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重晚光(93)

　　向晚光轻声应了句，没多问，淡淡道，“既然是打错了，那我挂了。”
　　“别！”奚南急呼，忙道，“还是有事的。”
　　“？”
　　“下周三我放假，夜里想约你出来吃饭，”奚南心跳很快，不过并没有怂，“行吗？”
　　奚南以为向晚光会拒绝，但是向晚光在沉默一会后却应了句好，而奚南因为这个好字，激动得一晚上没睡。
　　只不过奚南还没开心够，就收到公司总部发来的邮件，让他回总部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因为这次出差没有固定的时间，所以奚南本来是想和前上司打个商量，好过几天再出国。只是前上司过两天要飞欧洲，时间调不过来，奚南便只能买票飞美洲。
　　不比中国还是白天，纽约这会已经天黑，奚南也就没去打扰前上司，而是拖着行李去了他的公寓。
　　托家政阿姨每天打扫的福，虽然奚南已经很久没来这了，可公寓跟他离开时并无多大差别。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奚南身心疲惫，然而还没调整过来的时差，却让奚南还很精神。他把行李放在门边，然后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公寓里的墙失神。
　　前些天奚南午休看微博时，突然刷到一个话题，那个博主问有什么行为是里觉得浪漫，可放在现实生活中就受不了的，热评第一是一个女生的回答，她说最受不了的是收集喜欢的人的东西，还将对方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像极了变态，让人恶寒。
　　奚南视线一扫，不由嘴角一弯，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按照女生说的评比，那他定是人人唾弃的变态了，因为他这间公寓里，随处可见向晚光的照片。甚至当年他俩的聊天记录，也被奚南手写出来，贴在家里的不同地方。
　　奚南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为自己编织一个梦，制造出向晚光存在的痕迹，假装他和向晚光还在一起生活。
　　这确实不同程度上抚慰
　　了奚南的心，让他在无数个晚归的深夜有回家的感觉，并充满电迎接新的一天的生活。
　　然而现在奚南看着墙上的照片，又扫到手侧他在欧洲出差给向晚光买的礼物，忽然被思念包围。
　　奚南迫切想要见到向晚光。
　　奚南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上次陪上司女儿去迪斯尼玩游戏中的玩偶，没多想的给向晚光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现在是纽约时间夜里八点，大洋彼岸的中国正是上午，奚南猜测向晚光可能正在去上班的路上，所以这个视频电话他很大可能会接。
　　只是奚南猜到了向晚光会接，却没想到向晚光接的这么快。
　　向晚光大概在走路，奚南只能看得见他的下颌线，以及胸前纯白的耳机线。但仅这一幅画面，就在奚南心里掀起惊天巨浪，让奚南心动不已。
　　奚南惊觉脸有些热，不管他没在意这个，噙着笑软软地叫了一句向晚光的名字。
　　明明在打电话前，奚南疯狂想念向晚光，甚至还憋了一肚子话要说，想告诉向晚光他有多喜欢他。
　　然而现在奚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向晚光，奚南原本旖旎的心思却散的干净，只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向晚光下巴。至于心里的万千想念及情思，则化成了最简单的一句，“我好想你啊。”
　　向晚光刚好走到办公室，乍听到奚南这句话，拿教案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会后才轻声应了句，“嗯。”
　　奚南诧异向晚光的反应，不过在这么好的气氛下，奚南也不想细究，闻言浅浅笑了下，继续和他聊天，“上班了？”
　　“刚到办公室。”向晚光也由着奚南，顺着他话往下说，“等会有课。”
　　“叶落？”奚南皱眉，“又是这个班的课？”
　　向晚光纠正道，“我就带了这一个班。”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实习老师，见向晚光在打电话，笑着戴上了耳机。向晚光对他笑了下，在自己位置坐下。
　　提起叶落，奚南便想到上次两人不愉快的对话，不由眉越皱越紧，不太高兴地嘟囔了句，“他喜欢你。”
　　向晚光没接话。
　　奚南侧躺在沙发上，手机正对着脸，忽然觉得眼皮有些重，不过还是没忘说叶落的事，“你别答应他。”
　　“答应什么？”向晚光反问。
　　“他跟你告白，你别答应。”奚南低声强调，“不能答应。”
　　不知道哪点戳中了向晚光，他忽然笑了起来。奚南被他笑的莫名其妙，疑惑地嘟囔，“嗯，你笑什么？”
　　向晚光拿了支红笔，开始批改交上来的作业。
　　他不说话奚南也不催，只躺在沙发上默默在数向晚光，好奇他数到第几个向晚光时才能听到回答。
　　他没等多久，在数到第十一个向晚光时，向晚光的回答通过手机传到奚南耳边，“不会的。”
　　向晚光顿了下，补充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若是放在平时，向晚光话说到这地步了，那奚南肯定会追问一句他喜欢什么类型的。然而现在奚南躺在沙发上，脑子迷迷糊糊的，说的话完全是不经脑子的，又哪里做得到思考。
　　奚南嘀咕了一句，不过声音太小，向晚光并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好困啊，我想睡觉。”奚南眼里盈满泪，声音软软地嘀咕。
　　奚南意识迷糊，反应迟钝，话不过脑子地说，“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奚南顿了顿，并没察觉他这样有什么不对，继续近乎撒娇道，“我想听。”
