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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沾衣(56)

作者:木梓君 时间:2018-06-27 11:26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我后悔没早点让你辞官。”颜卿给他倒了杯茶,道:“将就喝吧。”
  “夫人倒的茶比什么茶都好。”
  他惯是如此,温文尔雅,体贴入微。
  就连这种情况下,都不例外。
  “这是去魔教的方向?”越子临道。
  段长歌收回视线,道:“是。”
  越子临靠在她怀中,道:“我睡一会,等到了叫我。”
  段长歌抱紧了她,道:“好。”
  那边没了声音,颜卿低声道:“那是,方敛的女儿?”
  段思之点头,道:“看来是如此。”
  越子临那张脸和方敛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即使真的不是,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我竟没想到是她。”颜卿喃喃道。
  若真是方敛的女儿,这孩子长到这么大有多么不容易她都不敢想。
  等长歌过来时,定然要告诉她,好好地对那姑娘。
  段思之按上了夫人的手,道:“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
  ……
  越子临早已用了飞鸽传书,找了远在皖州养蛇的凌无心,得了这位的首肯之后才知会了自家师兄。
  魔教对朝廷没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毕竟有分舵主是皇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面子上总要过去的。
  但大多数人对段思之都很有好感,因为这样的纯臣太少,这样既不玩弄手段又常年能打胜仗的太少,这样既是纯臣又不玩弄手段,常年打胜仗又不迂腐刻板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不涉及根本利益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很欢迎段思之的。
  尤其是南睢云。
  他是听着段元帅的故事长大的。
  于是早早地站在门口,端正地等着。
  南睢云现在代理魔教外务,虽然内务也是他管,不过名义上还是左使主内,但他的身份地位资历家世都摆在那,他在那站着,自然没有人敢在屋子里坐着,于是都站在山梯处迎着。
  南睢云预备好了一肚子的话,只等大元帅来。
  他很有耐心,或许是为了考验他有多有耐心,马车傍晚时才到。
  从小就身娇骨贵,娇生惯养的南睢云南少爷差点没昏过去。
  虽然左右都劝他回去休息,但他想体现自己的诚意,而且之前的三个时辰都站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了。
  于是,他又站了四个时辰。
  南睢云觉得自己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不过当他看见马车时,他觉得自己等的很值得。
  当换下了血衣,穿着白袍的段元帅被颜卿扶下来时,南睢云觉得自己等的更值得。
  段家人果然都是好皮相。
  他迎过去,道:“段帅辛苦。”
  明明是他们更辛苦。
  手下腹诽道。
  段思之原以为会悄悄地到魔教,因为他们是躲避追兵,而不是游山玩水顺便拜访来的。
  可南睢云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会被发现。
  南睢云也察觉了属下怨念的目光,心知这样厚待难免会让其他人心生不满,于是朝下车的越子临道:“师妹,师哥等了你好久。”
  完全不知道祸水被东引的越子临皱眉道:“等我?”
  南睢云郑重其事道:“我们都在等你。”
  她哪会不是回来像没回来一样?怎么这次就如此劳师动众?
  怕接她是假,迎别人是真。
  越子临哼笑了一声,道:“那真是多谢师哥了。”
  南睢云道:“不必客气。”
  他多说一句都不想,凑到段帅和颜卿面前,道:“元帅、夫人,请。”
  “多谢。”段思之一笑,道。
  “元帅太客气了,”南睢云说得由衷,“能在您身边是我的福气。”
  这话热切过了,像是别有所求。
  南睢云确实别有所求,他想让段帅鉴别一下他花重金买的所谓的元帅真迹。
  段思之自然不会拒接。
  这个举动的结果是,大部分都烧了。
  还有小部分是仿的好的,南睢云没舍得烧。
  越子临看段帅忙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给南睢云鉴别真假,见天越来越黑,道:“天色晚了,师哥回去吧。”
  南睢云依依不舍,道:“你能补能给我一个让我能接受的理由。”
  “男女授受不亲。”越子临说得很自然。
  段长歌出去透气,还未回来。
  “你我?”
  “自然是你我。”
  南睢云诧异道:“女人?在哪?”
  越子临这魔头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这就是个看起来一本正经人模人样的疯子,他可从来没把她当过女人,也从未把她当过人。
  这样的筹谋,这样的算计,这样的狠心,她确实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是恶鬼。
  ……
  段长歌心情不好,但比方才强上太多了。
  在魔教长时间呆着不是办法,更何况,朝廷不会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呆着。
  一阵琴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在林子内。
  有人在弹琴。
  曲声悠然洒脱,有如隐士般清闲随意。
  能弹出这样清亮曲子的人,要么是一个小孩子,要么是一个阅尽千帆的大师。
  听见脚步声,琴声也停了。
  弹琴的人道:“看见了?”
  是年轻的男音,似乎还是个少年。
  “看见什么?”
  少年以为是自己去看热闹的侍女,这时才发现是另一个人,尴尬道:“是我失礼。”
  段长歌道:“无事。你是?”
