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上(59)
余达文问:“怎么突然决定去你妈家过年了?”
“我妈在元旦时就找过我了,我答应她了。”排队的人多了起来,何似这么大的个子不好在取餐区挤着,便端着餐盘往座位上去了。
留下余达文和梁玄面面相觑。
梁玄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用力抹了把脸,才说:“不能直接跟他说吗?他妈早走了啊,搬去a市了,都是a市人了,十多年没回来过,早就忘记他这个儿子了,他不能一直这样啊。”
余达文神色阴郁,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粗声粗气地说:“怎么说?你来说?”
梁玄顿时不说话了。
第36章 从那之后,何似就不怎么正常了
回到桌前,余达文和梁玄默契地没再提起那件事,只是看着自己那个最成器的兄弟围着老板鞍前马后的样子,心里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临近饭点,几人下楼离开商场。
没想到才坐一个小时左右,外面的雪又变大了,跟鹅毛似的倾斜着飘落,遮挡了远处的景象。
不过许是今天周末的原因,街上的人还是不少,有些人撑着伞,有些人没撑伞,缩着脖子走在漫天雪花里。
冬天就是这样,雪说下就下,有时候连天气预报都不一定准,余达文和梁玄他们习惯了,把衣服上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就埋着头往外走。
何似和沈栀走在最后,见沈栀要跟上去,他忙拉了下沈栀的手。
“等等。”何似从兜里掏出一把伞,解开后抖了抖,撑到沈栀的脑袋上。
沈栀才注意到何似居然是随身携带着伞,之前在医院里,何似也是像变魔术一样地掏出了伞,他还以为何似临时去车上拿的。
“哪儿来的伞?”沈栀问。
“买的。”何似说,“pdd上八块多包邮,我一次性买了十把,每天带在身上,丢了也不可惜。”
沈栀看了一眼伞面。
做工粗糙,一看就很廉价。
但用来挡雪绰绰有余。
前面,余达文和梁玄几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俩各自牵着自己的女朋友,凑在一起蛐蛐何似的事。
“我觉得还是得跟他说。”梁玄一本正经地开口,显然刚才纠结了很久。
“说是可以说,关键是怎么说。”余达文说,“难道直接跟他说,他的幻觉比以前更严重了,必须再去医院看看。”
“那肯定不行。”梁玄一口否决,“平时跟他说‘医院’两个字还没什么,但只要扯到他身上,你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余达文一时无言。
两人对视片刻,都叹了口气。
何似的精神会出问题,既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何似那个爸就不是个东西!
听说才结婚时人模人样,可和何似他妈结婚不久就慢慢暴露本性了,经常怀疑何似他妈在外面偷人,对何似他妈拳打脚踢,本以为这种情况在何似出生后能得到改善,谁知何似两三岁那年,何似他爸突然失业,整日宅在家里,开始借酒消愁,一喝醉了,就对何似他妈动拳头。
何似他妈忍到何似六岁多那年,终于忍不下去了,临近过年,他妈带着一帮人逼着何似他爸签了离婚协议书。
然而何似他妈没有带走何似。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何似他爸的怒火和暴力转移到了何似身上,余达文和梁玄是在初中时认识何似的,在他们的记忆中,何似从没穿过短袖和短裤,哪怕暑假在外面发传单,也将四肢裹得严严实实,后来有天晚上,何似半夜爬到余达文的卧室窗外敲玻璃,余达文半夜惊醒,放人进了卧室,震惊地发现何似睡衣下的皮肤上都是被衣架抽出来的痕迹。
何似他爸是在他们高考完后几天死的,因为喝了太多酒,失足摔倒,脑袋正好磕在茶几一角,失血过多死了,何似没有别的亲人,亲戚也不怎么联系,就让邻居帮忙把他爸送去殡仪馆,火化安葬一条龙,也就两天功夫,家里只剩刚成年的何似一个人。
从那之后,何似就不怎么正常了。
余达文和梁玄一直尝试联系何似,可何似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不说,他俩找到何似的学校里去,何似也躲着他们。
如此过了很长时间,何似不知怎的突然想通了,主动联系上他俩,就以前的事向他们道了歉。
他们正高兴着,就听何似说,他妈来找他了,原来他妈没有离开c市,只是被新家庭困住,不得已才把他丢在他爸身边。
余达文和梁玄起初都信了何似的话,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私底下一打听,才知道何似他妈压根没有回来,上次回来已经是几年前了,还不是回来看望何似,是回来办理把户口迁到a市的手续。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余达文女朋友的声音扯回了两人的思绪。
“就是啊。”梁玄女朋友说,“说个没完了,还不让我们听,你们是不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余达文和梁玄先后咳嗽一声。
“没什么。”余达文牵着女朋友的手揣进自己兜里,回头张望,“似儿呢?”
他女朋友咦了一声,也回头找了半天:“下楼的时候不是还在我们后面吗?”
“那里!”梁玄女朋友指了一下。
剩下三人朝着梁玄女朋友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何似和他们老板并肩而行,正走在他们的不远处。
不过何似手里多了把伞,伞面倾斜,挡住了落在他们老板身上的雪,而他几乎半个人都暴露在雪中。
几人:“……”
沉默几秒,梁玄女朋友感叹一句:“要说还是何似混得最好,我们这几个人里,就他最会为人处世。”
梁玄啧了一声,总觉得哪里奇怪,他看了一眼余达文。
余达文也是眉心轻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几人来到餐厅,服务生确定了他们的手机号码后,领着他们往里走。
餐厅里开了空调,服务生掀开门口的透明挂帘,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扫掉了他们一身的寒气,进去坐了没几分钟,就感觉有些热了,几人纷纷拖了外套放进衣篓里。
何似拉着沈栀坐到里面的位置上,看沈栀也摘下了帽子和围巾,伸手把帽子和围巾拿过来一起放到自己腿上。
余达文坐在沈栀旁边,见状说了一句:“要放衣篓里吗?”
“不了。”何似说,“就这么点东西,等会儿拿的话还麻烦。”
余达文扫了何似一眼:“你不脱外套啊?”
何似穿得很厚,外面一件羽绒服,里面还有一件很厚的高领毛衣,他只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往两边敞着,没打算脱下来。
“不了。”何似说,“又不是很热。”
余达文心想,鬼才信你的话。
但看坐在何似那边的老板也没有脱外套的意思,甚至连外套都没敞开,余达文想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默默咽了下去。
转头对上梁玄的视线。
两人相互看看,再次默契地没有吭声。
点的菜很快上桌,几人许久没见,聊的都是自身近况,起初余达文和梁玄几人都还有些拘束,怕在何似老板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没敢放开了说话,后面见何似都是老样子,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梁玄那些老板经常没事就找他,我让他别回那些人的消息,他每次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那些人三更半夜找他,他还秒回消息,气死我了。”梁玄女朋友喝了几口酒,忍不住抱怨。
梁玄闻言,脸往下一垮,顿时不高兴了。
“不是说那件事早翻篇了吗?你怎么又提?还在似儿和达文面前提,这就没意思了啊。”
余达文看梁玄有些生气的样子,赶紧打圆场说:“我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提的?再说,小俏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的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梁玄唉声叹气:“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生意来源全靠和老板们维系关系,今天我不回她们的消息,明天她们就能换个陪玩,我也没办法,谁想三更半夜给人提供情绪价值?我也想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