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上瘾了?(4)
所有的目光齐聚顾海这里,顾海甚至能够读出那些目光中所含的寓意。体育课秀秀就算了,还跑到课堂上装酷,丢不丢人啊?
“老师,我衣服有点儿问题,马上处理好。”
说完这句话,顾海便专注地开始拆线,可这线缝得乱七八糟,线头到处都是,拆起来特别麻烦。10分钟过去了,顾海才拆了一半。
“我说那位同学,你要是喜欢光着,就去教室外面,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管。别在我的课堂上,这严重影响了我的讲课心情。”
狠狠拽了一下线头,顾海看到白洛因的肩膀在抖动。
“你丫的缝了多少针?”
“你做了多少个引体向上,我就缝了多少针。”
“操!”
顾海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他做那么多干什么啊?累了一身臭汗,回头还让人家给耍了!
白洛因揉了揉肚子,剩下的那点儿体力都笑没了,今天放学能不能走回家都是个问题。
顾海最终还是出了教室,站在外面继续拆线,一直拆到下课,总算把脖领子给拆开了。可关键是背心也没法看了,自己买的针太粗了,刚才拆线又着急,活儿干得有点儿糙。
低头一瞧,好嘛,领口变成镂空的了!
下课铃一响,顾海回了教室,白洛因正在收拾东西,瞧见顾海回来了,自己在前面偷着乐。
顾海把白洛因的脑袋猛地扭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眼神直盯着他,“你丫的终于会笑了?”
“我一直都会啊!”
白洛因这话刚说完,又瞧见顾海的脖领子变成这副德行,一下没忍住,再次爆笑出声。
顾海狠狠地将白洛因甩了回去。
“笑死你丫得了!”
第一卷:悸动青春 19你是我龟孙子!
“咱们老百姓就是纳税大户,只要我们买东西,我们就是在纳税……”
白汉旗说得正兴起,突然瞄见白洛因拐进了胡同,赶紧组织结束语,“哎,说这些也没啥用,反正国家政策不会倾斜到老百姓这边。我回家吃饭了,你们继续聊着……”
白汉旗一遛小跑来到了白洛因旁边,“儿子,下学了?今天累不?爸给你拿书包。”
白洛因的脸上难得挂上几分笑容,“不累,饭熟了么?”
“早就熟了,就等着你家来吃呢。”
白洛因把书包放到房间里,直奔厨房而去,刚一掀开门帘子,就闻到一股菜香味儿。
“今天的菜不是您做的吧?”白洛因朝白汉旗问。
白汉旗笑得尴尬,“不是我做的,是你邹婶给端过来的。”
“邹婶?”白洛因一脸纳闷,“哪个邹婶啊?”
“就……卖早点的小邹,你邹婶,你天天吃她做的豆腐脑,还不知道她姓邹?”
“哦~~”白洛因这个字的尾音拉得很长,语气也变了味儿,“您一年到头都在人家那吃早点,现在连晚饭都惦记上了。要不直接把她娶回来算了,以后连早点钱都省了。”
“胡说什么!”白汉旗用筷子敲了白洛因的脑袋一下,“她家那位还在呢。”
“一年到头不见人影,在和不在有什么区别?”
“人家在外地做大事,不能两口子守个早点摊啊!”
白洛因哼笑一声,“做大事还用媳妇儿这么奔波?”
“咳咳……”白汉旗给白洛因使了个眼色,“你奶奶来了,快吃饭吧……”
今天白洛因的奶奶穿了一件蓝色的褂子,领子的边儿是镂空的。白洛因瞥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奶奶瞧见白洛因笑,自己也眯起眼睛跟着笑,“今天我大龟子真高兴。”
白汉旗筷子一停,“妈,那是您大孙子,孙!不是龟。”
“嗯,是,龟孙子!”
