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29)
只是紧张的气氛,和任宽的离开,将恐惧在无形之中放大了很多倍,关心则乱。
韭儿咕噜了一阵,勉强挤出一句话来,“那…宽哥能回来吗?”
毒品的事情可大可小,小县城里正在严抓,等的就是这批毒品,想要放人一时半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段嘉康朝韭儿凑近,“跟他没关系的话,就能回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能有点麻烦,别着急韭儿。”
韭儿突然恨起自己看不见这件事实,任宽出了这片街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看看他。
韭儿心里的无助和难受,没人能说是感同身受,他喃喃道:“我要是能看到…就能去看他了…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这是一种极度自我否认的态度,别说是韭儿能看到,就算是一般的普通人,在这件事上,都帮不上什么忙。
段嘉康伸出手指,顺着韭儿的手背摩挲着凸起的关节,“这事得先问清楚,现在就算你能去警察局,也看不到他的人,跟你眼睛没关系。”
王蕊下午才到店里,一路上的议论声,她听得云里雾里,一听到任宽的名字,暗道不好,下意识想要去找韭儿,可店里没有,哪哪都看不见韭儿的人,急得她站在梯坎中间,扯着嗓子喊韭儿的名字。
韭儿说什么也不肯回按摩店,毕竟段嘉康说他叫人去问了情况,自己得等到任宽的消息。
段嘉康拦着王蕊,“你让他待在这儿吧,有了消息他才愿意走。”
王蕊神色复杂地看着段嘉康,她能感觉到段嘉康对韭儿的关心,甚至不亚于任宽。
可是跟任宽的关心又有本质的区别,大概是年龄较大,长辈的关爱之情,更加浓厚一些。
照段嘉康的说法,他能找到人打听消息,可这才带走人的,他得有多大的门路。
王蕊不愿意去管别人的事情,哪怕这件民宿出现的多么的突兀,哪怕段嘉康对韭儿多么的殷勤,只要韭儿还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不想往深了想。
很多事情,是越琢磨越害怕的。
可今天王蕊不得不多嘴问一句,“段先生还能打听到任宽的事情?”
“总有办法的。”段嘉康的回答也模棱两可。
韭儿赖着不走,还有段嘉康拦着,王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回头进了按摩店。
段嘉康看似平易近人,和蔼的语气中,每每都透露无法违抗的坚决,王蕊敢肯定段嘉康不是普通人。
王蕊怕什么,她怕段嘉康的殷勤是有所意图,她怕段嘉康看上韭儿。
这比任宽和韭儿的事情,可怕的多,面对任宽,王蕊是一副家长的姿态,这里面多了些你情我愿。
可段嘉康不一样,只要段嘉康愿意,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征求韭儿的意愿。
这也是王蕊纳闷的地方,段嘉康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真要是看上韭儿,这些可有可无的感激游戏没必要的。
方继容傍晚才回到民宿,韭儿没想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工夫诧异段嘉康叫问情况的人是民宿老板。
“见着任宽人了吗?”
“见到了。”方继容点头,“是个麻烦事。”
方继容时间有限,问了任宽对这包毒品有没有印象。
任宽店里人来人往,堆干货的地方也就在显眼处,人人能触及到的地方,这样一包大小的东西,他很难发现。
调监控也不容易,周围的监控设备极少,幸好对面幼儿门口的监控正对这任宽的饭馆,可是想看到饭馆里面的情形也比较困难。
再就是那通匿名举报电话,是张黑卡,也无从查起。
韭儿听得如坐云雾,方继容的意思再怎么委婉,他也只明白一个道理,任宽的事情很难解决。
他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段嘉康是韭儿唯一的稻草,可方继容说这样也难,那样也难,韭儿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呜…”
段嘉康不想吓到孩子,冲方继容使了个眼色,方继容会意,继续道:“但是…韭儿,你不是相信任宽吗?”
