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后我雇了个保镖(17)
他这到底是……雇了个什么玩意来的?
俞衡往牙刷上挤好牙膏,就要帮他刷牙,何砚之赶紧伸手夺过:“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别墅的卫生间也是“加强豪华版”,某人的轮椅还在里间扔着,外面则是洗手间,洗手台前有面半面墙那么大的镜子。
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俞衡擦得一尘不染——这本来是好事。
但现在,镜子越干净,何砚之就越心慌。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站”着刷过牙了,此刻只觉得哪里都奇怪,尤其是跟俞衡一起站在镜子前,这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觉得下一刻就要摔倒。
虽然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慌张,但还是很快露出了破绽——因为太不自量力想边刷牙边说话,结果一个操作不慎,牙膏沫呛进了气管里。
俞衡赶紧给他递漱口水:“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么大个人了,刷牙还能呛着?”
何砚之:“……”
看看到底是因为谁好吗?
何砚之漱掉嘴里的牙膏,又在对方搀扶下洗了脸,接过毛巾擦干净水,再次抬头看向镜子,然后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咱俩好像差不多高。”他说。
“醒醒,”俞衡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现在站在我脚背上。”
何砚之:“……”
行吧。
想找个解雇他的理由可真难。
“你头发该剪了,”俞衡说,“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好几个月没剪头发了。”
何砚之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不想去理发店。”
“那就是确实没剪过了,”俞衡捏起他一撮头发,明明白白已经过耳,“不觉得挡眼吗?”
“……我乐意。”
“这可不行啊,你这样子太颓废了,剪剪才精神,”俞衡自顾自地往下说,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不想去理发店的话……我帮你剪?”
何砚之惊呆了:“你还会剪头发?”
“可以试试。”
俞衡说着,一探胳膊把轮椅从里间拽出来,并把他金贵的雇主放上去,又把轮椅推出洗手间:“吃早饭去吧。”
……又来了。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这是养猪呢吧?
餐厅和厨房隔着一道门——何砚之家的厨房也是奢华款,里面东西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具备。
包括王守义十三香。
俞衡觉得,何砚之以前雇的那个每天来做饭的钟点工,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一个好的厨师,需要一个好的厨房,这样才能做出更好吃的菜来。这个厨房给了俞衡充分的施展空间,这令小保镖十分快乐。
一快乐就把早饭做出了花儿来——何砚之看着盘子里那个心形的火腿肠煎蛋,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故意的吧?
是成心的吧?
何砚之屡屡抬头向小保镖示意“你快点给我解释一下”,而俞衡在无视这眼神三分钟后,才不慌不忙道:“别多心,在家的时候,我妹也不爱吃早饭,为了诱惑她吃,只能想方设法变换花样——然后就做成这样的荷包蛋了。”
何砚之心想:虽然但是,我好像并不是你妹妹。
俞衡毫不在意,心安理得地挨着他坐下了:“不要在意细节,吃饭吧。”
请问这种心形的荷包蛋究竟怎么才能下得去嘴?
是该竖着切,还是该横着切?
堂堂砚总居然被一个荷包蛋难住了,他犹豫三秒之后,撕了一片馒头,把荷包蛋往里一裹,眼不见为净。
反正吃下去就是了,不用管是以什么姿势吃的。
随后,俞衡又递过来一杯牛奶。
何砚之表情扭曲了。
他平生最讨厌的两种食物都普遍地出现在早餐上,一个是荷包蛋,另一个是牛奶。
这个小保镖……还真是有某种神奇的精准踩雷天赋。
何砚之闭着眼,以壮士赴死的决心一口干掉那杯牛奶,只感觉一阵反胃,非常想吐。
早饭吃鸡蛋喝牛奶这种操作到底是哪个智障发明出来的?
俞衡看着他的反应,点点头:“明白了,你好像不喜欢吃这个。”
何砚之猛灌两口水顺掉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缓口气说:“你知道就好。”
“最有营养的东西都不喜欢,怪不得你瘦成这样。”俞衡给予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好吧,那明天我换种做法。”
四个月来第一顿早饭给砚总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听着俞衡那句话,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明天究竟怎么才能逃过早饭”。
然而他还没琢磨出答案,就听俞衡突然说:“家里有剪子吗?”
何砚之心说谁家里还没有剪子,正要接话,对方却补上后半句:“剪头发的那种。”
“……”
真的要剪?