白洛因狂汗……
白爷爷在一旁笑得呛到了,口水流了一桌子。白洛因赶紧拿来卫生纸,把白爷爷面前的那些污物全都擦干净,又给白爷爷戴了个围嘴儿,这顿饭才正式开始吃。
一家人吃得正尽兴,白汉旗的手机突然响了,谁也没在意。手机接通了没一会儿,白汉旗又把手机递给了白洛因。
“找你的,一个丫头打过来的。”
白洛因接过手机,一脸纳闷地走出了厨房。谁把他爸的号码给打听到了?连他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
白洛因刚一出屋,白奶奶的脖子就伸长了,眼睛贼兮兮地瞄着外面,小声朝白汉旗问,“对象?”
“什么对象啊?他才多大就对象啊!”白汉旗给白奶奶夹了块鱼,“吃饭吧您。”
“哼……反正在我死之前,我得看到我墩(孙)子结婚。”
白汉旗随口回了句,“您且得活着呢!”
“怎么说话呢?”白奶奶敲了白汉旗的手背一下。
白汉旗笑笑,“还嫌我说话难听,是谁一天到晚管我叫孙子?”
“……”
“喂?”
手机那头传来嘤嘤的哭声,白洛因还未开口问,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本来挺平静的一颗心,突然被这几声哭乱了,直觉告诉他得立刻挂断。
“别挂。”
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了白洛因的心思,哭声停止了,说话口气也硬了起来,“你要是挂断,我马上回国找你,绝不是开玩笑的。”
白洛因平静了一下,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为什么我给你写信,你从来都不看?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从来都不回?我一个人在国外,没有认识的人,正是需要你陪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
“我知道,我就知道。”对面的哭声再次响起。
白洛因握紧手机,“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人就是这么决断,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对面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道:“看我给你发的邮件,每一封都看了,否则我就天天往你爸的手机上打电话,直到他老人家腻了为止。”
“不是……石慧……”白洛因气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讲理?”
“都是你给逼的!”
白洛因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把手机挂断了。
“儿子?儿子?拿瓶啤酒进来。”
白洛因把手机放进口袋,提着两瓶啤酒进了屋。接下来的时间里,再好吃的东西都变了味儿,为了不让爷爷奶奶看出来,白洛因只好硬着头皮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下去。
睡觉之前,白洛因打开电脑,进入到邮箱页面,看着28封未读邮件愣神,过了好一阵,才把鼠标移了过去。
孙子……白洛因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
为了从简,也为了减少自己的心绪波动,白洛因直接打开了第28封邮件。
“我就知道你会从这一封开始看,为了防止你偷懒,我把邮件内容定在了第6封。”
白洛因又打开了第6封。
“桑心了……你果真从最后一封开始看,可这封也没有我想说的话,假如你不甘心,你可以打开第10封。”
白洛因耐着性子打开第10封,内容大同小异,目的就是让白洛因打开下面那一封。
依此类推,直到还有两封未读邮件,白洛因都没有看到实质性的内容。他没心情再玩这个游戏了,直接点开了其中一封。
“呵呵……没耐性了吧?我让你打开的是另一封,你打开了这一封,注定什么也看不到。”
我手贱……白洛因又打开最后一封。
“假如刚才那些邮件的内容你都看懂了,证明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我们,真的走到头了么?”
白洛因心里的郁闷和烦躁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空落落的无奈。压在他内心最深处的一块石头被撬开了,里面是社会阶层的土壤,缓缓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石慧是官员的女儿,买一件衣服要上万,吃一顿饭的开销足够支撑他家里两个月的伙食费。他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意识,直到姜圆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赤裸裸地揭露着他父亲的不堪和卑贱……
他内心是深爱着自己父亲的,从未有任何的鄙视,也不允许他人的鄙视。但是,他绝不会做第二个白汉旗,总有一天,他会站在一个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将那些曾经视他们为蝼蚁的小人揪出来,抽掉他们的筋骨,让他们腐烂的血肉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中,接受最残忍的洗礼。
第一卷:悸动青春 20刮一场恶斗风!
早晨,顾海进教室之前,一个痞里痞气的男生站在门口,从头到尾打量着顾海。待到顾海从他身边走过,那男生拽住了顾海的胳膊。
“问你一件事。”
顾海瞥了一眼,瞧见一张吊儿郎当的脸。
“什么事?”
