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彼时第二部(25)
得到了哥哥的鼓励,燕翔在厨房抓了一颗苹果就出去了,去写作业。他每天的作业都要写到十点左右呢。
燕三牛把枕头被褥什么的都收了回来,然后为儿子铺好床,晒了一天的被子,儿子晚上会睡得舒服点。想到儿子身体的难过和浮肿的双腿,燕三牛不是不心疼的,但生娃不就是这样吗?他替不了儿子,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照顾好儿子。
门铃响了,燕三牛去开门,是萧阳他们过来了。
萧阳、卫文彬和焦伯舟都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留学英语考试,也都顺利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的留学资格。三人到美国后回先进行四个月的系统英语学习,然后再麻省理工学院从本科三年级开始读,三人的目标都是拿到硕士学位,毕竟麻省理工学院通讯工程专业的硕士学位含金量是非常高的。三人给自己订的目标是最迟六年回国。
三人出发的的日期定下来了,十月十八日,也就是燕飞产检后的第二天。之前燕飞让岳邵在麻省理工学院附近替三人买一间公寓,免得他们还得租房子,结果被人“捷足先登”。某位韩国太子爷亲自前往麻省理工学院考察了一番,然后在距离学校一个街区的社区内买了一栋两层的小洋房,给三人做宿舍。
那位太子的原话是:“我的彬彬怎么可以住公寓那种电梯房。”
听到的人当时都吐了,只有卫文彬没吐,他脸红了。
既然朴太子已经买了,岳邵也不跟他抢,有人替他省钱他还乐意呢!
三人已经打包好一部分东西送去美国了,等到他们出发那天,他们就不用大包小包带太多东西。
“燕飞。”焦伯舟、萧阳和卫文彬走进厨房,三人很自觉地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萌的?”
“洗菜。”
“好嘞。”
三人卷袖子,准备干活。
燕飞看了几眼卫文彬,好奇地问:“你家那位没过来?”今天都是十四号了,以朴泰锡那家伙的粘人性格,现在还没过来帝都有点不正常。
正光明正大偷吃小番茄的卫文彬无所谓地说:“哦,他最近比较忙,不过来送我。反正他经常去美国出差,也能见面。不见面更好,我正好多些时间学习。”
“呸,你骗谁呢!”萧阳现在最喜欢抬卫文彬的杠,“谁只有一在宿舍就每天晚上煲那种肉麻死人的电话粥?我看你也是恨不得黏在你家朴泰锡身上。”
卫文彬撇撇嘴:“那我见到泰锡也没有往人家肩膀上趴啊!”
“我草!”被卫文彬完美还击的萧阳恼羞成怒。“咱们俩出去单挑!”
“你们俩赶紧出去,别在这儿污染我儿子的耳朵。”燕飞挥手赶人。
卫文彬和萧阳出去单挑了,焦伯舟哈哈笑,不掺和。燕飞问焦伯舟:“你走那天岳凌有时间去送你吗?”
焦伯舟甜蜜地说:“他已经请好假了,明天就不去学校了。”
“那不错。这几天你们好好甜蜜甜蜜。”
“那是一定要的。”
客厅里传来卫文彬的惨叫,一会儿又传来萧阳的痛呼。燕飞和焦伯舟的反应是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假装没听到。田晚香已经习惯了这几个孩子之间特殊的友情了,只是笑。
邓燕飞从厨房出来,只等那三人回来就开始炒菜,萧阳和卫文彬也打完了。两人衣衫凌乱地在沙发上吐舌头。燕飞走过来扶着焦伯舟的手正要坐下,萧阳爬起来,说:“哥,我有事跟你说。”
燕飞见状,松开焦伯舟的胳膊:“去画室说吧。”
“好。”
跟萧阳两人进了画室,燕飞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扶着萧阳的手坐下,然后吐了口气,总觉得心肺被肚子里的两只小猪挤压着。
萧阳从口袋里掏出一纸信封,递过去:“钟勇写了封信给你,寄到学校来了。”
“钟勇?”
燕飞惊讶地接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钟勇的消息了,也没去问。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萧阳说:“他应该还不知道你退学了,所以寄到学校来了。”
燕飞撕开信封,拿出信,展开。
燕飞:
你好,
回帝都开会,听闻你与他们在八月底已经办了婚礼,说一声迟来的祝贺。本想打电话给你,又怕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遂写一封落伍的书信。什砚没有快递公司,只能走军队的书信通道,寄到你手上可能也要十月份了。
什砚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我在这里找到了我的位置。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成绩。在这里,我可以施展我的抱负。也许你会认为我很虚伪,但我真心地对你说一句“谢谢”。钟家已经彻底的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我那个固执了一辈子的父亲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她对我弟弟的错误态度,但为时已晚。鈡枫,永远回不来了。钟家其实在他死之后就已经走上了绝路,只不过我父亲一直不肯正视。
钟家的这场政治风暴并没有席卷到我的身上,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你在帮我说情,所以我还要再对你说一声而写。不仅要谢谢你让他们对我手下留情,也谢谢你让我能从钟家这个沉重的桎梏中彻底挣脱出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受到父亲的牵制,不会再被钟家上下亲朋的关系人情所累,我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我的抱负。
几十年来,我和鈡枫一直都生活在我父亲的压制之下,我选择了遵从,他确实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他把骨灰还给了钟家,他的灵魂得到了自由。我以为只有等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才可能真正得到自由,没想到这一天比我预料的提前了许多。
我以为父亲会落得和权家那样坐牢甚至是死刑的结果,没想到父亲失去的只是他的职位和一些钱财。作为人子,我对这样的结果已是非常非常的满意了,所以我要再对你说一声谢谢。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在,钟家会落得和权家一样的下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打算以后就在西北发展了,即使历练期满,我也会申请继续留在西北。打破了身上的桎梏,我想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奋斗。现在,我有一点能理解鈡枫为什么会选择自杀。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掌控,那是非常悲哀的。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给我弟弟上一炷香,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对不起没有在他痛苦的时候做到一个哥哥应该做到的,对不起帮着我父亲逼他结婚——我对他,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
夜深人静,写下这些胡言乱语,还请见谅。祝你一切安好。
——钟勇,于2016年9月23日凌晨提笔
燕飞的眉头紧锁,萧阳后悔了,他该把这封信拿给他哥的!他紧张的问:“燕哥,他写什么了?”
