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gay(23)
可不是嘛,叶本初想,自己何曾不是受害者,人都是视觉动物,很难拒绝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庞在自己跟前乱晃,再加上他有一身线条优美的肌肉,脱光就抵着你,不让你逃走,逼你直视他完美的身材和过分雄壮的阴茎,头晕目眩 ,神魂颠倒,最后,唯命是从。
远处的沙海轮廓起伏,在没有活物环绕的情况下,叶本初坦诚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他这辈子绝不会跟人说的秘密,那就是他半强迫地迷恋上一个小他十岁的男孩,上他的感觉。
这么想着,丢人啊,以为自己真的是贞洁烈妇,没想到是个淫娃荡妇,把这张老脸丢到太平洋里去了。
“唉……”他越想越丧气,觉得自己蠢得不可理喻,出社会十多年,栽在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畜生手里,不,胯下。叶本初颓到了极点,往后一躺,四仰八叉倒在沙地上。他觉得皎洁的明月一定在笑话他,又忍不住猜,这点屁事人家也懒得笑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刮在脸上有点毛糙的疼,突然一串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还不待他扭头细看,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飞扑而来,直接趴在了自己身上,抱着他大喊:“叔叔!!!”
叶本初惊呆了,愣是忘了张口,就见程立霆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瞪眼狰狞,跪在沙地里抱着他的肩膀,瘦削的五官被阴影盖没,嘴里还在大口大口喘气。
“……”叶本初着实愣了片刻,“你……怎么了?”
程立霆见他神情正常,松了口气,却又扬起眉低喝:“我不是说过不能离开营地?!”叶本初有点怕:“我、我就在旁边走走……”“旁边?!”程立霆呵斥他,“你已经走够远了!要是有沙尘暴,你会迷路 !”
他作为一个leader,确实有义务负责每个人的安全,叶本初的离队令他大为不悦。好歹也是年长十岁的长辈,懂事明理,叶本初只能老实道歉:“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了。”
程立霆脱力般翻身坐在他身边,叹气:“算了,下不为例。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叶本初道:“那迷路怎么自救?”程立霆睨他一眼:“自救?等死比较合适。”他顿了顿,接着道,“有一年暑假,我和几个同学去撒哈拉考察,有个叫Jayden的男生,晚上独自离开了营地,再找到他时,是一具脱水的干尸。”
干尸二字显然吓到了叶本初,整个人都傻了,程立霆好笑地看着他:“怕了?”叶本初道:“我……以后不乱走了。”
“其实Jayden是为了找一种夜行的蜥蜴,他死后,我把他背出了撒哈拉,后来……”程立霆停住了。叶本初催促“后来怎么了”,他才颇为低沉道:“我又去了一次撒哈拉,找到了这种蜥蜴,拍照片烧给了他。我姐说我,非常‘中国’。”
想到这个人匍匐在世界上最广阔的沙漠中心,在夜色渺然的沙海中不停地搜寻,只为找到一种珍稀的蜥蜴,圆一个故友的念想。不知怎的,叶本初品出几分人性的味道。
他逆着月光,眯着眼想,这个人的轮廓还真是分明哪。
