着徒弟上场,随便瞅个两眼。
余下的时间,如果没有相当精彩的场面,他们都在一本正经地走神。
毕竟这届试炼最高境界不过元婴,一举一动在他们眼中无异于两只小菜鸡在呆板地互啄。
越长歌很快觉得无趣起来。
掐指一算,徒弟们上场还早。
她的注意力便涣散到了柳寻芹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
柳长老视线虽不挪,但却没有放空。在一群目光深沉呆滞的老不死里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而灵素峰鲜少参与武斗,她的弟子没一个上场。
她竟在认真看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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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师姐?”
越长歌的指腹交替敲着扶手,微微侧过去一些,轻声问:“你在瞧些什么呢。”
“没什么。那孩子的剑法很漂亮。”
师姐很快搭理了她,正如平常无二。越长歌这句试探的闲聊抛出,心里微妙地悬起来的小石子又怦然坠地,她既松了口气,又不由得遗憾起来。
看来柳长老已不再介意那事。
不过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没有看出半点进益。
“自然,毕竟她那一手剑法可是师承卿舟雪。本座听卿舟雪的二弟子小希音说,她们每日除却应付基本的功课,还得提防着云长老兴致突起将她们上下折腾几顿……想来是名师出高徒啊。”
柳寻芹略抬了一下眉尾,她怎么哪个峰上的晚辈,都能勾搭上几句话。
“嗯。”她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口又道:“你昨日去鹤衣峰了?”
“是啊,那两个找本座……”越长歌眨眨眼:“去喝茶。你怎么知道的?”
柳寻芹点点头,没再说话。
废话,当然是因为寻她不见。
越长歌问:“有事?”
柳寻芹终于将眼神从映天水镜上挪开,她看着越长歌蹙眉:“没事就不能问?”
“可以可以。你何时问我都是合情合理的。”越长歌无辜道:“好凶。本座又哪儿得罪你了?”
“没有。”
柳长老微抬下颔。殿门外的光曦在她的侧颜上跳动,眼睫毛根根分明,像是渡了层淡金。
越长歌悄然瞥了一眼,很快收回。
好看。
想拔一根作纪念。
她矜持地扼制了自己罪恶的手。
刚才那番对话,越长歌顷刻间便脑补出来一场好戏——柳长老去寻觅她而后又落寞地无功而返什么的。虽说理智上更偏向于她就是随便问问,但是想象可以无拘束地在心内飞舞。
待她回过神时,下一场比赛已经开始。第一大场开始时,还没有轮上秘境,首先开始的是擂台战。
演武场上有一熟悉身影。
越长歌看得会心一笑,那是她们黄钟峰上久经操劳的大师姐。
临比赛之际,叶大师姐还在操心某个女人。她隔着远远地朝敞开的大殿一瞧,发觉师尊相当争气地坐到了柳长老身旁,只不过她老人家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
叶梦期叹息一声。
嗯,令人绝望的爱情。
她收回目光,不再分神,打量起自己的对手。
这一看让她险些闪了眼睛,毕竟那位姑娘一身玫红纱衣,模样很俏,竟冲自个丢了个飞吻,眨眨眼道:“待会儿记得不要睡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