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彼时第二部(8)

田晚香笑了，记忆中儿子这副瞌睡的模样只存在于儿子小时候，在儿子渐渐长大后，儿子也越来越沉闷、内向，不爱笑了。
“大娃，起了，起来吃饭，吃晒晒太阳，今天的太阳可好了。”田晚香用手擦擦儿子额头上的汗珠——怀孕的人怕热——再摸摸儿子的脸，“起了起了，娘给你做了鸡蛋饼。”
燕飞笑了，一脸困倦的笑了，握住母亲的手闭着眼咕哝“我饿了。”
田晚香马上说：“快起来，娃可禁不起饿。”
“可是我好困……”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向母亲撒过娇，从来没有。
田晚香继续哄儿子：“娘知道你睡不够，但不能不吃饭，除了饭，到外头晒晒太阳，也能睡，不怕的。”
“……嗯……那我，起了。”燕飞揉揉眼睛，要起来了。
田晚香去扶儿子，动作温柔。借着母亲的力道，燕飞坐了起来，田晚香又弯身把儿子的鞋摆好。在田晚香直起腰后，燕飞抱住了她。
“妈，辛苦你了。”这一声“妈”发自内心。
田晚香轻轻地拍拍儿子：“娘不辛苦，辛苦的是你。”
趁着儿媳妇不在，丈夫也不再跟前，田晚香说出在心里憋了好些日子的话：“大娃啊，娘知道你接受不了自己是男娃娃却能生娃。娘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怕，不是怕你能生娃，是怕你身体出毛病。后来院长说你这身体很正常，娘就放心了。大娃啊，听娘的话，别总说再也不生了，你能生总比别人给他们生好……”
“爹娘没本事，什么都帮不了你，他们有事大户人家，你自己没个亲骨肉，以后会吃亏，会受苦、会被人家嫌弃。有自己的孩子，等你以后老了，也不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你不要怕没人给你带孩子，爹娘给你带。你多给他们生几个娃，你以后才能有保障。”
燕飞的心窝软软的、暖暖的，脸上的笑容也是暖暖的。仍抱着田晚香略显瘦小的身体，他道：“我是接受不了自己奇怪的身体，但孩子有了，我不会不要，我会把他们生下来，把他们培养成人。”说到这里，他语焉不详地咕哝：“反正，孩子有了，我就生。有没有、也不是我说了算，是吧？”
田晚香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儿子这么说，就是不排斥以后再说了。说实话，孩子只有两个，她和丈夫也在担忧这两个孩子怎么分。
摸摸儿子的头，田晚香竟然弯身要给儿子穿鞋。燕飞下意识地缩脚，急忙道：“妈，我自己来。”
田晚香抬头，慈爱的说：“娘给你穿鞋，等以后娃生下来，长大了，你也要给他们穿鞋，做个好爸爸。”
燕飞的眼眶热热的，他重重点头。
田晚香给儿子穿上拖鞋，扶儿子下床：“去洗脸吧，洗完了去吃饭。”
“嗯！”燕飞紧紧握了下母亲的手，然后去浴室洗脸刷牙。田晚香给儿子叠被子，等燕飞洗漱完毕，床铺都收拾好了。燕飞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母亲的手，和母亲一起下楼。田晚香的腿脚不便，走路慢，燕飞有孕在身，走路也快不起来。
母子两人说着话下楼，楼下已经把早饭摆上桌的燕三牛看到两人下来，立刻说：“大娃啊，快来吃饭，别饿着了。”
燕飞抬眼看去，笑容灿烂：“来啊，肚子里的小猪早就叫唤了。”
燕三牛一听抬脚就往餐厅走：“爹给你榨橙汁去。”
“把，我想喝鸡汤。”
“好好，爹给你熬。”
“想吃啥就跟爹娘说，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三个人补。”田晚香叮嘱儿子，看儿子的胃口这么好，她更安心了，就怕儿子的反应大。
燕飞借着擦汗的动作擦掉眼角的湿润。他后悔自杀，因为他的自杀令那三人痛苦了五年，因为他没有把鈡枫的身体完全地交给那三人；然后他又庆幸自己自杀，因为他的自杀，他才得以拥有如此可爱的一双父母，因为……
燕飞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如果生孩子不是太受罪，那，就考虑考虑吧。