燕飞把信的内容又浏览了一遍,然后折了起来,看向萧阳:“钟家怎么了?”
“啊!”萧阳的身体猛地后仰,完蛋了!
燕飞呼了口气,口吻放软:“钟勇信上说得很清楚了,我只问你,我上辈子的爹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阳快哭了,他又犯傻了。
“燕哥,好哥哥,我哥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说吧,我没有特别的不高兴。”
萧阳不敢说。燕飞拉过萧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萧阳瞬间不敢动了,然后双眼圆睁,屏住了呼吸。手掌下是明显的动静!
燕飞淡淡地说:“自从孩子会动之后,看到你哥他们的反应,我就更不能理解我上辈子的爹为什么对我回事那样的态度。哪怕单单是看我爸妈,他们这一对社会最底层的父母对孩子的爱是那么的无私与伟大,我就更不能理解。与他们相比,钟家的父母只有自私,所以你说吧,我只是想知道情况,不会跟你哥他们生气的。那是我上辈子的事了。”
萧阳一动不敢动。三人不许别人随便摸燕飞的肚子,所以萧阳尽管很垂涎,但没什么机会。这回摸到了,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小阳。”燕飞催促。
萧阳咬咬嘴,犹豫地说:“呃,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我哥也不会跟我说。嗯,许哥提过一次,好像是撤了钟振左的职,罚了他一些钱,就这样。”
“钟家其他人呢?”
“……也差不多吧。”
燕飞沉默了。
萧阳怕怕地问:“燕哥,你真的没生气吧?”
燕飞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手机给我。”
萧阳心慌慌地把自己的手机拿给燕飞,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向许哥求救。
燕飞自从怀孕后,基本上不碰手机了,别人找他也是打电话到家里。很轻易地在萧阳的手机里找到许谷川的电话号码,燕飞拨了过去。一看燕飞找的人是许哥,萧阳似乎看到了靠山,瞬间没那么怕了。
许谷川的手机响了半天才被接通:“小阳?”
“谷川,是我,燕飞。”
许谷川在那边好奇:“你怎么用小阳的手机?你们俩在外面?还是小阳出什么事了?”
“小阳在我这儿呢,他没事,是我找你问个事。”
“什么事?”
“钟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许谷川当即拧眉,“你好好的问他们干什么?还是小阳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跟我说什么。钟勇写了封信给我寄到了学校,小阳帮我带过来。信上钟勇提到了钟家的事情,所以我问问你。谷川,你只要告诉我事情就行了,这也是我为什么直接找你的原因。找邵邵他们,他们绝对会不高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不想节外生枝。”
许谷川沉吟了几秒钟,开口:“钟家的事不单单是岳邵他们三个所为,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包括我家在内的四家长辈的意思。”
燕飞的眉心紧锁,他完全没想到。
“你出事之后,三家长辈对钟振左的意见就已经很大了。可以说他不仅毁了你,也毁了岳邵他们三个。只是岳邵他们因为你的关系没有对钟家痛下杀手,还是留了些余地。钟振左错就错在始终不肯承认他的错误,尤其是你‘回来’之后,他让钟勇去要你的骨灰,甚至不止一次表现出你给钟家丢了脸面的意思。政治斗争就如战场杀敌,不能留后路给对手。对三家长辈来说,钟家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也许他们翻腾不出太大的浪花,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们带来些麻烦,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钟家彻底从政治舞台上退出。”
“大飞,也许你会不高兴,但我也赞同长辈们的做法。你和岳邵他们的生活不应该再横出一个钟家。不过你放心,钟振左只是被撤了职,上缴了一部分他的非法所得,组织内给了一个记过处分。钟家没有人坐牢。而且对于钟勇,我们也尊重你的意思,不打压他,他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
燕飞不说话,许谷川也不催他。萧阳更是大气不敢出,这件事要是没处理好或者被哥哥们知道了,他绝对死定了!
许久之后,燕飞问:“我妈呢?”问的,自然是“鈡枫”的母亲。
许谷川听出了燕飞的意思,说:“你自杀后的第三年,你母亲就到钟勇那边给他带孩子去了。说是照顾孙子,我看其实是与钟振左分居了。她把她自己的东西全部搬了过去,很少回去见钟振左。她现在和儿媳妇、孙子住在一起,生活没有影响。钟振左回老家去了,他在老家的房子还保留着,钟勇给他轻了保姆,你母亲没跟过去。”
燕飞沉沉地呼了一口气,重生后他一直回避这件事,母亲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许谷川又停了下来,给燕飞思考的时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燕飞出声:“钟勇就让他在西北打拼吧。至于钟家,就这样吧。钟家的人如果以后能靠自己的能力再站起来,那我祝福他们。以后我不会再过问钟家的事。这件事不要跟邵邵他们提。”
“我知道。不过你真的能放开?”
燕飞淡淡一笑:“我现在是燕飞,有疼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