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玫瑰(65)
陶野:【我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就已经睡着了。】
夏星眠:【也对。】
短暂的思考后,夏星眠丢下才吃了两口的饭,往排练厅跑去。
温灿含着面包在她身后喊:“喂!一天没吃饭了你就吃这点儿??”
排练厅的工作人员也都去吃饭了,此时空无一人。
夏星眠随便找了台钢琴坐下,给陶野拨了个视频请求过去。
两秒就被接通了。
手机屏幕里,环境只有淡淡的小夜灯暖黄的微光。
陶野正在坐起来,长发有些凌乱,光从侧面照过去,她鼻梁上的那颗痣在镜头里比往常都要更明显。
“别坐起来。”
夏星眠忙阻止她的动作。
陶野顿住,抬眼看向屏幕,嗓音晕着暨宁夜色的凉润与沙哑:“躺着的话,光线会不太好。”
夏星眠把手机立着放在琴架上,说:“没关系,我也不是非要看清你。你躺好,把手机放到一边,我给你弹琴听。”
陶野笑了:“给我弹琴?”
“嗯……”夏星眠双手放在琴键上,“弹首摇篮曲,你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于是陶野躺了下来。镜头里,只剩下她铺在摄像头上的一弯黑色发尾。
夏星眠弹得很温柔,指尖力度都要比以往轻许多。
生怕弹重一处,惊扰了什么。
从她指下流出的音符不再只是音符,它们汇成了春天山涧的小溪水。
水面镀着温暖的阳光,天上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水流中有小鱼,碎玻璃,空酒瓶,落叶,浮木,缓缓随波逐流地、漫无目的地游荡。
光穿过碎玻璃与空酒瓶,在溪底的鹅卵石上折射出一层五彩斑斓的粼光。
似水流年。
光阴。光影。水流与梦。
她的琴声明明轻柔得像一场虚无的幻梦,但又有很多具象的词会交叠着出现在聆听者的脑海里。
陶野觉得自己躺在水底的鹅卵石上,看着那些落叶和碎玻璃从自己身体上慢慢流过去。
鱼鳞般的碎光铺在她的眼底。
双眸慢慢合上。
好像真的有点困了。
夏星眠也不知道陶野有没有睡着,不敢停,也不敢开口问。
所以她一直一直弹,弹了足有一个多小时,都弹到了场馆的关门时间。
温灿来找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和她说该回宾馆了。
温灿才说出口一个字,夏星眠就忙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她一看琴架上的手机,大概也就懂了,便用口型问夏星眠要不要现在跟着老师的车回去。
她无声地说:错过这一趟,一会儿你就只能自己打车了。
夏星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温灿走后,夏星眠又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弹得她双手都开始酸痛。
手机屏幕里忽然晃了一下,可能是那人翻了个身,原本靠在枕头上的手机啪的一下倒了下来。
画面里不再只有那一缕头发,陶野的脸就贴着镜头,近在咫尺。
顺伏的眉毛,微微颤动的长睫毛。鼻梁上的茶色小痣。还有看起来无比柔软的湿润嘴唇,像含露的玫瑰花瓣一样,每一厘都涂抹着娇艳两个字。
看她呼吸的频率,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夏星眠松了一口气,准备这一遍弹完就结束。
在收尾五线谱最后一行时,她突然好像听到陶野梦呓了一句什么:
“咕咚……”
她马上停了琴声,凑近手机去,很轻地问:“什么?”
“果冻……”
陶野的眉毛忽然像小孩子一样稚气地拧成一团。
“我要吃果冻。”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相关化用:
【“我们一天要想到不知多少人,亲戚、朋友、仇人,以及不相干的见过面的人。真正想一个人,记挂着他,希望跟他接近,这少得很。
人事太忙了,不许我们全神贯注,无意间断地怀念一个人。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到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撇过,想到而已。”from钱钟书】
【“什么是似水流年?就如同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着潺潺的流水、粼粼波光、落叶、浮木、空酒瓶,一样样从身上流过去。”from王小波】
我休息两天,15号恢复更新。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调整一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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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听到陶野的这句梦话,夏星眠特别高兴。
虽然她和陶野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她对陶野其实了解得非常少。
她不知道陶野的过往,不知道她手上那个刺青的由来,不知道她家庭双亲的情况,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和生日。她主动问陶野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陶野也只会笑眯眯地说:都可以,她不挑。
陶野对她来说像一本上了锁的书。
她只被允许窥得封面的精美。
可现在,书终于翻开了一个小角。
那角上写着:我喜欢吃果冻哦。
这怎能叫她不开心呢?
在演出正式开始的倒数第二天,Charlie给他们放了一个下午的假。剧院设备需要调试,刚好让他们在明天的大排演前小小休息一下。
温灿本以为夏星眠会趁这机会好好补个觉,再不然就是和她那个陶野姐姐煲一下午的电话粥。没想到夏星眠跑到了她的房间,把刚睡着的她给活生生摇醒。
“阿灿,阿灿!”
“干嘛啊,疯了啊你?”
温灿顶着一脑袋炸毛睡眼惺忪地愤愤推开夏星眠。
“再过几天就回国了,我想一会儿去街上给姐姐买份礼物。”夏星眠眼睛亮亮的,“你说,我买什么好?”
温灿疑惑:“那我咋知道她喜欢什么啊?”
“我知道……”夏星眠的眼睛更亮了,“她喜欢吃果冻!”
温灿翻了个白眼:“喜欢就喜欢呗,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夏星眠笑了,声音忽然变得很低,语气里也蕴着满满的笑意。
“你看,你们都不知道她喜欢吃果冻,可是我就知道。”
“有病……”温灿实在不能以人类的思维理解现在的夏星眠。
夏星眠:“那我——”
温灿又躺下去,用被子捂住头,打断她:“那你就给她买一麻袋果冻不就好了!”
“我也想过,可是……”
“可是啥?”
“我不太确定是给她买她喜欢的,还是买我想要送给她的。”
“送她喜欢的!”
“可是……”
“又可是又可是!”哀嚎从被子下面传来,“之前那二十多天不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冰冰冷冷忧忧郁郁的仙女形象吗,那个叫陶野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让你变成这么一个啰嗦老太婆?”
夏星眠顿了顿,不确定地问:“我……真的变啰嗦了?”
温灿长长地叹了口气,从被子里爬出来,认命了:“我看今天你想不出答案是不会放过我的。算了,谁叫你是我小师妹,我这做师姐的就舍弃美容觉,帮你参谋参谋好了。”
夏星眠忙有礼貌地说:“谢谢……”
温灿问夏星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夏星眠说:“我有两种方案。如果是送她喜欢的,那就送果冻。如果是送我想送给她的,那就送一对耳环。”
话落,她又补充道:“真钻耳环。”
——那些最开始萌生出的小小愿望,始终扎根在她的心底。
温灿反问她:“你喜欢耳环还是她喜欢耳环?”
夏星眠想了想,说:“是我喜欢看她戴,她其实未必多么喜欢。”
温灿:“那这个问题,其实就是「送礼物该送对方喜欢的还是自己喜欢的」的问题。”
夏星眠坐直了,一副悉听尊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