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欲有求(ABO)(13)
对方一怔,还是平静地说道:“作风问题。”
闻言,滕宁垂下眼:“一听就很假啊,没人会信吧?舅舅,不管怎样,你自己小心点。”
“你倒是豁达。”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最终是滕宁忍不住开口:“我从小到大都小气。啧,我想当真,也没人配合。既然全是流言,那你注意点就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边说边无意识地摆弄着杯子,里面的蜂蜜水差点溅出来。
滕暮山动作一顿,随即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合上资料:“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暂时休假。”
回答倒在意料之外,滕宁听后迷惑地舔了舔唇角:“为什么?”这不是对方一贯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无视那些闲言碎语,都是假的,不值得心虚或退缩。
似乎有些理解对方的反应,滕暮山叹了口气,同时心底升腾起一丝不能言说的恼意——
“为了避嫌。”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倚天屠龙记》那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滕舅舅的心理状态大概有一点点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北方小城市的天似乎总是灰蒙蒙,偶尔云层散开,透出一抹幽幽的蓝,却不明显,让人看着觉得有点冷。高铁已经像蜘蛛网延伸个遍,只用几个小时,就可以从家里到陌生的地方,但滕宁头一回知道,这里是滕暮山的老家。
“以前我来过吗?”他疑心是自己不记得了。
对面的男人毫不犹豫:“没有。”
果然不是记忆模糊,滕宁靠在窗边,朝冷清清的天空长吐了一口气,说:“现在才告诉我……舅舅也一直没回来。”他扭头看着滕暮山,那天的疑问仍盘桓在他心头,此时又多了几分困惑。
高铁准点到达,刚好傍晚的余晖还在,来得及去车站附近的餐厅吃顿饭。滕宁从没来过这边,亦步亦趋跟着滕暮山。对方倒没显露出什么怀念的神情,与出差公干的感觉差不多,在服务员介绍本地特色的时候也沉默听着。
滕宁很难相信,就是脚下的土地,孕育了他母亲和这个男人。其实他不太清楚他们年轻的事情,毕竟他出生在南方,之后被收养也是在周边城市,读大学更是如此,不曾踏过那条作为南北分界的长河。
吃完了晚饭,两人一同步行去预订的酒店。滕宁多看了两眼街上的树,好像是某种松,很耐寒,南方不太常见。才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了,放眼望去都不见花,空气也轻飘飘的干燥,不像家里那种沉甸甸含着水汽的感觉。反而有细微烟尘从许多地方缓缓升起,滕暮山咳嗽几声,眉头皱着,抬手稍微捂住了嘴。
酒店应该有许多年历史了,六七层的样子,楼顶上的射灯忽明忽暗,也没见人修理。前台接待的年轻女孩敲了一会键盘,又急忙甩着马尾去请示领导,之后回来对他们连声地道歉:“对不起,确实是我们这边安排出了差错,请问能换成一间豪华套房吗?当然也有其他补偿……”
滕宁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可以。”滕暮山坦然地接过门卡。
比起普通的商务房,酒店方面作为赔偿的豪华套房不仅多了客厅与小餐厅,而且柜里摆满各种酒水,以及倒挂的高脚杯。从阳台看出去,就是霓虹闪烁的城市,滕宁不由咋舌:“挺热闹啊。”
滕暮山太久没回来,已经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水土,又舟车劳顿,很快去浴室洗漱了。听着若有若无的水声,滕宁有点不自然地坐在足够两三个人一起睡的大床边,自从上初中,他就再也没和滕暮山同床过,加上后来动了心思,对方更不可能容许。
但这回,滕宁默不作声地思索了一会,始终猜不透滕暮山的想法。
等他也洗了个暖洋洋的热水澡出来,天色深得犹如一块巨大的墨色宝石,那些细碎的星就是折射的光芒。他转过头,看到滕暮山占了一半被子,安静地躺着,似乎熟睡过去了。
“舅舅?”滕宁试探地问了一声。
“……嗯。”
他将灯光熄灭,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我们好像很久没这样——”
滕暮山没有翻身,只有声音传过来:“那时你还小。”
“对啊。”滕宁闻言叹了口气,“我也没和你一起出省,不,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长大。”
“……现在知道了。”沉默一会,滕暮山低声说。
半晌之后,他感觉窸窸窣窣地有人靠近,没多久,滕宁的额头贴在他后背,很轻地蹭了蹭,就再没其他动作。滕暮山慢吞吞地转过脖子,只能看到对方的发顶,毫不设防地、充满安心地挨着他。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滕宁一瞬间恍惚了,慢慢才想起自己是在北方,而旁边的人已经起来了,正收拾着出门要带的东西。他随手抓了抓头发,昨晚竟然睡得那么熟,真是奇怪的安心:“我们要去哪里?”
滕暮山没有正面回答:“地方比较远,你最好动作快点。”
离开市区,郊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或者说人太少了,偶尔路边有个放着歪歪扭扭招牌的小卖部,门口蹲着一条胖狗。滕宁本以为离首都这么近的城市,应该更繁华一些,而滕暮山淡淡地解释道:“越陈旧,就越难抛开界限。”这里虽然看似发达,但仍保留了一部分过去的观念、规矩。
出租车停在一幢外墙爬满植物的楼房前,看起来有些破旧了,滕宁探出头,最先注意到它的门牌,上面写着“滕川孤儿院”。然后,他好奇地跟着滕暮山向前,渐渐听见里面许多孩子打闹、玩耍的声响。
这时,一个年纪不大的矮胖女人边嚷着什么边走出来,突然注意到他俩,停了下来:“哎,谁呀?来做什么?”