“去那边说,这话不能让别人听见。”
顾海耐着性子走了几步。
“我问你啊……”男生的热气哈到了顾海的耳朵旁,“你是不是退伍的老兵?故意改了身份证,来咱们班混学历来了?”
“啊——!!!”
一声粗狂的惊天长吼,在楼道里久久回响着。
顾海走进教室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中了彩票一样,今天白洛因竟然没迟到。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底下压着书,目光一直在游移中。
“怎么着?今天是搭车过来的?”
顾海说说笑笑地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我早上三点就起了。”
顾海的脑神经跳了跳,俨然没把白洛因的话当真。
“那你几点睡的?”
“两点五十。”
“合着一宿没睡呗?”
白洛因身子一倒,两条胳膊下垂,半张脸贴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墙上的钉子,神情木讷,好像是被人勾走了魂儿一样。
顾海看似在收拾东西,其实一直在观察白洛因。
眼圈发黑,眼睛里有血丝,看来还真是一夜未眠。
白洛因趴着趴着,困意席卷上来,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睡得舒服一些。
吱——
刺耳的一声响惊醒了白洛因,紧接着后面的课桌顶到了他的后背,很猛烈的撞击,让白洛因倒吸一口凉气。
“我捡个东西。”
把事先扔在地上的尺子捡起来,顾海又把课桌挪了回去。
后背隐隐作痛,白洛因忍了,他知道顾海是故意的,可没心情去和他计较。脑子里面像是灌了铅,白洛因的头刚碰到课桌,很快就睡着了。
“嘿,小白。”
顾海拽着白洛因脑后勺最下端的那撮头发,硬是把他的头拽起来了。
“我说,你昨晚上一宿没睡,不是乐大劲儿了吧?”
白洛因晕黑的目光包裹着一双凌厉的眼睛,他缓缓地转过头,幽幽的提醒了一句,“告诉你,我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你最好别招惹我。”
顾海像是听不懂一样,“心情不好?乐极生悲?”
白洛因咬着牙拽住了顾海的衣领,怒瞪着他,“你听不懂人话么?”
顾海双手的手心朝外,笑得很不和谐。
“我还真是听不懂。”
“这节早自习我们来学习一下第三单元的单词,先由我给大家领读一遍。”
班里霎时安静下来,班主任罗晓瑜那张漂亮的脸蛋唤醒了同学们一早的困倦,白洛因和顾海僵持了一会儿,便松开了他的领子,僵硬地转过身,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前五分钟,白洛因睡得很不踏实,担心顾海继续恶作剧。后来感觉没什么动静,便放开胆子继续睡,就在他马上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开始拉扯他的校服背心。
“啧啧……这衣服上这么多口子,还能穿么?你就算不舍得扔,也该补一补吧?是不是那点线全给我使了?”
白洛因的头挪了挪,被再次吵醒的他表现出异常的烦躁。
“你能不能不贫了?”
顾海一副体量的表情,“不好意思,你继续睡,我保证不打扰你了。”
白洛因往前挪了挪桌子,又往前挪了挪凳子,以保证顾海的手够不到自己。然后,他再次趴下来,这一次睡得更加警觉。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白洛因在心中数着时间,精神渐渐从紧张变得松懈,肢体和耳朵的感应能力也开始慢慢下降。突然,白洛因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睁开眼,一切正常,于是继续闭上眼睛。
突然,又有一只手爬上了白洛因的后背。
该死!
