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公开就离婚[娱乐圈](40)
这样十年如一日的土地,也恰恰能间接证明它的发展状况并不是太好。
“这应该是一楼的住户晾在这里的。”柯西宁瞥了眼居民手工自制的晾衣架,对严叙稍微解释了几句,接着他又提醒道,“这里不能停车,我们下车走过去。”
严叙熄火解下自己的安全带。
就在柯西宁低头解安全带的时候,严叙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他的视线,遮挡了前头的光线。
他什么都没交代,就把手放在柯西宁的手上,说道:“我来吧。”
“……”柯西宁说道,“我自己可以的。”
话音才落,只听“啪嗒”一声,严叙却已经把系在柯西宁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了。
严叙抬眸,目光触及到柯西宁略有些懵的表情,他忍不住笑道:“上次让你得逞,这次就让我得逞一次。这样更公平一些。”
这句话显然有所暗示和延伸。
柯西宁有点印象,好像是这么有一次。严叙想过来帮他解安全带,却被柯西宁先斩后奏,早就自己解开了,让严叙难得吃了一次瘪。柯西宁的记性很不错,可并不能说明这些细节全都能记得。反观严叙,倒像是记得挺牢,这次竟然还反将了一军。
“你这是不是记仇?”柯西宁莫名有一丁点的不甘心。
柯西宁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分明不是很在意这种无足挂齿的小事,但在严叙这里,却总是“斤斤计较”。
严叙望了柯西宁一眼,他说了句:“不是。”
只是想借机触碰你,仅此而已。但这种贪心怎么敢说。
柯西宁和严叙前后脚下车。
两人随后并排而行,柯西宁领路。越是往前走,便越是豁然开朗,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像他们一一展露了自己的生活面貌。天色还未完全变暗,前头除了一幢又一幢高高低低的筒子楼,还有一颗笼罩住小半个天空的老枯树,枯树下有一口古井,井里的水早已干涸,沿边长着一簇簇的青苔,落脚便是湿滑。
这块空地上的晾衣架可比严叙之前看到的多了许多,绳索歪歪扭扭,不太牢固,上头吊着五颜六色的衣裤,男女老少的都有。
也许是晚间有人家杀过鱼,柯西宁的脚下的地沾着好些鱼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和各家各户烹饪食物的香味。
严叙从没来过这样偏僻的街道和住处,不知为何,柯西宁心里竟有些“媳妇要见公婆”的担心。这倒不是因为这次陪伴他来的人是严叙,即便随意换个人来,他也会有所紧张。
没过多久,柯西宁便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严叙无论身处于哪里,都有种安然自若的状态。柯西宁往前迈步的时候,严叙还怕他不小心踩到青苔滑倒,强硬地拉住了他,说了句:“西宁,小心青苔。”
正前方就是柯西宁曾居住过的筒子楼。它已经算是这一片筒子楼中比较高的,外部陈设依然破旧,涂在墙上的白漆被岁月冲刷得灰暗,墙面上随处可见孩童的水彩画作。
严叙注意到了墙壁上的乱涂乱画,问道:“这里会不会有你的杰作?”
“不会。”柯西宁老实交代说,“我从小就没什么绘画才能,不喜欢画画。”
严叙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
“……假的。”柯西宁回忆说,“我小时候也喜欢涂涂画画,虽然画得不好。不过……你在这里头肯定找不到的。”
“因为年月过了太久?”严叙问道。
“也不是。”柯西宁迟疑了两秒,说道,“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特别活泼的小孩,后来长大了人缘才稍微好些的。小时候也不怎么和其他小孩子玩,平常就一个人待在家里,自娱自乐。”
他本不想多说,但见严叙很感兴趣的模样,也就又随口多说了两句。
柯西宁笑道:“所以你在这些墙上是找不到我画的,如果没被我爸扔掉的话,那些画应该被收进了柜子里。”
严叙沉默片刻,趁他没注意,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发旋。
柯西宁不解地看他:“你又在做什么?”