燕飞在家里幸福地吃着母亲给他做的丰盛早餐，早早就离家的三人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医院。简仲平让他们三人今天到医院来有事情商量。三人坐在简仲平的办公室里，简仲平一身白大褂，神色略显严肃。
“哥哥们，我今天找你们来，是要和你们商量一下燕飞生产时候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孙敬池拧眉，简仲平的严肃影响到了他们三个人的情绪。
简仲平点点头，说：“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三人同时吓得大吼。
简仲平马上说：“哥哥们先不要紧张，不是燕哥和孩子现在有问题，而是燕哥生产时的问题。通场情况下，怀有双胞胎的孕妇，妇产科医生都会建议剖腹产，因为双胞胎存在太多的不可知性。”
轻咳两声，简仲平非常专业地说：“怀孕后期，在胎儿发育正常的情况下，双胞胎中的一个孩子会旋转到出生时的正常位置，这就是双胞胎中的老大。而双胞胎出生时的不确定性，更多的是来自于老二。因为在母体中九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个孩子都无法得到舒展，在老大出生后，老二拥有了舒展的活动空间，他会充满好奇地摸索这个一下子宽敞了不少的空间，胎位就会发生变化。如果他的脑袋不是正对着出口，就必须及时做剖腹产把孩子取出来，否则母体就会有难产的危险。”
三人的眉心可以夹六只蚊子了。
简仲平继续阐明：“所以双胞胎孕妇在生产时，不仅需要妇产科医生，还需要小儿科，外科医生同时在场。哥哥们，我虽然是医院的院长，但我主攻的方向不是妇产科，经验绝对没法跟专业的妇产科医生比。生产看似简单也很复杂，可能会有很多的突发状况。燕哥的身体特殊，孩子也有可能遗传到这种特殊基因，我知道哥哥们不愿意让外界知道燕哥的情况，但我没有自信能凭一己之力让燕哥平安生下孩子，何况产房里还需要助产的护士。”
“你要找别人帮忙？”岳邵不同意。
萧肖接话：“飞的情况必须保密，他也不会喜欢太多人看到他的身体，我们也是。”
孙敬池则很理智地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简仲平沉声道：“哥哥们，我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建立一支专属于你们的特别医疗组，不仅是为了燕哥，也是为了可能遗传到燕哥身体特点的孩子们。哥哥们想想，如果有一支属于你们自己的、值得信任的私人医疗队，就如为皇帝和政府中重量级大佬们看诊的哪些特别医疗队一样，燕哥和孩子们今后的健康不是会更有保障吗？而且随着哥哥们的事业越做越大，有这样一支秘密的专属医疗队也是非常需要的。”
孙敬池的眼睛眯了眯，岳邵的眼睛眯了眯，萧肖开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简仲平道：“我手上有两个人，但还不够，还要看哥哥们手上有没有合适的人。”
岳邵发话：“你列出选择要求，我们去找。”
简仲平显然早有准备，他马上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交给三人，说：“必须是绝对忠心的才行，技术一般不要紧，可以重点培养，但必须忠心。”
三人严肃点头，萧肖把那张纸从二哥的手里拿过来，说：“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
岳邵道：“那就交给你了。”这件事交给萧肖最合适不过。
简仲平又说：“最多两个月就要把人确定下来，我要集中培训。”
“好。”萧肖把纸折起来，收好。
简仲平的表情轻松了一些，说：“没什么要紧事了，只要燕哥没有什么大问题，下个月这个时候再带他过来产检就行。”
三人站起来准备离开。
