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gay(17)
招待所又空了,程立霆用手机处理了一些公事,小憩时却瞥见扔在桌上的协定,他拿起来,看见水笔涂黑改作的“交流”二字,嘴角一扯,同时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叶本初,拿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把其中一份叠好塞进自己的包里。
另一份,他压在了床头,转身离去。
第二十四章
一个急刹,差点让躺在玛莎拉蒂总裁后座的叶本初滚下来,他半边身子悬在车座外,意识朦胧,闷哼了一声。
“醒了?”开车的人压低声音问道。
叶本初没有应他,仍沉浸在一个极度荒唐的梦里,他在一片雪白的柔软大床上,浑身发软,昏昏沉沉,有个结实的胸膛环抱着他,一手端着白粥,一手举着勺子,口气温柔地在他耳边说着:“乖,吃一口好吗?”叶本初难受地摇摇头,那人又道,“就一口,啊……张嘴。”或许是他的温柔细心打动了自己的心,叶本初乖乖地张嘴。
“好棒,叔叔好乖……”
叶本初猛地睁开眼,像见了鬼一样满脸惊诧,他就着蜷缩的姿势,鼻间萦绕着甘甜的茉莉熏香,过去24小时的记忆慢慢从冰块里融化,大脑终于重新开工。自他起了高烧后,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如何从山里回到招待所,如何退烧,如何从腾冲回到上海,零星的片段拼凑起一部中年老gay体虚血泪史。
从山里坐车出来时,他晕晕乎乎睡了一路,枕在一个自动发热的靠垫上;上飞机后有人替他盖好空调毯又是睡了一路;至于怎么出关睡进玛莎拉蒂总裁后座……他忍不住沮丧,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是被人公主抱着横穿整个浦东机场,丢人呐。
手机是时候响了,叶本初一怔,慌乱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喂……”“叶哥,你、你回来了吗?大事不好了……”叶本初勉强支起身子问:“怎么了?”
原来是编辑部两个小编辑在走廊上打起来了,闹得全公司都知道了。这事儿要怪叶本初的政策,以前公众号头条都是他拍板主题,他走这几天,搞了个“公平公正”的选题方式,投票。娱乐圈千变万化,写什么八卦才能脱颖而出,这对编辑们是个考验,难免有走眼的时候。为了让每个小编辑都有发挥余地,叶本初就说:“每天文章写完一起投个票,谁票数高就当头条。”他们新媒体部门招的都是人才,心高气傲者居多,为了绩效你追我赶是好事,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关键是,被乐喜上头的大领导看见了,点名要找叶本初质问。
“知道了,我——”叶本初张望了一眼窗外,“半个小时吧,就到公司了。”
“你去不了公司。”
叶本初疑惑地扭过头,对上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眸:“怎么?”程立霆用理所当然地口气说:“回家休养是你唯一的出路。”叶本初心里叹了口气:“公司出了点事,领导找我,麻烦程总捎我到乐喜楼下,行么?”
程立霆不悦道:“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不迟。你们公司股价跌了?”叶本初知道他是好意,耐着性子解释:“我手下有员工闹事,还被扣在公司领导那儿,我得去领罚啊。”
同为公司高层的程立霆自然懂了他的意思,于是闭嘴,半路改道送他去了乐喜的写字楼。叶本初与他一路无话,只在后视镜里频频扫视对方,一种诡异沉默的氛围裹挟着两人。打开车门,叶本初拽上自己的背包,一脚踩在地上时还有点飘。
“谢谢,麻烦程总了。”他扒着后车门,极为客气地道谢。程立霆没有转过脸来,淡淡道:“不客气。”
车开走了,总裁走了。
叶本初在原地站了会儿,缓缓劲儿,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可能是程立霆过分规矩的行为和口气使他颇不习惯。进了公司后,他放下背包去董事办公室挨了训,说是领导无方,罚了下个季度的奖金,两个闹事的小编辑则是扣了下个月所有工资和季度奖金。由于该事在公司里造成较为恶劣的影响,三人还要各写一份五千字检讨书。
叶本初从董事办公室出来时接近晚上十点,又累又饿,他一个人回了办公室,从背包里掏出录节目时留下的压缩饼干,就着纯净水啃了两块。眼角忽的瞥见背包里露出来的一叠纸,他抽出来,发现是【交流协定】,离开招待所时他胡乱塞的,也没多想怎么协定就搁在床头柜上。现在拿起来仔细一瞧……啊!叶本初吃惊地捂住嘴,他看见了什么?!
用力眨了眨眼,名字没有消失,叶本初盯着程立霆颇有气势的签名,久久无法回神。为什么,为什么他签了?不是说改完再签吗?思绪翻涌,叶本初捏着协定琢磨半天,勉强找到个理由,那就是程立霆那厮心中有愧,想想他在河边野地对自己干的那些好事,他作为一个人,若还有几毫克的良心,他就该心虚、惭愧、痛哭!
立欣啊,算你弟还有几分人性,未泯。
叶本初拿出自己的红泥印章,盖上自己的大名,莫名激动地捧着协定,那心情不啻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他揉了揉额角,打算先趴着眯会儿,反正都这么晚了……
神奇,方才在车上做的梦他又续上了。他被粥喂得饱饱的,惬意地眯起眼来,身后环抱着他的人柔情蜜意地问他:“可以吗,接吻?”叶本初懒懒的:“不要……我要睡觉。”“我想要你,只接吻,可以吗?”他反复地询问,十分尊重叶本初。“不……那、那就一次。”“好。”叶本初被温柔地捏住下巴,被迫仰起脸来,迎面看见程立霆不断不断不断放大的脸——
“啊!”