严叙说:“不明显吗?我这是在碰你。”
柯西宁:“……”
“西宁。”严叙说道,“其实我是个挺古板的人。”
柯西宁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如果我有孩子,孩子又喜欢去别人家的墙上涂涂画画。”严叙说,“也许我会很严厉地训斥和教育他。”所以知道柯西宁没有做这种事,他竟然有一种我爱的人从小就特别特别好的骄傲来。
也不是柯西宁做了这些淘气的事会怎么样,但严叙就是很自豪。
他的西宁一直很好。
柯西宁联想到他们之前七年的婚姻生活,便开玩笑地说道:“你当初该不会拿我当你孩子教育了吧。”
“不是。”严叙对上柯西宁的目光,真挚地说道,“你是我的伴侣。”可惜,他还是用错了方法。
柯西宁愣了半刻,避开严叙的眼神,说道:“……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要来一阵风,就能被风吹散。
要从台阶上楼了。
柯西宁真的有些紧张。也不知要见到久别几十年的老家而紧张,还是因不知道怎么对待柯爸爸而紧张。
严叙鼓励他,说道:“去吧。”
柯西宁走了几步,已经上了一小层楼,发现严叙并没跟上来。
他回头。
严叙笑了一下,背过手对他挥了一下,示意他快上去。
“你不一起过来吗?”柯西宁不由问道。
柯西宁记得严叙说的那句“我就站在门口”,眼下的情况是,严叙压根没打算站在门外,他甚至连上楼没想过要上。
严叙解释说:“我就不上去了。”
“那你去哪里?”柯西宁反问,“回拍摄基地吗?”
严叙失笑,说了一句:“你以为我待在拍摄基地是为什么?你不在我为什么要回去?”
柯西宁微愣,他没想到严叙会直截了当地说出待在《风水大师》拍摄基地的目的。
“我就去外面站会儿,要是你一个小时之内没出现。”严叙说道,“我就去车里待着,这样怎么样?”
“那行。”柯西宁点点头,匆匆往楼上走去。
严叙站在原地,仰望着柯西宁的背影拐弯。
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没有回过一次头。
严叙眯了下眼睛,继而垂眸。有件事他心知肚明。
无论柯西宁对他的态度有没有转好,他们之间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
这幢筒子楼相比起大城市的建筑来,楼层不算高,到顶也只有五层楼,但是柯西宁曾经居住的老家就是在这最高楼。
柯西宁站在门外,有过片刻的踌躇不前,调整好心情后。
他想过要敲门。
然而还没等他行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烫着短卷发,年纪大约五十多的中年女性站在柯西宁的面前。这张脸较之以前生出了皱纹,看着老了许多,身材也比年轻时胖了一些。房内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柯西宁怔住,他试探着问道:“林阿姨?”
林阿姨的眼睛一亮,“西宁”两个字的口型都出来了,却被她生生压下去。
她小声道:“你回来了?你爸吃了药好不容易睡着了。所以我们说话声音得小点。”
林阿姨侧身,让柯西宁进来。
这房子不大,窗帘又是拉上的,狭窄的客厅里只有一盏小灯亮着,幽暗又压抑。
林阿姨找了个一次性拖鞋给柯西宁。
柯西宁弯腰。
他拖鞋、穿鞋,仅仅是几秒的事情,眼眶却酸涩了一番。
柯西宁认真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陈设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许多。记忆中这个房子很大很大,他小小一个人,能在客厅到处乱转。
“你爸搬回来后,好像找人收拾了过。”林阿姨说道,“但也没怎么添置家具,只有一些最基础的。”
后头的话林阿姨即便不说,柯西宁也明白为什么。
因为柯爸爸不是过来这边养老和治病的,他是来等着寂静地死去的。
第67章 见面
柯西宁换好拖鞋,他微微直起腰身来, 诚恳地道谢说:“林阿姨, 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爸爸了。”
“哎。”林阿姨叹了口气,摆着手说, “谈什么照顾啊,都是街坊四邻的。你妈以前和我也是同学,她不在那么多年, 你们爷俩过得肯定也不好。现在你爸爸生病了, 也没个人照应着,我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柯西宁先是垂下了眼睫, 而后认真道:“不管怎么说, 还是很谢谢您。”
林阿姨毫无疑问是可怜柯西宁一家的。她长年累月地生活在小城镇里, 心肠又软,安于一家几口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的小生活。看尽了许多年轻人背井离乡外出工作,空留老人孤寡着待在家里以面洗泪的事例, 她真心觉得赚钱多少都抵不上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即便日后怎么听别人说柯西宁成为大明星赚了大钱, 林阿姨仍然记得小时候对着她甜甜地笑的小西宁, 她打心底里觉得他们一家人可怜, 所以才不辞辛苦地照顾柯爸爸。
“不用谢, 不用谢。”林阿姨抹去眼角的湿润,说道, “西宁,我给你看看中医抓过来的药,你按着我说的方法去煎煮, 一天吃两次。”
一包包用牛皮纸裹着的中药放置在药炉的旁边,炉上还冒着热烟,地上残留着些许洒落的药渣。
这才是所有中药味的根源,一阵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有些呛人。
柯西宁问:“这是给我爸爸治病的中药吗?”