简仲平送三位哥哥离开医院，然后长长吐了口气。他不知道燕哥能生育这件事会对三家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但他能肯定一点的是绝对是好的影响，因为葛根们有了要去奋斗的方向。
离开医院，岳邵、孙敬池和萧肖没回家而是去了公司。燕飞接受了孩子的存在，燕三牛和田晚香又在燕飞身边照顾着，他们也可以多花些心力在事业上。他们现在的事业牵扯的范围更加广泛，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们要做的事情、要准备事情有很多，不能懈怠。
对燕飞而言，目前的生活重心是养胎，他也想做点别的事，但总是感觉睡不醒，画画坐一会儿就腰酸，然后哈欠连连。无奈，燕飞决定暂时不画商业画，只做笔法练习。肚子里的两只小猪不是叫唤饿就是叫唤困，剩下的时间他要多晒太阳多走动，能专心画画的时间着实不多。
这天，午睡起来的燕飞正窝在客厅他的专属贵妃椅上画素描。燕三牛和田晚香在厨房准备晚饭。
在简仲平向岳邵、诉你敬池、萧肖提议了医疗队的事情后，三人从这件事上得到很多启发。燕飞的身体、孩子的出生、孩子今后可能会遗传到燕飞的身体特征……种种这些“秘密”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就算燕飞瞒过去了，孩子瞒过去了，那他们的孙子、重孙子呢？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简仲平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点醒了三人。
古时的皇族有影子侍卫、死士亲卫，现在的军政要员也照样可以不是吗？他们虽不是皇帝，但也仅仅是没有“皇帝”这一封号而已。
岳邵和孙敬池把挑选医疗组成员的事情交给了萧肖，但两人也不是甩手掌柜。燕飞，尤其是他们的孩子，不能只有医疗组吧？贴身保镖、忠心侍从等一样都不能少。另外，三人也准备挪窝了，现在住的地方虽说安保等方便已经很不错，但随着燕飞怀孕，三人觉得不够了。不仅安保方面不够，就连空间他们都觉得不够了。他们要建一座宅子，就如古时的王府那样。主人、侍从、护卫、仆佣、杂役……全部住在王府中，各司其职。
在确定之后，三人就开始忙碌了。挑选新宅地与人员，他们都亲力亲为，这是为了他们心爱的人，为了他们的孩子。
这些事情燕飞都不知道，三人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暂且保密。
房间每天由三家派来的阿姨收拾，燕三牛和田晚香主要负责给燕飞做饭，燕飞如果有精神、有兴致就会自己做。三家阿姨来的时候燕飞都在睡午觉，也不怕燕飞肚子打起来后悔尴尬。
田晚香和燕三牛每天的生活重心一个是照顾好自己养的鸡、种的菜，另一件事就是学做饭，学做儿子喜欢吃的饭菜。两人托燕翔去买了好几本食谱，每天没事就研究食谱。
燕翔想去部队学打架，前一天燕飞让岳凌把燕翔带走了。对于小儿子去军营里训练的事情，田晚香和燕三牛不管，他们这个家现在由大儿子全权掌管，他们放心。
客厅的电话响了，燕飞放下素描本去接电话。他现在很少用手机，那三人说手机有辐射，直接没收了。第一次当“爹”，燕飞也是小心翼翼的，不管嘴里怎么喊，心里还是紧张肚子里的两只小猪的。既然有辐射，那不用就不用。
“喂？”
“大飞？”
一听对方的声音，燕飞抹了抹鼻子，心生警戒：“嗯，是我。”
“你不至于吧，还害羞呢，这都一个星期了。”
“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燕飞怒。秦宁这张臭嘴越来越讨厌了。
而被骂的人却很过分的在电话那边大笑，若非他是秦宁，燕飞绝对摔了电话。
也怕太刺激“孕夫”，秦宁收起笑声，很正经的说：“好了好了，别气了，我这不是逗你的嘛！不过我说真的，大飞，这都一个星期了，你应该见见人了把？不就是怀孕嘛，多大的事啊！我们都急着给你庆祝呢。”
燕飞咬牙：“你当真是要给我庆祝而不是损我？老子明明是大男人却能下蛋，你说不是什么大事？我草，你要不要也来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