  少年道:“在下顾明远。”
  是,越子临的亲弟弟。
  “我听你的声音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少年道。
  他捧着琴出来,见到段长歌,愣得说不出来话。
  “你是?”
  “你就是段长歌?”少年道。
  “是某。”
  “你与几年前变化不大,”少年的语气也熟稔了起来,道:“你与姐姐的关系还是那么好吗?你是来看姐姐的?”魔教的事务他从不插手,越子临也不让他插手,他只知道有热不来了,却不知是谁。
  段长歌道:“自然。只是为何你会这样问?”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不会这样说话,他的语调有些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你不认识我了吗?”顾明远诧异道,之后又镇定了下来。
  他与段长歌只有过几面之缘,七年未见,自然不记得。
  “我应当……”
  “那姐姐呢?你还是那么喜欢姐姐吗?”
  这话更奇怪,段长歌却听见了还。
  还?
  这说明她以前喜欢过。
  可她和越子临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顾明远似乎是玩笑一般地道:“你当年可很喜欢姐姐,还说要娶姐姐。”
  段长歌神色不对。
  他微怔,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道:“你怎么了?”
  “我可是公侯家的小姐,你还是对我好点,若有一日我家得势,也给你个官当当。”这话犹在耳边。
  也是,这样说话行事,像极了越子临。
  可她为什么只记得那些零散的话,却没能记住越子临的脸呢?
  “我说了,我要娶她?”段长歌道:“之后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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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兵者

  越子临撩开帘子, 道:“这是我住的地方。”
  越子临住的地方半点活气都没有, 显然是很久不曾回来一回。
  但房间非常干净, 有专人每日打扫。
  段长歌四下打量, 越子临的住的地方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清冷肃杀,反而十分雅致, 案上还放着一把琴。
  段长歌从后面抱住了她。
  越子临按着琴弦的手一顿,道:“怎么?”
  段长歌贴着越子临的脖子蹭了蹭, 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越子临猛地想起那个梦, 扭头笑道:“上辈子吧。”
  “没有吗?”
  顾明远没必要骗她, 可越子临也没有必要。
  但她并没有再继续问。
  越子临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她不说, 她便不问。
  越子临随手划动一根琴弦, 却没有发出声音,“没有。”
  至少她从来不记得有这一回事。
  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忘了也罢。
  血顺着她的手指淌了下来。
  段长歌一愣, 马上拉开了她的手。
  这样利的琴弦,不像是用来弹琴的, 像是用来杀人的。
  越子临的手指细白, 不沾阳春之水, 有着这些血,便映衬的手指更白,更嫩,根根宛如玉雕。
  段长歌刚要给她找手帕,越子临便抽回了手, 将手指含入口中。
  她这目的一本正经,神色亦然。
  偏偏粉红的舌头□□着手指,吞吞吐吐,哪里像是在擦血?
  “这把琴叫凤鸣岐山,”越子临不忘和她解释,“是用来杀人的。”
  这样秀丽的琴,能把人切成碎片,连骨头都可以轻易割断。
  她离这把琴很近,因为她大半个身子靠在案上。
  她半个身子靠在案上也是有原因的——段长歌贴着她,压着她。
  越子临把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道:“这是我师哥送给我防身的东西,可我不喜欢这样的武器,最后还是用了春水。”
  “师哥?南睢云南右使?”
  越子临一愣,是镜。
  琴是古琴,弦却是后配上的。
  与越子镜用的线是同样的材质。
  “是。”她含糊道。
  好在段长歌没有细问。
  她的嘴唇上被压着一根手指,她说话有些不清楚,她也不想说。
  这时候,有些事不是用来说的。
  ……
  “魔教风景很美。”坐在亭子内,段思之道。
  亭子在半山腰,早晨有些雾气迷漫,满山又尽是青绿,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别有趣味。
  “哦?”宁王道:“不知美在何处?”
  段思之来的第二日,宁王便来了。
  据他解释是还未走远,听闻消息特意赶来。
  这慌说的拙劣,段思之都懒得拆穿。
  “美在清淡、超然物外,天然去雕饰。”段思之道。
  他的话似乎很有深意,又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中州的景色不是更美?”宁王笑道,“王气所在,龙脉之首,望之,千里万里的锦绣河山。”
  “我更喜欢这。”
  “喜欢这的景,还是忠心那的人?”萧钰不依不饶。
  段思之抬眼看萧钰。
  好一张美人面。
  可他能看见,这张皮囊下的毒与狠。
  萧钰任由他看着。
  他的脸色惨白,却是风吹的。
  他的身体实在太不好了,半点凉都受不住。
  可二十年前他不是这样。
  二十年前,他还是轻狂皇子,风流少年。
  如斯种种,皆拜王座上的那人所赐。
  段思之摇头道:“都不是。我只是累了,想歇着了。若是没有这些事,恐怕我早已赋闲在家中养花逗鸟陪陪夫人。”
  任谁都觉得他有滔天的野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依照萧琼的心思做事罢了。
  但即便如此听话,他萧琼仍然对他不满意,起了替换的念头,做了恩断义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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