“嗯嗯!”韭儿抹了脸。
虽说平时和任宽相处的次数较少,但是相由心生这句话也不道理,方继容也不觉得任宽会做犯法的事情。
特别是刚刚和任宽见面后,任宽的表现很茫然,没有慌张为自己开脱,也没有说是像老毒枭的游刃有余。
像是还没缓过劲儿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方继容叫他回忆最近店里有无可疑的情况
任宽到最后也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想不起来了。”
他没有任何的防备。
方继容宽慰着韭儿,“其实这事很简单,如果不是任宽藏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有是有人栽赃嫁祸。有机会藏到任宽店里的,除了食客,就是店里的工作人员,食客难以排查,但工作人员不一样。”
这个思路,得要任宽自己能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小饭馆每天的事情繁多,一时半会儿很难回忆起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第36章
往小了说也很简单,任宽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可任宽来这条街上不到半年时间,经常打照面的还能叫出个名字,隔得稍微远一点的,眼熟一点的,都是哥啊姐的叫,他能得罪谁,他实在是想不起来。
他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平时最不愿意和别人结仇。
如果非得说的话,也就王蕊和他打嘴仗打得最多,实在是算不上是得罪。
大部分希望只能寄托在对面幼儿园的监控器上,最好能刺激刺激任宽的记忆,让他想起一些琐碎的事情。
毒品在任宽店里找到,赃物就是铁证,要不是有着段嘉康的这层关系,他连看监控的机会都没有。
打从任宽第一天开店起,监控的画面平淡且单一,无谓是一些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店里人忙碌的模糊的身影。
任宽逐渐不抱希望了,这种大海捞针的找法实在太渺茫了,就像是没人会去注意,一个人从菜市场提回家一袋大葱一样,直到画面里出现了张齐的身影。
由于对面的监控范围有限,超过小饭馆墙壁的部分就看不到了,任宽只看到张齐侧对着监控,站了好一阵,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镜头外的身影晃晃悠悠,胸口的衣裳时不时会露出镜头,反反复复几次,这个场面任宽实在觉得眼熟。
“等一下…”任宽打断道,“刚刚那里,再放一次。”
任宽声音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有什么特别吗?”
“这里。”任宽指着屏幕边缘,看不清的人影,“这个人我觉得眼熟。”
警察蹙着眉头,戳了戳屏幕,“就露出点衣服,你都觉得眼熟。”听起来像是为了洗脱嫌疑,胡诌的说辞。
任宽摇头,“不是,是之前我见过一次,也是没看清样子,觉得眼熟,对!就是正好他和张齐站在一起说话,我一喊张齐,这个人就跑开了,张齐…当时挺慌的。”
几个警车互相看了一眼,等着任宽继续开口。
“因为那会张齐刚到店里,我也没多想…”
“后来还有再看到他俩在一起说话吗?”
任宽细想,他想不起这些细节,只是越发觉得这个人该是他认识的,“不知道…”
虽说警察对任宽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怀疑,但是接下来还是着重关注了张齐这个人。
画面里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张齐和别人独处的场景,任宽喃喃道:“说不定就真的只是路人…”
其实连任宽自己都不大确定,毕竟店里每一个人,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最最最要的是,他和张齐也没有任何恩怨,总不能为了自己脱身,胡乱栽赃吧,再说了,他没做就是没做,清者自清。
有了目的性的寻找,这次监控的倍数加快了不少,画面里路人在飞快前进,突然从镜头前一闪而过一个身影。
“停一下!”任宽喊道,画面抖动的厉害,可依旧能分辨的出,这上面根本没有张齐。
“这上面可没有张齐。”警察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不是张齐。”任宽惊奇道,“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我觉得眼熟的,跟张齐说话的这个人。”
任宽“啧”了一声,他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可是一张嘴,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应该就是这条街上的小混混…名字我不知道…”说起过节,任宽恍然大悟,“非要说有过节,那就是他,他欺负按摩店的员工,我替按摩店的人解围。”
任宽提供的这个线索让案情有了新的进展,终于能放方继容和任宽再说上话了。
刚刚已经听陆局长说,这个人韭儿可能认识,方继容反复叫任宽放心,“这人的名字,回去问问韭儿就知道了。”
正当方继容打算离开的时候,任宽还是忍不住将人喊住了,“方老板。”
待在警察局这几天,任宽从茫然到心慌再到从容,一旦冷静下来后,一些事情都经不起他的推敲,这个民宿的方老板,跟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帮他跑前跑后的。
方继容抬了抬眉峰,示意任宽继续说,任宽顿了顿,“方老板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能帮到他。
方继容耸了耸肩,“倒也不是帮你。”他暂时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毕竟韭儿和段嘉康的事情,还没扯清楚,“想帮帮韭儿而已。”
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方继容也没有帮韭儿的理由。
方继容意味深长的表情,让任宽脑中警铃大作,那间格格不入的民宿和突然出现的段先生,很多事情像是有迹可循的,方继容明显是段先生的人。
方继容打断道:“别想太多,你先出来了再说,韭儿还盼着你早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