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沾衣(64)
连嬅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无话可说。
皇后根本不可能与凌无悔再一次,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枉然?
凌无悔笑道:“她喜欢看戏,我便去学,她说想要军马辎重,又不想打草惊蛇……”
“你便挪用魔教钱银?”
凌无悔点了点头,道:“你可觉得我疯了?”
“你就是疯了!”
凌无悔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她似乎是站不住了,跪了下去。
皇后的寝宫很静,她只能听见微风扫过树叶的声音。
她只能看见顺着凌无悔下颌淌血的小半张脸,她缓缓地过去,想要合上她的眼睛。
剑切过风,但凌无悔因为受伤的缘故,速度还是太慢了。
连嬅躲开了。
她张开口,满腹的疑问伤心还未问出口,发现凌无悔真的死了。
她的眼睛还睁着,手里还紧紧握着剑。
连嬅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滋味,推开门,走入大殿。
皇后端坐在上面。
她不是一个非常美的女人,但确实是一个十分端庄的女人。
她的端庄与大气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比拟的,母仪天下的皇后的气势。
她怀里还有一个穿着正装的孩子,不过面色灰白,显然已经死了。
“看来,皇上彻底败了。
”皇后轻声道,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居然没有半丝变化,显得十分淡静。
“是。”
“本宫不劳烦将军,”她显然把她当成的宁王麾下的将军,“还请将军给本宫这个体面。”
她是这样的安然平静,难怪凌无悔会喜欢。
这个女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是水中月,镜中花,是注定得不到的。
因为得不到,才让人如此喜欢。
“好。”她道。
皇后持酒杯,以袖掩面,仰头喝下。
连嬅不曾忍住,道:“皇后就不问问凌无悔如何了?”
“凌无悔?”
连嬅一怔,怎么仿佛皇后不知道凌无悔是谁?
“就是外面那个女子。”
“哦,是朔大人。”皇后道:“她是本宫的女官,不是什么凌无悔。”
难怪凌无悔常年不在魔教,原来是做了皇后的女官。
“您……就不好奇她如何了吗?”
皇后淡淡道:“大抵逃出去了吧。”
连嬅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响才道:“她一直在殿外,守着您的安全。”
“那么现在看来,她应该已经死了。”皇后道。
她似乎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连嬅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皇后闭上眼睛,道:“还请这位将军在本宫死后,烧了这处宫殿。”她不想死后受辱。
连嬅艰难道:“好。”
“多谢。”她还是那么平静。
连嬅将烛油浇到地上,她本想立刻点燃,但想起外面还有一个凌无悔,又折身出去,把凌无悔的尸体拽了进来,拖到皇后跟前。
然后,一把火扔到了火油上。
火油一下子燃了起来,她转身出去,不再回头。
……
未央宫。
箫琼散着头发,不曾带冠,盯着萧钰看了会,才笑道:“你真的来了。”
萧钰柔声道:“臣弟来晚了,还请皇兄恕罪。”
箫琼冷冷道:“段思之呢?”
“段帅不在。”
“不可能,”他冷笑道:“你在这,段思之不可能不在。”
“段帅确实不在。”萧钰笑道:“因为段帅说,他不想见你。”
箫琼捏紧了手指,最后慢慢放下,道:“是朕低估了你。”
“皇兄应当杀了我。”
“如果给朕那个机会,朕会杀的。”他的声音冷冷。
越子临抱着剑,靠着柱子。
皇帝的脸很好看,她小时候很喜欢。
皇帝也很喜欢她,还抱着她骑过马。
当年的世家贵女里,只有她有这份荣宠,所以,当皇帝下旨时,她不能相信那是箫琼做的。
“你是顾朝阳和方敛的女儿?”箫琼问。
“是。”
箫琼看着越子临,道:“果真与你的母亲十分相似。”他没想过有什么善终,这时候十分淡然。
越子临道:“我有一事,想问陛下。”
“你说。”
“当年陛下是因为那份圣旨,才抄了方顾两家的家?”
箫琼道:“朕说是如何,说不是如何?”
越子临道:“不如何,陛下已经失去了子嗣妻妾,万里河山,我实在没什么可拿来威胁陛下了。”
箫琼的神色变了变,道:“是。”
越子临握紧了春水。
萧钰道:“无病,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越子临道:“没有。”
萧钰道:“那好,还请无病帮我,挑断了皇兄的手筋脚筋,不能让他死。”
箫琼欲动,却只觉四肢一阵疼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越子临怕他咬舌自尽,还把下巴骨卸了下来。
萧钰有些吃力地把箫琼抱起来,放到了榻上。
越子临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王,他显然是不打算杀箫琼,但究竟要如何做,这便与她无关了。
“告辞。”
萧钰道:“好。”
越子临出门,看见站在血中的段长歌。
她略略一点头,走了。
青衣在血中格外显眼。
半月后,新帝登基,论功行赏,平方顾两家之反,封顾候长子顾明远为净阳王,封地兖州,长女顾凌远为泾阳王,封地屛州,暂居京中。
段思之仍为帅,不过被段帅以身体不好推了,封王长青,世袭爵位,居京中。
段思之长女死于战中,追封庆盈郡主,葬泰陵。
新帝唯有一女,名萧徵,立为储君。
新帝无后亦无妃。
废帝病逝,并没有葬入皇陵。
下葬那日,无人见到尸体。
又半月,帝宣泾阳王。
保命的东西她都留给了弟弟,如今如果皇帝真要杀她……可皇帝不可能杀她。
顾明远在兖州已站稳了脚,又有兵权,且顾方两家刚刚平反,皇帝现在还得留着她。
但不杀她,不意味着不会动她。
萧钰见她来了,笑道:“终于到了,朕等你等了好久。”
“请陛下恕罪。”
萧钰道:“既然要讨饶就先喝了这杯酒,”他倒了一杯酒,道:“是桃花酿,比往年甜了些,你尝尝看?”