“我是来捐款的。”滕暮山开口了。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顿时喜笑颜开:“原来是好心人……来,进来坐坐,那些孩子正好上课呢,吵吵闹闹的……”
意外地,楼房内装修得很现代,他们经过几个像小教室的房间,有好奇的小孩扒着窗户往走廊看,对滕宁笑了笑。接着就被老师从背后揪着耳朵教训了:“专心听课,不要整天东张西望!”滕宁注意到,这里的孩子大多是Beta,尽管笑嘻嘻的,但眼神里总有挥之不去的愁苦。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院长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光,你们大点声说话就好。”女人打开门,将他们带进去。
思索半晌,老院长才认出滕暮山,或许他更了解这个频频出现在捐款单上的名字,而不是真人。他的笑容慈祥得有些虚伪:“都这么多年……还有个孩子呢?叫滕,滕……”
滕暮山平静地接下话头:“滕秋潭,我的姐姐。不过她去世很久了。”
“是了,是了。”老院长眼神迷茫,似乎在回忆,“她学音乐的,很活泼。你现在是医生?唉,那时候你就不爱说话,也不近人,倒是好心肠。”他又将目光投向一旁无言的滕宁,“这是?”
“她的儿子。”滕暮山应道,“这次我带他来看看。”
老院长长吁:“哦……可惜以前的东西都没留下多少,你们随便逛逛吧。”
直到离开院长室,滕宁大脑仍旧一片空白,刚才的话带给他太大的震撼——所以他母亲和滕暮山都只是孤儿?若是这样,他与滕暮山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名义上的舅甥而已。但为什么,为什么不坦白呢?
此时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失落、喜悦、愤怒糅杂在一起,好似一团凌乱的线纠缠不休。
滕暮山看了他一眼,理所应当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却没一丝一毫隐瞒了真相的惭愧:“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就是我们名字的来由。”但仅仅剩下待开发的空地,原先的建筑物早在很久之前就消失了,如今活在诗文里,成了一片朦胧的烟影。
“是谁给你们起的?”滕宁闷闷地问。
滕暮山放慢了脚步:“你母亲。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喜欢千篇一律的幸福、感恩,所以十六岁之后,带着我一起去户籍处改了。她听说在别处还有一座阁,有不一样的风光,就去那里读了大学,也生下了你。”
在孤儿院的那段时光称不上愉快,他们也不算亲近,但没有旁人,所以成了名义上的姐弟。这里的人习惯性看轻Beta,被丢弃的孩子也大多是这个属性,连当时照顾他们的阿姨都并非真心对他们好。而新上任的院长更乐意将时间花在与各行各业的“慈善家”交流,年老后能记住滕暮山,更多是因为他多年来坚持捐款。
环境使然,加之滕暮山本就是个冷情的人,做什么都有限度,因此渐渐形成了有恩必报,无恩则无心的性格。滕秋潭也清楚不能强求太多,而且成年后彼此都太忙,逐渐少了联系。直到某天,一通来自警方的电话响起——
边揉眼睛边抽噎的小滕宁被送到了他身边。
孤儿院背后挨着一片树林,风吹过,叶子簌簌地响起来。滕宁的思绪被打断了,突兀地感到一阵无力,仿佛自己也随之飘摇,找不到落足点。他嗫嚅着:“舅舅……不,你觉得瞒着我,很好吗?”
“我本来只当你是外甥,说与不说,没有区别。”滕暮山转过身,嗓音低沉。
又过了许久,得到课间休息的孩子们像雏鸟飞了出来,一路嘻嘻哈哈,其中一个小男孩扒拉着完手环,一时没留意,撞到了滕宁的身上。他揉揉鼻子,似乎很疑惑为什么有个大哥哥呆站在走廊里,又瞧了瞧表情冷肃的滕暮山,好像被吓着了似的抛开。
滕宁终于清醒了,猛地上前拉住滕暮山的手臂:“那现在呢?”
对方没有挣脱,略微低头,语气比刚才轻柔了些:“……我已经告诉你了。”
当他们走到外面,晚起的太阳向四周撒开弱弱的光,天空仍是灰白色,但比来时明朗了许多。被叮嘱过的司机坐在门口石墩上抽烟,然后将烟头丢到地上,抬脚踩灭那些火星:“要回去啦。”
滕宁捻捻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布料的柔软感,整个人显得格外放松:“去找好吃的,师傅,你推荐一下好不?”
“哈,行啊,我开车三十来年了,最熟这片。”
“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呢!”
滕暮山任由他们聊得热烈,抚平袖子上被紧紧抓住后留下的皱褶,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滕舅舅有无数种方法坦白,却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哈哈哈哈哈哈
所谓表面镇定,内心慌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司机介绍了一家涮锅子的店,正值工作日,客人不多。屋子不大,顶上灯光仿佛朦朦胧胧,据说是因为年代久远,通风设施做得不太好,所以水雾缭绕。但莫名多了种烟火气,更兼一进门后,服务员便大嗓门地喊:“两位往里面走——”显得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