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上(85)
赵娇把睡着的儿子放进了婴儿车里,她一边轻轻晃着婴儿车一边偷偷看向隔壁桌的何似。
何似看似看着台上,可桌下的小动作从没停过,一会儿扯一下旁边那个人的衣袖,一会儿捏一下旁边那个人的手臂,旁边那个人一直忍着,忍到后面,不耐烦了,一把抓住何似的手,揪起何似手背上的肉,二话不说转上一小圈。
隔着一段距离以及昏暗的光线,赵娇看到何似猛地吸了口气。
看着都疼。
赵娇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目光落到那个人身上。
她和那个人并未打过照面,可不知怎的,那个人竟让她感到十分在意,一开始那个人跟着何似进来的时候,距离太远,她并未看清那个人的身形样貌,只从何似身后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走路姿势来看,她差点以为何似带了一个孕妇过来。
“怎么了?”林朝东问道。
赵娇被扯回思绪,转头朝林朝东笑了笑:“没什么。”
林朝东看她一眼,显然知道她在偷偷看谁,只是没有明说出来。
“对了。”林朝东想起来说,“初二晚上我们视频的时候,你突然说有人找你,是谁啊?”
赵娇晃婴儿车的动作停了一下。
这时,台上新人敬完茶,在主持人的起哄下,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等伴郎伴娘们将双方父母引下台并收拾好现场后,便到了发红包和扔手捧花的环节。
周围的人纷纷上台抢红包,气氛无比嘈杂。
赵娇歪了歪头,露出抱歉的表情:“朝东,你说什么?刚才太吵了,我没听清楚。”
林朝东沉默地看着她。
赵娇感受得到林朝东的视线,但她既没扭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晃着婴儿车,目不斜视地望着台上。
红包发完,新娘准备扔手捧花,她和新郎一起站在通道尽头,背对挤上来的人,将手捧花高高扬起。
“三。”
“二。”
“一——”
手捧花从新娘手中抛出,然而还没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的形状,就被一条长臂夺过。
也就眨眼的时间。
手捧花被抢了。
周围的人发出一片嘘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何似,你小子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何似甚至没挤到人群中间,就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上,仗着身高腿长,硬是表演了一场半路截胡。
面对大家的调侃,他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还扬了扬手捧花。
陈昌文把话筒递给何似,示意何似说几句。
何似摆了下手,拿着手捧花跳下通道。
一时间,桌上剩余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娇。
但何似压根没有朝他们这头走的意思,走到隔壁那桌,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把手捧花塞到了旁边那个人手里。
大厅里开了中央空调,坐着的时候还好,一动起来,身上就不停冒汗,何似抢了半天红包,又抢了手捧花,出了一背的汗,便直接脱了外套搭到椅背上。
他从外套兜里摸出红包,一股脑地往沈栀手里塞。
“沾沾喜气。”何似说,“小时候我妈带我吃席,就会抢红包给我,说是沾了喜气,会走好运。”
这话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好久没回忆起以前的事了,他妈还在的那几年仿佛成了一段空白,似乎从他有意识起,他妈就离开了。
不过那段记忆确实模糊。
毕竟那时候的他只有四五岁。
沈栀本想拒绝,听他这么一说,摊开双手,捧起一堆红包。
“你让我放哪儿?”
“揣你兜里。”
“这么多,揣不下。”
最后,红包分成两半,一人揣了一半。
何似小心觑着沈栀的脸色,趁服务生上菜时,他小声问了一句:“老板,你还在生气吗?”
沈栀反问:“我生什么气?”
“我不知道啊。”何似一脸诚恳,摆事实讲道理,“老板,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你生什么气,也好对症下药不是?不然你让我自己瞎猜,我猜到明年也猜不出原因。”
沈栀眼皮半垂,冷飕飕地俯视着弓腰仰视着自己的何似。
半晌,他问:“哪个是赵娇?”
“……”
“你前女友?”
“……”
“听说她还有个才半岁大的孩子。”
“……”
“何似,你真行啊。”沈栀面无表情地说,“我陪你参加一趟你同学的婚礼,你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沈栀把声音压得极低,可何似和他靠得极近,还是把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刹那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何似猛地坐起,刚要说话,却冷不丁地咬到舌头,他心里着急,这一下咬得太用力,疼得他差点当场飚出泪来。
他嘶了口气,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向沈栀。
还没碰到沈栀,又被班长一巴掌拍到肩膀上。
“何似,你怎么了?”
其他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何似立即把手收回,疯狂摇头,然后大着舌头说:“我没事,都吃饭吧,先吃饭。”
最后三个字是对沈栀说的,说得那叫一个有气无力。
这顿饭吃得何似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他让沈栀坐在椅子上等,自己去楼上找陈昌文,准备打声招呼再走。
沈栀坐了没多久,就有服务生过来收拾桌子,他只好起身让开,拿着手捧花走向门口。
大厅门前设有一片小的休息区,放了沙发和茶几,他过去时,有人在沙发上坐着,他没往那边走,就站在门口。
结果才站一两分钟,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便推着婴儿车走了过来。
“你好。”
沈栀回头见是一个女生,客气地点了点头。
他不认识这个女生,但眼熟这个女生,不久前吃饭时,这个女生一直在偷看他和何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女生就是赵娇。
其实沈栀压根不清楚何似和赵娇是什么关系,甚至在来参加婚礼前,还不知道何似的同学圈里有这么一个女生的存在。
实在是何似的反应太奇怪了。
何似到底年轻,经不起炸,他随口编了几句话,就让何似露了马脚。
“你是何似的同事吗?我是何似的大学同学,我叫赵娇。”赵娇主动开口。
沈栀看着眼前这个女生明媚热情的笑脸,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赵娇见状,本来忐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她的站姿稍微放松了些,将手搭在婴儿车的扶手上,问道:“你在等何似吗?”
沈栀嗯了一声:“他去找你们同学了。”
“哦,陈昌文啊,他在楼上换衣服,何似上去怕是要等一会儿。”
“没事。”沈栀说,“我等等好了。”
“那边有位置。”赵娇指了一下自己坐过的地方,说道,“这大门一开一关的,风吹进来,容易着凉,不然过去坐着等?”
沈栀道了声谢,跟着赵娇过去坐下。
赵娇坐到他的对面,将婴儿车推到两人中间的茶几旁。
沈栀的目光落到婴儿车上。
婴儿车是很常见的半封闭款式,头顶的遮阳棚可以伸展和收缩,此时遮阳棚已经展开到最大程度,一面薄纱笼下,正好遮挡了剩余的部分。
透过薄纱,沈栀看见一个孩子躺在里面,两眼紧闭,歪着脑袋,嘴巴微张,无意识地吐着舌头。
“孩子多大了?”沈栀问。
赵娇闻言,不禁感到惊讶,忍不住多看了沈栀好几眼。
她还以为何似这个同事不会喜欢孩子来着,没想到对方先问出口。
“四个多月了。”说起儿子,赵娇脸上笑意更甚,话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天天只知道睡觉,醒来就找吃的,以前我妈说我几个月的时候很难带,经常半夜哭,还好我儿子不随我,比我好带,有时候我一个人都能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