白洛因嗖的坐了起来,张口即骂。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
旁边站了一个人,白洛因狠戾的目光扫了过去,很快,便转归呆滞。
罗晓瑜的目光和她的手一起定在了白洛因的身上,班上的朗读声也定格在了前一秒,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在课堂上大张旗鼓地睡觉,被老师叫起来还骂人的同学。
“对不起老师,我以为……”
白洛因就是不看顾海,都知道他脸上是怎么一副欠抽的表情。
罗晓瑜的表情终于由晴转阴,“你出来一下。”
到了外面,白洛因立刻朝罗晓瑜解释。
“老师,我骂的不是你,是顾海。”
罗晓瑜的眼圈突然红了,“你别找理由了,当初顾海调桌的时候就说了,他是因为和你关系好,才调到最后一桌和你挨着。”
“……”
白洛因认栽,“好吧,刚才算我骂您的,您想个处置办法吧。”
不料,白洛因这话一说出来,罗晓瑜竟然哭了。
白洛因最看不得女人哭,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竟然一连碰到两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哭,一瞬间心里的阴霾又厚了一层。他无奈,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全都没找到纸巾,也难怪,他每次上大号的时候都不见得带着。
“老师,我错了,您别哭了。”
不是说脾气不好,性子很烈么?怎么说哭就哭了?难不成她也失恋了?
“行了,你进去吧,我在这哭一会儿。”
“老师……”
“进去!”
罗晓瑜终于嘶声喊了出来,随即一串串的眼泪往下掉,让人看了怜惜不止,尤其是男人看了,更是扯着心肝子疼。
白洛因忍不住想,假如石慧就站在他面前这么哭,他会不会一心软就答应复合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白洛因怎么躲都躲不开顾海那双狡黠的眼睛。
那种不易被人发觉,明着是刚毅沉敛的目光,暗里却藏着蛊毒一般的狡诈。
白洛因的屁股刚一着坐,后面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还张口骂人,你说你是不是傻?”
白洛因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
“问你话呢。”
凳子被人踹了一下,白洛因的身子往前探了探,但是很快恢复了平衡。
他知道,这种人,就像是狗一样。你不理他,他不理你;你给他一块吃的,他能跟着你一天;你给他一下子,他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对付这种人,就一个招儿,离他远一点儿。
“咱俩换个地方。”
尤其转过头看着白洛因,“换地方干嘛?”
“别问了,就当帮我一个忙。”
尤其点点头,收拾好书本换到了白洛因的位置,而且不忘把他那几卷卫生纸捎带上。
白洛因坐到尤其的位置上,刚想把几本书塞到抽屉里,就瞧见那里面满满当当的一抽屉用过的纸巾……本想给尤其扔过去,可一想后面的课桌是自己的,又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没有人骚扰的日子,真是舒服。
尤其虽然话多,可是句句说不到点上,白洛因听他在后面嘟哝,没一会儿便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的,砰的一声。
白洛因旧伤未愈的后背,又被课桌顶了一下。
我草,怎么回事?
白洛因一回头,瞧见尤其也正呲牙咧嘴。
“别赖我,后面那位先推的我,我的惯性太大,才牵连了你。”
白洛因的头皮一阵阵发热,他知道以顾海的本事,他若是调到第一桌,顾海敢把这一排的桌子推到讲台上。要是真和他动起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武斗是不行了,现在只能智取。白洛因暂时抛开了心里头的烦闷情绪,发动所有脑细胞出来工作,对付这个顽固又狡猾的敌人。
第四节课是自习课,顾大公子又空虚了,寂寞了。他拍了拍尤其的肩膀,指了指他课桌上的卫生纸,“给我一卷,我没纸用了。”
尤其漠然的目光横扫六桌,半个教室都被他冻上了。
“给你撕一块还不成?还要一卷?!”