　　向晚光盯着手机屏幕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奚南，抿唇未言。
　　奚南翻了个身，虽然话说了出去，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迷糊道，“向晚光，你唱嘛。”
　　原本立着的手机，因为奚南这个动作，迫使镜头转了个方向。向晚光看清了房间构造，一时眼神怔愣。
　　而快睡着了的奚南，还没察觉他的秘密已经暴露到当事人面前，依旧还软着嗓子在跟向晚光讨歌。
　　向晚光手一侧，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了个奚南，然后才问，“什么歌？”
　　终于等到向晚光回答的奚南，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挑，开心道，“the cuy cake song。”
　　一首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奚南手机铃声的歌。


第一百零九章
　　前上司叫奚南回来，除了问他分公司的发展状况，剩下的还问了他等分公司稳定后，要不要再回总部。
　　奚南闻言，心中感激上司对他的信任，不过奚南却是摇摇头，说他留在分公司就好。见此上司没再多问，尊重了奚南的选择。
　　从总公司出来，奚南寻思着也没有其他的事，便打算回家收拾行李赶最早的航班，这样说不定他还能回去补上上次的约会。
　　只是奚南没想到，他才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了车停在路边的奚远城助理。
　　助理见奚南出来了，径直朝他走来，谦恭地道了句，“少爷，奚总请您回去一趟。”
　　奚南并不奇怪奚远城会知道他来了美国，他倒是讶异奚远城会叫他回家，因为几年前奚南就和他说的清清楚楚，和奚远城断绝了父子关系。
　　看奚南没说话，助理又说，“夫人也在家等您。”
　　这句话倒是让奚南笑了，他退出订票页面，收了手机道，“那走吧。”
　　说完奚南便绕过助理，直接坐在车后排。
　　奚南有些年没见助理了，今年乍一见到，差点没认出来。不过助理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单是他那说话语气，就让奚南瞬间回想起从前每一次助理来接他的样子。
　　助理找他大多没好事，只是……奚南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蹙眉心想不知道这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然而很快奚南又笑了起来，毕竟他本来就要找奚远城聊聊事儿的，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奚南没让助理把车开到家门口，反而是停在小区门口，然后他步行走了进去。
　　三四年没来这，奚南的记忆有些混淆，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奚远城住的地方。他跟花园里还在修剪植被的花农打了声招呼，才推开让他厌倦的家的大门。
　　奚远城和苑然穿着正装坐在客厅，像是要接见重要的来宾似的。然而奚南见他们这样，确实一声嗤笑，招呼也没打，就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回来了啊。”还是苑然先开的口，“想吃什么就说，家里阿姨好做。”
　　“不了。”奚南声音淡淡，“事说完我就走。”
　　苑然皱眉，不太满意奚南的回答，“好不容易来一次，也……”
　　“我就没来过。”奚南打断苑然的话，“要不是有事，这辈子我也不会再踏入这。”
　　“奚南！”奚远城一拍桌，愤怒道，“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礼貌呢？”
　　被吼奚南也不害怕，甚至眼皮都没抖一下，而是好笑地看向奚远城，纠正道，“她不是我妈。”奚南顿顿，又说，“你也不是我爸。”
　　奚南嘴角一弯，“当初你们自个儿同意的。”
　　苑然这些年没怎么变，气质还是话就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从自身找原因，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苑然才不笑。
　　奚南以前最害怕看到苑然这样，然而现在他再看到苑然如此，心里竟然毫无波动。
　　奚南不想在这多呆一秒，所以他没去看黑着脸的奚远城，更没在意苑然是何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我今天过来还真有事要和你说。”
　　奚远城斜奚南，怒气未减，“什么？”
　　“当年你答应我要帮向父治病，你做到了吗？”提到这个，奚南便情绪波动起来，颤着声音质问。
　　可是奚远城听到他的问题，却是不答反问，“你又和男人搞在一起了？”
　　“回答我！”奚南低吼，“你做到了吗？”
　　奚远城看奚南这样，不知道想到了什
　　么，忽然笑了起来，轻蔑地看了一眼奚南说，“有些事，没有十足把握不要相信。”
　　“我这是在教你做人。”
　　奚南手拽成拳头，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向秦离世的现场，跟着他们体会了一把悲伤。
　　他其实可以大发脾气，指责奚远城言而无信，只不过奚南在看到笑着的奚远城时，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毕竟对于奚远城这样的人来说，他大概不懂什么是感情。
　　奚南也不想在奚远城面前失控，以免掉面子。
　　然而看到奚远城一副就该如此的样子，再看苑然眼里的淡然，奚南突然又忍不住了。他为了奚远城和苑然开心，在他们面前忍了数年，可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奚远城和苑然也未为他停留。
　　在他们眼里，奚南从来不是多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