“你那是什么表情,”俞衡笑了,“不剪头发,难道你想养到长发及腰,上厕所我帮你撩?”
何砚之:“?”
这小子又开始发骚了?
俞衡:“再说了,这都已经十二月,你想留到过年吗?正月剪头死舅舅。”
“谢谢,我没舅舅,”何砚之面无表情,“就算有,也一定不是什么好舅舅,既然不是好东西,那死了就死了,不值得心疼。”
这下俞衡不懂了:“为什么?你都没舅舅,怎么就知道如果有一定不是好东西?”
“毕竟我妈就不是好东西,”何砚之一挑下巴,“我爸可那么喜欢她,把几乎全部的遗产都留给她,连我这个儿子都可以不屑一顾,结果你猜我妈怎么着?”
“怎么着?”
何砚之:“我爸死了没仨月,她就卷着遗产跑路了,拿那些钱去找了个小白脸——那个小白脸年纪比我还小,你懂吗?”
俞衡:“……”
何砚之:“不过呢,好在恶人有恶报,没过几年她就消耗过度病死了,剩下的钱全让小白脸卷走,现在人家跑到国外生活,美得不行。”
“所以你说,我爸妈他俩是不是配美了?是不是活该?”何砚之咧嘴一笑,居然还挺得意似的,“到最后那点钱谁都没捞着,全便宜了别人,我爸自作自受,我妈自食其果,再加上我这个小的……我们一家三口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俞衡。”
俞衡沉默地注视着他,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半晌以后,他沉痛地说:“我懂了。”
何砚之一愣:“你懂什么了?”
“你是真的缺爱,爹不疼妈不爱的那种,”俞衡说着突然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来,并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不过你放心,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好保镖,我会好好爱护你的。”
何砚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怎么不知道,原来保镖的职责里面还负责这个?
他到底是雇了个保镖还是雇了个情人?
第18章 剪发
何砚之一脸“我还没睡醒我一定在做梦”的表情,俞衡忍笑起身:“好了,到底有没有剪子?”
“我怕你给我剪完之后我就‘半路出家’了,”何砚之说,“咱打个商量,剪可以,少剪点。”
俞衡一口答应:“没问题。”
何砚之这才伸手往客厅方向一指:“茶几下面有个抽屉,里面乱七八糟的好多东西,你去找找吧。”
他说完这话,自己突然又后悔了——他认为的“少剪点”,和理发师认为的“少剪点”,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于是他心里冒出“我要被剪秃了”的恐惧,而俞衡已经高高兴兴从抽屉里翻出一套理发用具,非常惊喜地说:“你家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何砚之:“……”
后悔,就是后悔。
客厅里靠近玄关的地方有面穿衣镜,俞衡把他推到跟前,想了想,又搬来一把椅子,并伸手要抱他。
何砚之本能闪躲:“干嘛?”
俞衡:“你还是坐椅子上我给你剪吧,我看你这轮椅挺高级,应该价格不菲,万一头发茬子卡进去,弄坏了怎么办。”
何砚之:“你再赔我一把就行。”
“我这一穷二白的,哪赔得起啊,”俞衡意味深长地笑了,“或者你要是接受py交易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何砚之听完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退休老砚总再次被新时代的大学生刷新三观,他连连摇头,指了指那把椅子,示意对方赶紧把他抱过去。
俞衡计谋得逞,把自家金贵的雇主从轮椅转移到椅子上,用理发布一裹:“那我真的剪了?”
“剪吧剪吧,”何砚之已经放弃挣扎,“求你手下留情,头发可以剪,别剪我耳朵。”
……砚总的要求已经低到“只要不剪耳朵”就行了呢。
小保镖估计是觉得这位雇主太金贵,连头发都好几块钱一根,因此剪得异常小心。
何砚之坐在镜前,视线无处可去只能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来他还对自己的颜值挺有自信,觉得没有他迷不倒的小女生和小男生,可当他真的仔细打量,忽然觉得这张脸脸色未免太苍白了,眼底有些淡青的痕迹,证明他晚上经常睡不好。
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再反观俞衡,跟他赫然是两个极端,这年轻人好像总有使不完的精力,时刻都热情洋溢、活力四射似的,有阳光般明亮,也有阳光般温暖。
这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就像株暗室中急需光合作用的植物,哪怕根扎在土里动不了,茎叶也要拼命趋光,甚至不惜把自己扭成奇怪的姿势,只要能够够到阳光,他就能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