翌日启程后,叶本初才晓得自己是保住老命一条,因为四周的地形全变了,一夜间。沙地流动性大,半天就是一变,没有经验的人深入荒漠就是找死。方天宸拿着指南针转来转去,企图判别方向。不过对于他这个门外汉,看个指南针都累,最后是苏野手一指:“这边是北面。”程立霆点头赞同。方天宸气得咬牙切齿。
为了赶进度,这下不得不白日行走,烈日的暴晒和风沙的阻挠,使得他们行进缓慢。最惨的还是摄像师们,为了保存体力换了较轻的摄像设备,但再轻也有十来斤。他们渴得很快,又不懂喝水窍门,没多久水囊告急。程立霆只得在一处戈壁滩上停留歇息,这里怪石林立,造型可怖。程立霆表示请嘉宾三人合作挖一口水井,大概两三米深吧。方天宸再三确认,绝望倒地,不出意料他应该是该综艺的搞笑担当了。
苏野表现得沉稳,勘探地形,确定挖井地点,开挖。黄希灵也装模作样拿铲子挖几下。但挖井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所以拍完方天宸苏野千辛万苦挖井后,摄像师们也轮流上岗。程立霆遮得严实,只露一双眼睛,绕着四周勘察环境。黄希灵见状,跟过去假意好学,问东问西。叶本初蹲在一块岩石下,热得不想动,心想你是蓝猫淘气三千问么,大热天真好学。
摇了摇自己的水囊,叶本初愣了,水没了?天哪,他居然把水喝完了,明明程立霆说过这袋子能坚持完今天的。现在水库告急,自己这个累赘的人如果讨要水喝,太羞愧了。
水井挖了三个小时,仍无结果,方天宸和苏野背靠背难得休戚与共地挨在一起。大家都瘫倒,只有程立霆上了,他人高,挖起来更费力,弯着腰有点像一颗被迫绑了吊床的大树。叶本初舔了舔自己裂开的双唇,走过去说:“喝点水再挖吧。”程立霆直起腰看他一眼:“你跟着苏野他们去吃午饭,我这里很快。”
要是挖错地方呢?岂不是全部做了无用功?叶本初想劝他挖不出就别挖了,但看他一脸坚定,算了,傻瓜。
新疆的馕在荒漠里比一桌上海菜还香,大家饿狠了,啃得津津有味。叶本初把自己馕饼掰一半,抬眼就见一道身影从眼前飘过,走向了程立霆,把馕递给他。后者接过,点点头,似乎说了句谢谢。
叶本初把掰断的一半馕饼塞回了袋子。黄希灵拿着铲子有模有样地帮程立霆铲着沙,方天宸见状,酸不溜丢朝苏野道:“喂,你女神被你教练勾走了,啧啧。”苏野回击:“可能是看不上我们两个。”“你!”
最后井还是挖开了,大家欢呼雀跃,激动得跑去接水、澄清。这一幕该是本期的一个看点,三位嘉宾装模作样地抱在一起,庆祝他们的努力。其实这井大部分是程立霆挖的。
叶本初没打算这么早去接水,毕竟自己是个边缘人物。他热得昏昏欲睡,34岁的灵魂,54岁的身体,吃不消啊。就在他眯眼瞌睡时,一道黑影走过来盖住了他:“喝水。”程立霆见他木木的,蹲下身把水囊嘴塞进叶本初嘴里,灌进去。
“你想脱水死在这里?”他不客气地骂道。叶本初喝下这种有种怪味的水,稍微回过神:“我……水没了,喝太快了。”“我说的话没人记住,活该渴死。”程立霆其实是恼怒这群门外汉的轻慢,还当来玩的,屁事都记不住。
理亏的叶本初无法反驳,只能道一句:“谢谢。”
程立霆意外地看着他,好像在看外星人。叶本初问:“干嘛?”
“……没事。”
又是一道黑影飘过来,叶本初老眼昏花,定睛一瞧:“……黄小姐。”
黄希灵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笑眯眯道:“我们以前见过哦?”叶本初道:“曾经有幸做过黄小姐的采访。”“你是……乐喜的记者,对不对?”叶本初点头。黄希灵笑盈盈道:“我突然发现,叶先生很了不起,不仅是娱乐新闻的报道者,还是——”她拖长调子,卖关子似的,“还是制造者呢。”
叶本初摸不着头脑:“这是……?”
黄希灵倏地拉下脸来:“你们同性恋都这么寡廉鲜耻的吗?”