“不是。”林阿姨摇了摇头说,“我原来也以为是根治你爸病的中药,后来我拿着方子问了这里的老中医,才知道这方子是用来止痛的。”
柯西宁从未用过药炉子,准备蹲下来好好研究一下。
听到“止痛”这两个字眼,他捂在药柄子里的手稍微一停。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柯西宁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林阿姨请教了煮药和照顾人的细节。
林阿姨耐心地一一告知柯西宁,临走之前她忽然问道:“西宁,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柯西宁说道,“我有一个朋友陪我过来的。”
林阿姨听到前半句还稍微惊喜了一番,知道是朋友后,她略有些失望:“不是阿姨催你,就是我听说这娱乐圈里忙着事业不结婚的明星也挺多的。你可千万别这样啊,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可要把握住啊。我女儿和你一样大,她说你们小时候还玩过家家的。可今年,我外孙女都已经上小学了。”
柯西宁童年偏内向,半大的小男孩都不爱和他一起玩。估计是林阿姨经常在女儿面前念叨,导致林阿姨的女儿天天来找柯西宁玩。
小女孩比小男孩稍微快一些,明明比柯西宁还要小半岁,却比他高了半个头。她遗传了妈妈的热心,像个小大人一样,拉着小西宁的手到处乱走。
柯西宁不愿伤了老人的心,便点点头说道:“这是还是要看缘分吧。”
林阿姨叹了口气,又随口|交代了几句。
待林阿姨彻底离开后,柯西宁站在原地数秒,随后转身轻轻地拉开了卧室的门。柯爸爸就躺在主卧室的床上,闭着眼睡着。由于身体过度痛苦,他的神情不太平静,眉头紧紧地皱着,每隔几分钟就难受得翻个身。
卧室空荡荡的,家具只有一张单人床,四面没有摆设,床对面的墙上挂着柯妈妈的遗照。柯妈妈生前没有拍过一张生活照或者艺术照,所以遗照是把身份证截下来的。
还是当年十八岁的模样,虽然是黑白的,但是依然能看出好看的眉眼和清秀的外表。
曾经街坊邻居都说,柯西宁的眼睛和他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别的倒是更偏向爸爸一些。
床边摆了一张木椅,他放缓步子,轻轻地走过去,又坐下来。全程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柯爸爸也没有被打搅睡眠。
柯西宁就坐在一边,双手放在腿边,安静地注视着柯爸爸。人老得真的很快,在柯西宁的记忆里,柯爸爸仍然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转眼鬓发变白,身体被拖垮。
病来如山倒。
他这个做儿子的却被蒙在鼓里,如果今天林阿姨没有通知他,他不知道柯爸爸究竟会不会想要在最后的时刻告诉他这个消息。
应该是身体太过痛苦,柯爸爸没睡多久就有转醒的迹象。
他极缓慢地动了动眼皮子,最后用力地撑开眼睛。
柯爸爸显然看到了柯西宁。
柯西宁反射性地就想躲,但他依然还是坐在位置上,轻声叫了声:“爸。”
柯爸爸的情绪倒是没有波动得很厉害,他像是早就知道柯西宁会回来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柯西宁弯着腰站起来,关心地问道:“您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柯爸爸又点了点头。
柯西宁便走到厨房用玻璃杯盛了小半杯的水,先放置在一边,扶着柯爸爸的头,把枕头垫在他的后脑勺,让他的姿势更舒服一些。
柯爸爸就着柯西宁的手,喝下了水。
在柯西宁背过身放水杯的时候,柯爸爸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气息不太稳,身体过度疼痛确实会导致说话费力气,但柯爸爸的吐字还算清晰。
“……严叙呢?”柯爸爸躺在床上,忽然问道。
柯西宁转身,他有些惊讶,不知道柯爸爸为什么突然要提严叙。
“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来了。”柯西宁说道,“在楼下。”
柯爸爸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们感情应该还可以吧?”
