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53)
墨狐狸总是对的。
半个小时后，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们坐在会议室里与署长进行视频通话，杨天河旗帜鲜明地给出答案：“我们杨天河小队不会跟龙裔交易。”
“哦？”公安经济特别行动署的署长是个不怒而威的中年男人，他很严肃地问，“为什么？是不是墨狐狸影响了你的决定？”
“跟墨狐狸没关系，”杨天河目光毫不闪躲，“不跟犯罪分子做交易，每个警察都在警察学校里学过。”
“如果按警校学校教的做就够了，经济特别行动署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署长用指关节敲敲桌面。
杨天河身姿笔直，合唇不语。
行动组的组员们彼此交换眼色，心中充满不安，都担心署长下一步就要大发雷霆，不料领导的心思猜不透，他并没有在是否交易这件事情上纠结，而是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既然要继续抓捕龙裔的黑客，你有什么具体计划？现在还没伏法的可都是组织内的高级成员了……”
会议围绕抓捕龙裔核心成员展开，陈洋飞快敲着键盘做会议笔记，忽然坐他旁边的路锦瑟在他腿上放了什么东西。
陈洋不易觉察地调整姿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张小字条：有没有发现高层对墨阳的案子特别重视？头儿追了两年多也就罢了，现在署长都亲自过问。我翻过他们的档案，没发现他们有多大价值啊？副队，求解惑。
他勾起嘴角，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屏幕一斜亮给路锦瑟：我也很奇怪。跟着头儿干吧，没错的。
路锦瑟撇撇嘴，摊开笔记本专心听会了。
东城分局会议室里的讨论持续了两个小时，这时的墨阳三人也已经抵达租界区着手处理新的线索。
迷城老租界区旧火车站斜对面的一个小杂货铺前，乔阳、屠香和老秦坐在小板凳上，一人拿了三大串钥匙仔细比对。
一个小时前，他们根据“第三幕”这一线索跑来了租界，乔阳找到了离别戏份发生的火车站，注意到了火车站对面的杂货铺。这间杂货铺样式很老，墙上一排排货架，地上一圈玻璃货柜将售货员跟顾客隔开。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配钥匙的机器，前面挂了个牌子上书“配钥匙”，牌子的背景花纹特别魔性，许多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猫像春运赶火车一样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墨阳三人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配钥匙的牌子，因为韩墨很喜欢玩那种找不同的小游戏。他们向杂货铺老板打听韩墨，头发花白的老板摇头说不认识，几人又把各自的名字和代号报上，老板还是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会、会不会弄错了？”老秦汗都急出来了。
兔兔又出去看了看那块牌子，回来说：“绝对没错，就是这里，刚才那幅图里藏了一只黑色的小狐狸。”
“藏了只黑色的小狐狸？”女孩的这句话给了乔阳灵感，他又问老板：“你这里能配钥匙？钥匙胚子卖吗？或者有没有配废了的钥匙？”
白头发老板不明所以：“你要钥匙胚子和废钥匙干什么？啊……”他突然双手一拍，“有的，我想起来了。”说着，颤巍巍走到门外，拉开桌子抽屉，从里面费力地拎出九大串钥匙，目测起码1000把，放到墨阳三个人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兔兔看乔阳，问老板。
老板乐呵呵地说：“说起废钥匙我才想起来……我小时候住在租界里，老了想回来开店，可惜钱不够、银行也不愿借钱给我。后来我碰见了一个年轻人，哎那孩子真靓啊，心眼也好，说是愿意借钱给我卖店，只有一个要求，店门口必须配钥匙，还得挂他给的牌子！这些钥匙是我开店那天他跟花篮一起送来的，说是放在我这里，如果有人来要就给。”
这就对了。乔阳几人松了口气。
老板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们都是那个年轻人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啊？你们拿这些废钥匙有什么用？我还看过呢，都是别人练手时作废了的，好多把都一样，也不知道能开哪里的锁。”
我们也不知道能开哪里的锁……墨阳几人心说，不过他们明白现在应该做什么：就像要从一对精神污染般的黑猫中找到那只狐狸一样，他们必须从手里这些废钥匙中找到独一无二、正确的那一把。
☆、大家来找茬【倒V结束】
就像要从一堆精神污染般的黑猫中找到那只狐狸一样, 墨阳三人必须从手里这些废钥匙中找到独一无二、正确的那一把。
于是就有了前面三个骗子坐着小板凳找钥匙的一幕。
“不行了……我眼睛都花了……”找了一个多小时，有点年纪的老秦撑不住了, 年轻的乔阳和兔兔也都没了脾气。
韩墨留的这些废钥匙并不是属于同一把锁的, 每一把都能找到十几二十把兄弟姊妹。不过就像杂货铺老板说的，它们都是新手练习时做废了的, 所以可能明明是同一把锁的钥匙, 看起来却十分不同，让分辨的人燃起希望又迅速失望……唯一令人欣慰的是, 同一把锁的钥匙都串在一起，排除错误选项还是比较方便的。
如果阿墨再坏心眼地把不同锁的钥匙串在一起……乔阳想象一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兔兔做了套眼保健操, 再次低头找起来：“其实这个线索并不困难, 纯体力活而已, 难的是找到钥匙对应的锁。”
“是啊，锁，钥匙……”乔阳皱着眉一边忙活一边寻思。
“说到钥匙……”老秦突然来了灵感, “墨狐狸最、最最喜欢的那个米国电视剧里……有个情节，男主角的妈妈留给他一把钥匙, 钥匙的形状就、就是一片大楼的轮廓，男主角在楼里找到了……妈妈留的线索。”