“……”
最后,尤其还是没抵住压力,忍痛割爱地将其中一卷卫生纸给了顾海。
顾海撕开外包装,找到卫生纸的头儿,弄开之后,手故意一哆嗦,卫生纸的另一头甩了出去,砸到了白洛因的课桌上。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
顾海大跨步走到白洛因的课桌旁,把那卷纸拿了回来,可是,抛的时候是从左边抛的,拿回来是从右边拿的,一来一回正好把白洛因和尤其给绕在里面了。
“哎?怎么回事?”顾海假装不知道一样,又拿着那卷卫生纸走了过去,来来回回又多绕了一圈。
尤其看出端倪了,赶紧喊停,“别绕了,再绕把我俩都给绕进去了。”
白洛因按住尤其的手,“让他绕。”
顾海手里的卫生纸绕没了,他又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旁边的女生,“把这张纸条给最北排第五个男生送过去。”
“赶紧撕了吧,还愣着干什么?”尤其作势要动手。
白洛因瞥见那张纸条,立刻出手阻止尤其。
“别撕,绝对不能碰。”
紧接着,白洛因从抽屉里拿出一团团的鼻涕纸,从顾海搭起的这座卫生纸桥上滑了过去,速度非常快,尤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自己身后的课桌上就成了鼻涕纸的海洋。
顾海暗呼不妙,刚想阻止那张纸条的传送,可惜晚了,那男生已经打开纸条看完了。紧接着,那位男生伸出手按动电风扇的开关。
一阵旋风,数十张鼻涕纸在顾海的脸上和身上横扫而过。
……
第一卷:悸动青春 21姜还是老的辣。
中午放学,白洛因走在路上,心情极端复杂。一方面他要想怎么能让石慧死心,彻底断了和好的路;另一方面他又琢磨怎么能把顾海整得心服口服,以后别再来烦自己。
权衡了一下,白洛因觉得顾海是当务之急。
石慧的事情注定要打一场持久战,只有先把这只烦人的苍蝇解决掉,才能静下心来处理感情问题。
天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本来都已经立秋了,可身上还是粘糊糊的,走几步路就会出汗。
什么时候能下场雨啊?
白洛因抖落着衣服,一边走一边看着街上的店面和路边的花花草草,突然,他被三个字吸引住了,不由得停下脚步。
润滑油……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已经响了,顾海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上一团黑。他用手指摸了摸桌面,很快发现两个指头都黑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多一层黑色的粉末呢?顾海用脚后跟也能想出来,这一定是白洛因洒在上面的。
幼稚……
顾海冷哼一声,用湿巾将桌面清洁干净,举手示意老师出去一下。得到允许之后,顾海起身走了出去,顺带着将门关上,因为外面起风了。
听到门响,白洛因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顾海洗完手,走回教室后门的时候,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怎么打都打不开。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靠门的同学也尝试着开了一下,可是门好像突然轴了,怎么拧都拧不动。
前门也是关着的,顾海拧了一下,打不开。
看来,门是被人动了手脚。
顾海想起刚才桌上的那些黑色粉末,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白洛因捣的鬼。弄脏桌子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的最终目的是把自己关在外面。
你以为把门动了手脚,我就进不去了么?
顾海淡然地走出教学楼,站在平地往上看,27班的窗户都是大敞着的。仅仅三层而已,对于顾海这种五六岁就练习攀爬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四下看了几眼,没什么人,顾海两只脚踩着防护窗,手攥着旁边的水管,快速往上爬。他的动作十分矫健,每一步都是又轻又稳又快。不到半分钟,顾海就爬到了三楼的窗户旁,他往里面看了一眼,趁着老师转身写字的机会,双手从水管快速转移到了窗沿上。
我草,怎么这么滑?
白洛因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心里似乎吞咽了数百颗薄荷糖,清凉舒爽。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仿佛一下子置身大草原,一下子又漫步在蔚蓝的海边……
砰砰砰!
几声门响,一下子打乱了白洛因的思绪。
不是刚掉下去么?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保卫处的张主任气急败坏地敲着门,一边敲一边大喊,“不是打电话说老师晕倒了么?怎么还关着门?快给我打开!”
物理老师吓了一跳,放下书着急的去开门,结果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老师,后面的门也打不开。”
张主任盯着门把手上的贴纸发愣。
白洛因专利?
“让我来吧。”
白洛因推开靠门的那个同学,偷偷拽出了门锁里面的一根皮筋儿。很快,门打开了,白洛因瞧见了张主任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你叫白洛因?”
白洛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到我办公室来!!”
一声怒吼,震傻了那些刚睡醒的同学。
“说轻了,你这是损坏公物,说重了,你的思想道德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呼救电话是打着玩的么?门锁是说换就给换的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做出这么幼稚愚蠢的事儿?”