柯西宁不知道柯爸爸是什么意思,只能保守性地回答一句。
“我们……还可以吧。”
柯爸爸闻言欣慰又吃力地点点头,他叹息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犯了错,你妈妈怪我。可你和严叙都是好孩子,你们要好好过下去。”
柯西宁连忙说道:“如果您觉得疼就不要说太多话了。”
“我只是身体坏了。”柯爸爸竟然虚弱地笑了一下,“没有哑巴,我想说什么,你堵着我的嘴巴我也要说。”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柯西宁轻声反驳道。
柯爸爸听到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柯西宁站在原地许久,问道:“那您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柯爸爸闭了闭眼睛,又调整了一番睡姿,“不饿。你林阿姨很热心,我早就吃过了。”
提到林阿姨,柯西宁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您为什么对我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吃惊?您……早就知道我会来吗?”
柯爸爸没有说话。
“还是林阿姨打给我电话是您的意思?”
柯爸爸扭过脸说:“我没有让她那么做。但是她用我手机拨给你号码,总得经过我同意吧。”
柯西宁坐回去,说道:“您连生病都不想告诉我。我还以为您再也不想和我联系了。”
柯爸爸叹了口气,说道:“生病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有钱找护工不就行了。让你知道也是影响你的心情。”
他回头看到柯西宁眼睛里的红血丝,皱着眉心疼地骂道:“……傻孩子,你哭什么?我这还没死呢?医生说我至少能再挨半个月。”
柯西宁撇过脸,抹了下眼睛,再回头,又像是没事人一样。
柯爸爸看着心疼,想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拍拍柯西宁的脑袋。可柯爸爸忘了如今两人的身高差距。柯西宁是坐着,他却是躺着,伸手的时候着实有些吃力。
柯西宁见状,便马上把头低下来。
柯爸爸笑了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三下柯西宁的脑袋。
“西宁啊……”
柯西宁:“嗯?”
“你原谅爸爸了吗?”柯爸爸苍凉地笑道。
柯西宁想了想,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吧。您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我对您一直不好。”
柯爸爸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虽然我爱您。”柯西宁见柯爸爸已经不在意了,便说,“但是我不会犯和您一样的错误的。”
柯爸爸又嗤了一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死活也要回到这里吗?”
柯西宁说:“因为这是您居住了好几年的老家?”
“这才不是我老家。”柯爸爸说,“我老家在更远的乡村。这是我和你妈妈谈恋爱的地方,也是和她一起生下你的地方。也是葬着你妈妈的……地方。”
“我要回来。”
“我要和你妈妈葬在一起。”
柯西宁觉得心酸,只能勉强笑了笑,“您不要说这些,保持好心情,也许能活得比谁都久。”
柯爸爸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柯西宁忽然问:“您当年为什么会犯下错事呢?您不爱我妈妈吗?”
柯爸爸笑了笑,略显老态。
“那时候怎么知道爱和不爱。”柯爸爸说道,“谈恋爱的时候觉得刺激,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觉得太平淡了。人这一生,不能犯一次错误。只要犯了错误,你的后半生就必须为这个错误来承担责任。”
他说到这里,便又问:“我想见见严叙,你让他上来。”
柯西宁微怔,接着点了点头,说道:“嗯。”
柯爸爸有些疲惫,又闭上了眼睛稍作休憩。
柯西宁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他走到楼道口,不见严叙身影,想起来严叙说过“如果超过一个小时,他不会傻站在这里,会回到保姆车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