“黄、黄小姐……”叶本初笑得勉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模作样了,我看得出你和阿霆的关系。他从来不碰男人,或许你功夫好?”黄希灵的单刀直入插进了叶本初的胸膛,令他惊骇得无法动弹。
“程立霆是我的目标,我劝你体面点,放他回正道。”黄希灵得意道,“毕竟男人是没法和女人比的,我可以和他结婚,和他生孩子。你只能和他玩玩,看样子你年纪不小了吧,该做做保养了,有点……老腔呢。”
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叶本初强打起精神来:“黄小姐,你真的,真的误会了。我是程立霆的……干叔叔。”为了掩饰肮脏的真相,只能自认服老。
黄希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翻个白眼:“只要是干的,全是在床上认的。”遂又压低声音凑到叶本初耳边,“别挡我道哦,否则全上海,不,全中国都会知道你是个专门纠缠小鲜肉的死老gay。”
第三十四章
寡廉鲜耻的叶本初落在队尾,牵着最后一匹骆驼的缰绳缓慢地走着。他受够了一路上黄希灵时不时射来的眼刀。无论他怎么否认,对方言之凿凿地将他归类在面目可憎极具心机的性饥渴老gay里。当然了,前八个字的形容词他是不承认的。
也不是受到威胁而瑟缩,黄希灵自信满满的宣言并没有让叶本初感到恐慌,她想宣扬自己是个臭不要脸的同性恋,自己手里还有她的一堆不可言说的猛料,彼此彼此,只不过——
叶本初透过黑色的墨镜望去,队伍最前排的情形是有点扎眼,苏野和方天宸在这种极端气候里还能持续抬扛,不可谓不敬业。而特邀嘉宾黄希灵则享受了队伍里唯一女性的优待,她坐在骆驼上,被程立霆牵着走,时不时趴下来与之耳语。沙漠里风沙极大,说话靠喊,两人贴得有多近可想而知。
这不就是现代版含香和蒙丹么,叶本初脑子脱线地瞎想,有些话黄希灵是说对了,自己永远不可能当众和一个男人调情,永远不能以伴侣身份站在一个男人身旁。
终于又来到一块戈壁滩上,安营扎寨后,程立霆又提出新任务,在荒漠里找到至少三种活物,植物也好动物也罢,谁找到的数量多,晚饭额外获得一罐午餐肉。范围限定在这块戈壁滩上,三人还不能重复,限时一小时。
放眼望去,飞沙走石,哪有什么活物,人和骆驼算不算?叶本初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默默地靠在骆驼身上。黄希灵是女流之辈,总觉得自己有特权,在方天宸和苏野找到一样活物时,她就撒娇或者大打感情牌,叫对方让给她。苏野是和她打过招呼要逢场作戏的,让了一样,方天宸卯上劲儿了,发誓要先帮黄希灵找齐。还真是不怕招黑,叶本初心想,这位恃靓行凶的女明星离凋零也不远了。为何自己心里有点暗喜?
还没高兴完,就看见黄希灵作死般地要往一块蘑菇岩石上爬,程立霆发现了,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将她抱下,并口气严肃地警告她危险。黄希灵这眼泪突然开闸了,稀里哗啦地流,沙漠里最不能缺失水分,程立霆绷着脸替她擦泪。导演赶紧把还在抬杠的方天宸叫来,让他安慰黄希灵。
炒得好一手CP。
叶本初看程立霆冷着脸,但手里的动作很温柔,用指腹轻轻地揩拭着黄希灵娇美的脸蛋。不知怎么,喉头涩涩的,连咽口水都困难,叶本初垂下眼眸,下意识地去抚摸一无所知的骆驼:“真乖……”
比赛中的一个意外插曲,使得全节目组最娇贵的嘉宾闷闷不乐,原本计划的篝火大冒险效果也大打折扣。临近晚上八点,晚霞如火,烧遍天际。方天宸感叹太美了,一定要拍几张风景照回去发微博。结果才几分钟,他就在戈壁高处大吼:“沙尘暴来啦——”
程立霆扔下馕饼,冲到他的身边,静静地盯着远处十几秒,突然回头:“把骆驼牵到一起!躲在骆驼背后——”看来有时候方天宸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还预告了灾难降临。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黄沙漫天,暴风袭来,叶本初以为自己要被吹走了。他到帐篷里拿了背包,出来就被迷了眼。所有人手忙脚乱地避难去了,他这个边缘人士自然无人关心。有生之年能尝试一次沙尘暴的滋味,走了狗屎运了。能见度瞬间降为零,叶本初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抱着背包,试图前行,却分不清东南西北。骆驼在哪儿?大家在哪儿?风推着他前行,恐惧感慢慢占据了他的心头,不会真的要被活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