白洛因的耳边嗡嗡响,脑袋一团乱麻,但是他很清楚电话是谁打的,他现在就诅咒那个人被摔断一条腿。
“损坏公物就得交钱,明天拿一百块钱来。”
白洛因愣住了,“为什么要交钱?那两把锁根本没坏,我现在就能恢复原样。”
“你动过了就得赔!这是规矩。”
“我们家穷,赔不起!”
“弄坏东西还有理了?赔不起你怎么改得起?你还弄起专利来了?告诉你,不拿钱也成,把你家长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找他要去。”
“你找他要还不如找我要。”
张主任急了,“少废话!说号码。”
白洛因报了一连串的数字。
手机接通了,那边传来白汉旗憨厚的声音。
“您哪位?”
“我是白洛因学校保卫处的主任,白洛因弄坏了班里的两把锁,我让他交罚款,他回了我一句家里穷。我倒是想听听,你们家到底穷到了什么地步?弄坏东西了都不赔。”
“我们家的锁坏了快五年了都没换新的,这五年里没有一个贼进来过,您说我们家有多穷?”
张主任的胸脯都喘出大波浪来了。
白洛因差点儿笑出声,果然是块老姜,辣得够滋味。
第一卷:悸动青春 22幸福是琐碎的。
闷了一天的雨,终于下起来了。
而且一下就是暴雨,站在教学楼的最底层,看着快要没过台阶的雨水,白洛因心里还是高兴的。渴了那么久的棒子,总算是喝上水了,这下又省去了好几百块钱的灌溉费。
大部分的学生都是住校生,直接打着伞回宿舍了,剩下十几个跑校的,几乎都被家长接走了。白洛因看看墙上的钟表,瞧这阵势,估计天黑之前都停不下来了,还是走吧。
顾海刚一走出教学楼,就瞧见自家的司机站在外面等他。
“今天这么大雨,还是别自己打车了。”
司机的目光里面,带着几分哀求。但是顾海能看得出来,那是被迫无奈的,与父母眼中的哀求完全不同,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关心,只有预知后果的忐忑。
最终他还是上了车。
“小海,首长说今天是夫人的生日,想请你回去一起吃顿团圆饭。”
顾海的头仰靠在坐垫上,我的母亲已经没有生日了,她只有忌日。
“回我的住处。”
“小海……”
“我说回我的……”顾海瞧见窗外的人,突然止住了嘴边的话,他伸出手朝司机比划了一下,“开慢一点儿。”
雨帘外的白洛因,赤脚走在马路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湿透,粘在了身体上,勾勒出一副颀长匀称的好身材。他的步伐很稳,丝毫没有行走在暴雨中的仓促和狼狈,那个破了N多个洞的背心还在穿着,而且湿透了,露出星星点点的麦色皮肤。
汽车缓缓地朝白洛因靠近,他丝毫没有察觉,手一直在胡噜着脸上的雨水,从顾海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嘴唇有些泛白。
没有白天那副生龙活虎的架势了。
不过想想也是,一宿没睡,又陪着他折腾了一天,能好的着么?
“小海,还跟着他继续走么?”
“跟着。”
“怎么不把他叫到车上来?”
顾海冷锐的目光嗖的射了过去,司机立刻噤声。
一路淌着水回到家,打老远就瞧见白汉旗站在雨中,帮着邹婶收拾未撤走的桌椅板凳。这个地方比较凹,平时不下雨还好,下雨就会把整个早点摊位都淹了。所以没人在这里摆摊,只有邹婶,她就是图一个消停。
白洛因加快脚步,过去和白汉旗一起拽塑料布。
白汉旗大声吼,“你进去吧,不用你了。”
“别废话了,赶紧着吧。”
顾海家的车静静地停靠在胡同口,他坐在车里,看着白洛因在雨里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们父子俩因为谁拿最重的那一头而吵得不可开交,心里掠过淡淡的温暖。也许,生活就该是这样的,细小而琐碎,不是用一顿饭就可以找补回来的。
“回我的住处。”
司机叹了一口气,还是将车掉头了。
白汉旗递给白洛因20块钱,“明天在路上买点儿早点吃吧,我瞧这外面的雨啊,明天早点摊大概是开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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