“没错，我见墨狐狸看过。”兔兔也想了起来。
乔阳恍然, 点头：“的确，那是个挺老的电视剧，墨狐狸大学时就看过很多遍……”
兔兔“啪”地打了个响指，把自己那几串钥匙塞给乔阳：“那就对了。我现在就搜迷城的城市图片和影片资料来看, 你们负责找钥匙。这样一来，只要找到钥匙，我就可以立刻把地点定位出来。”
老秦立刻答应，很体贴地从乔阳手里拿走一串帮忙比对。乔阳心里却有些别扭，迟疑地问：“会这么简单吗？”
“觉得简单换你来？”兔兔脸色一沉，“短时间内记住整个城市大部分建筑物的轮廓并且比对出来，你以为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阳解释，“这的确很难，否则墨狐狸的第一个线索不会是迷城网吧的剪影，而且这次要寻找某一片建筑，难度还提高了。但问题是，轮廓寻踪这个梗墨狐狸已经用过了，他还会再用吗？”
“他用过才说明这个思考角度是对的、跟他合拍的。”兔兔坚持己见，“墨狐狸并没有一个手段只用一次的毛病。你不同意我的看法，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找锁？”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目前这个思路有问题……”乔阳思来想去，就是说不出感觉不对的缘由，最后只好举手投降，“行了，我没有意见了。”
兔兔冷着脸用手机搜索资料，老秦安抚性地拍拍乔阳的肩。
乔阳低头继续找钥匙，内心中的别扭感却挥之不去。
三个人从上午一直忙碌到太阳西斜，乔阳终于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钥匙从钥匙串上取下：“找到了，就是它！”
老秦使劲儿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拿过钥匙随机跟九串钥匙上的其他钥匙比对，果然，乔阳找到的这一枚与众不同。
兔兔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从老秦手上接过钥匙，用左手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同时右手拇指中指搓动，迅速翻阅她刚刚塞进记忆宫殿的讯息，不过二十来分钟，她就得出结论：“西边的豪华小区，春晓花园。”
“厉害！”乔阳由衷地对兔兔的大脑表示叹服，老秦鼓掌，“做、做得好！”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兔兔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招呼同伙。
老秦在这时提议道：“我、我们都把手机卡取出来吧。”
“怎么说？”乔阳问。
“我们三个里面有一个内鬼……”老秦接下来的分析再次证明他的年纪不是白长的，“春晓花园这、这个线索咱们刚刚推理出来，内鬼还没机会泄密……如果我们能阻止内鬼泄密，说不定就能摆脱龙裔。内鬼是谁咱、咱们找不出来，就保持一致……从、从现在开始，拿出手机卡来丢掉，谁都、都不能用手机打电话，也、也不要离开另外两个人的视线……大家互相监督，不、不要给内鬼机会……”
“有道理。”乔阳立刻附和。
唯一的女孩子兔兔却有异议：“可我上厕所什么的只能单独去，这个办法对我太不利了，这样一来只要龙裔再跟上来就是我有问题了？”
“龙裔不跟上来，那自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乔阳却说。
兔兔咬了咬嘴唇，最终也同意了这个做法。不过她此刻的迟疑引起了两个男人的主意，他们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了自己的揣测。
各自去了趟公共洗手间，又再杂货铺买了点食物，墨阳三人到路边拦车。
等出租的间隙，乔阳脑子里还在琢磨这条线索：“钥匙，锁……真的就是阿墨喜欢的电视剧经典桥段这么简单？总觉得这个线索跟前两条比欠缺点什么。”
老秦本来想跟乔阳聊会天，可见青年盯着地砖发呆，便转向一边的女孩：“墨狐狸真、真了不起……我跟你说，从第一次见墨狐狸我就知道他、他不是一般人，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他、他也没辱没他爷爷的一世英名……”
兔兔很喜欢这个话题，因为过度用脑而苍白的脸色此时也恢复了元气：“是啊，墨狐狸的确不凡。迷城这个据点是三年前安置的吧，他那时候才刚刚开始做这些？”
“不，据点是两年多前你们加入之后，墨狐狸和我一起弄的……这些线索都是墨狐狸早前自己留的，你们还没加入他就已经在留后路了……多了不起啊，他根本没在迷城长住过，就已经对城市了如指掌……”
这两个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钻进乔阳的耳朵里，像是一只只小手帮他拨开脑中迷雾：
据点是墨狐狸和老秦一起布置的，线索是墨狐狸在墨阳成型前偷偷留的，那时候他并没在迷城长住过……
一辆出租车停在墨阳三人面前，老秦坐上副驾驶，兔兔钻进后座告诉司机目的地，紧跟着坐进来的乔阳却说：“不，我们不去春晓花园。”
“你做什么？”兔兔不解，以为乔阳要跟自己唱反调。
乔阳却说：“一会解释，我知道刚才为什么觉得这条线索别扭了……司机师傅，麻烦带我们去东边的迷城港口。”
☆、迷城港口
墨阳三人离墨狐狸的安全屋越来越近, 却不知道巨大的危险同样在向他们逼近。
东城公安分局，经济特别行动署的成员们根据早上的会议安排对龙裔黑客进行了新一轮的抓捕后, 杨天河再次接到了逆鳞的电话。
这个里世界最大黑客组织的老大此时气急败坏, 虽然开了变声器但摇滚乐都忘了开，在听筒里对杨天河咆哮：“杨天河,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你们不想要墨阳的犯罪证据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