桃花酿泛着淡淡的粉红,很是招人的样子。
可萧钰不会无端地赐给她一杯酒。
酒中有什么,不会要她命,但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东西。
越子临看着这杯酒,没有接。
萧钰道:“怎么了?”
他擦了擦酒杯上的花纹,道:“还是说,泾阳王觉得这样好的东西,要与净阳王一同分享?”
可如果朝廷想,还是可以挥师南下,马踏兖州。
别人可能会为了国力而忍耐,但萧钰不会。
他就是个疯子。
越子临握着酒杯,在酒杯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萧钰微笑地看着她,好像是个十分慈爱的长辈。
“陛下,”内监道:“储君殿下求见。”
“叫她等等。”萧钰道。
“可某已经来了。”段长歌道:“恕儿臣失礼。”
段长歌好像一直学不会何为父为子纲,但无所谓,段长歌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可以原谅她的这些小毛病。
越子临见礼,道:“殿下。”
段长歌道:“不必多礼。”她看见越子临手中的酒,笑道:“陛下和王爷拿着什么好东西瞒着某?”
萧钰面色稍缓,道:“不过是桃花酿。”
“原来是桃花酿,”段长歌道:“某似乎也很多年没喝过了,有些想了。”她看向越子临,道:“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忍痛割爱呢?”
越子临还未说话,萧钰便道:“不可!”
“为何不可?”段长歌奇道:“莫非某连一杯酒都喝不得了吗?”
萧钰道:“你要喝,去府库里找,千坛万坛都有。”
“可儿臣只想要王爷的这杯,美人握过的酒,比从前的都甜。”
萧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似乎真的想要这杯酒,可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若是王爷不介意,某便,”
她正要去拿杯子,却听萧钰道:“你这是,诚心与朕过不去?”
段长歌道:“岂敢。只不过儿臣喝杯酒,怎么就让父皇如此生气?”
“你应当明白酒里有什么!”
“儿臣真不明白。”她道:“要喝了才明白。”
越子临并未有给段长歌这杯酒,可段长歌顺手拿起了内监端在托盘上的酒壶。
“你这样,”萧钰冷冷道:“只会让朕更想杀她。”
为王者,容不下这样的深情!
段长歌扔下壶盖,笑道:“那么,父皇,儿臣也告诉你。”她仰头将酒倒进嘴里,越子临想拦,却来不及了。
“她是儿臣的命。”
这是最后一次。
后来她因吃了那药在山洞中昏死过去,如果不是越子临用血喂她,她根本活不过那几日,越子临也险些死在那。
酒壶落到地上,咣当一声。
她好像醉了,摇摇晃晃道:“若父皇非杀她不可,那就先要了儿臣的命吧。”
就当是,还她那条命。
从此之后,再无干系。
“段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姬友文《天后说她暗恋我》
披着娱乐圈外皮的探案文。
演戏唱歌两手抓的宋于心VS酒吧驻唱兼职破案的唐言芷
宋于心,你卡里的钱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哦那是因为我接到一个电话让我为保护珍稀动物献一份爱心
她跟我说南极的熊要迁徙到北极
北极的企鹅也呆不下去要搬家了
你最好先给自己的智商搬个家
这么简单的常识你都不知道
南极企鹅,北极熊。
☆、第七十九章 结局 情丝
萧钰的药下的很特别, 这药不能让人死, 却能让人经脉具断, 此后就成了废人。
御医束手无策, 越子临当晚就带着段长歌离开了皇宫。
有个人能救段长歌。
他一定能救段长歌。
医圣——素怀瑜。
段长歌昏睡了好些时日,马车从帝都到了南海, 她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我疼。”
越子临转过头去, 不看段长歌的眼睛。
“我知道。”她回答。
段长歌好像很不解的样子, 喃喃自语道:“你说, 喜欢一个人怎么这样疼呢?”
是啊,喜欢一个人怎么能那么疼呢?
越子临不知道经脉具断有多疼, 可她却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疼, 压着胸口般,窒息的痛楚。
可她终究只是仰着头,眼泪一滴都没落下。
段长歌疼得神志不清, 低声道:“父帅……”
越子临握着她的手。
“父帅,我……我想去找一个人, 她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