“哇!”
办公室同时响起两个人的尖叫,叶本初梦中惊醒,抬眼又见一道人影站在自己办公桌前,吓得又是一吼:“哇呀——”
“靠!是我!”徐浪气急败坏,“看清楚,是玉树临风的我,徐太浪!”叶本初拍拍胸脯:“你属猫的啊——欸?你拿着什么?”
自然是一份协定,徐浪迅速冷下脸来,举起质问:“这是什么东西?”“呃,这……”叶本初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个是……呃,是……是……”
“是是是是……是什么?你结巴了,叶大主编?”徐浪面色不善,“程立霆是谁?”叶本初硬着头皮念道:“身家千万、年纪轻轻、经商头脑了得,爬过珠穆朗玛峰,走过亚马逊丛林,去过南极,多金帅气又勇敢,哪个骚零都喜欢的……富二代海龟。”
徐浪眼前一黑:“什么!!!越野人生的老板?!”他不可置信地一拍办公桌,“你怎么、怎么跟他勾搭上的?他们那种会玩儿的人,你不能……叶本初,你在想什么?”
迟早会有这一天,叶本初没想到它来得如此迅速,徐浪是他的交心的朋友,更何况整件事的起因跟他脱不了干系。稍一沉思,叶本初道:“你冷静点,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吗……”
“所以……那晚一夜四次的人不是你?”
“……嗯。”
“去越野人生的那天你就被他……?”
“是。”
“真,不是曼妮家的……雏儿?”
“不是。”
徐浪跪倒在地,掩面痛哭:“本初,是我害了你呀……”叶本初此时倒没什么感觉:“合该我倒霉,怨不到你。其实他还有一个身份……”
“……什么?”
叶本初深吸一口气:“他是,段乔的……小舅子。”
肉眼可见的,徐浪风化了。
第二十五章
多少年不曾哭过了,他以为自己的泪早干了,哪知会在这寂静的夜,配上这一瓶瓶雪花啤酒,流得那么汹涌。
徐浪瘫坐在地板上,脑袋枕着胳膊,上半身趴在沙发垫上,灌一口酒,嚎一嗓子:“本初啊,是哥们对不住你,呜呜呜……”再喝,再嚎,“哥们不是人啊呜呜呜,把你害了啊呜呜呜……”继续喝,接着嚎,“哥们根本不配做人啊呜呜呜,就把你推进火坑了啊呜呜呜……”
叶本初泡了个澡,出来看见他喝得不省人事,上前扶起他:“徐浪,徐浪?”“呜呜呜我不是人……”他颤抖着无意识地哀嚎着。叶本初被他打败:“你清楚就好。”原本送他回来,结果半道上非要下车买酒,到他家不由分说开喝,说是祭奠他死去的处子之身。叶本初严重怀疑他不过是想喝酒找借口。
快凌晨两点了,叶本初撑不住了,把徐浪抬上沙发,施舍他一条薄被,自己就去睡觉了。这一觉睡到中午11点,叶本初靠这觉补回元气,起床到客厅一看,徐浪还在打呼噜。见鬼。他只能采取暴力手段,把人扇醒。
“哇——别打我!”徐浪惊得跳起,大喊,“是他勾引我的!”
叶本初扶额,问:“你睡了多少有妇之夫,请问?”“什么啊……”徐浪捂着脑袋,“叶大主编,行行好别吓人好吗?”“昨晚你在我家鬼哭狼嚎,邻居没投诉就是福气。”叶本初道,“借口喝酒,爽吗?”“什么叫借口,我是真心为你心痛好吗?”徐浪解开自己皱巴巴的衬衫,“我一想到在这间屋里,你被一个陌生男人强行破处,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好比看见养的闺女被南非豪猪给拱了。”
叶本初一把扯过被子:“去你的,都几岁了,把贞操看这么重?”徐浪惊了:“怎么回事?你其实不是第一次?”
“第几次都一样,反正都发生了……总不能寻死觅活,还是得吃饭赚钱,我要买房。”
徐浪不可置信:“你爱上那个小海龟了?”
“胡说八道!”叶本初立马驳斥,“你是不是酒没醒?和一个强行对我……的人,怎么产生感情?”徐浪用食指左右晃动:“No,打炮打出真爱也有咯。”
“你说得出这种话,不是34岁,是14岁吧?”
“谢谢你夸我嫩,达令。”
“滚蛋吧徐太浪!”
自然,徐浪是滚不了的,他还窝在叶本初家蹭了中午饭,借了淋浴喷头,抹了柠檬味的沐浴露,唱了一个小时的噜啦啦。叶本初真心疼自家的水,徐浪出来时,他都把今天的稿子审完了。
“本初,我问你一件事。”徐浪裹着浴袍出来,“段乔和他老婆知道伐?”“不知道啊,怎么可能知道。”叶本初揉了揉额头,“我最怕这个,现在见到他们俩,心虚得不行。”“你搞了他小舅子,能不虚么?但你可以伸冤啊,是那小海龟强奸你——”
“停停停,别用强奸这个字眼,我和他顶多算是……阴差阳错,加点霸王硬上弓吧?”叶本初知道自己没说错,每次被程立霆压在身下时,他大可拼死反抗,来个你死我活,然而实际上……
徐浪端详着他灵魂出窍的表情,不适宜地问:“想什么呢,回味他上你的滋味啊?”
“……”叶本初白了他一眼。
很不幸,今天晚饭居然还是跟徐浪一起解决,这厮赖着不走,美其名曰:“他要是再来强奸你,我来保护你。”“都说了不是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