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49)
钱臣从来没有那么严肃地斥责过宾武,曾让他以为凭借着这么多年的交情钱臣也不至于治他什么重罪。现在宾武慌了,听见钱臣话中的狠绝的意味,突然开始求饶:“是我糊涂,我知道错了老大!老大!我不该倾慕帝如哥也不该不听你的话动茹宏图!我们一起做了那么多事,你知道我是绝无二心的……我只是、只是……”他知道钱臣其实心不硬,妄图用最后一点情谊打动他。可宾武却不知道钱臣是对李帝如都能开枪的人。
钱臣的心或许不硬,但却能做出明知会极度痛苦仍能“断腕挖心”的决定。
面对宾武的求饶钱臣只是漠然看着,自顾自地说:“头部、牙齿、手臂、手、肋骨、下腹、腿、脚还有肛门。在茹宏图身上这些地方检查出的伤总共有五十四处。看在我们曾经共事过这么些年的份上,我会一样不多但也一样不少地‘还’给你。”
“老大!”
“不必再这样叫我。”
宾武奋力抬起头,只见他跟随多年的大哥竟以一种毫无怜悯与惋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趴在地上的虫豸。在这一刻宾武绝望的意识到,正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耗尽了他与钱臣的兄弟情谊。而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握着球杆的手已经浮现起青筋,钱臣将它高举过头,最后轻飘飘来了一句:“对了,你前面说谁是烦人的虫子呢?”
康延把车开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以防自己听见什么令人不快的声音,但无声的静默又成为了另一种煎熬。直到看见钱臣走出来,他才赶紧又把车开过去。
夕阳已经将四周映成一片血色,钱臣脱下手套偏头让人给他点了根烟。车开到跟前也没有立即上去,而是就那么站着一语不发地抽烟直至眼睛被残阳余晖照得疼了才坐进车里。外面的手下问他:
“老大,里面还有口气怎么办?”
“看着吧。”
“您的意思是……”
“你们看着他咽气,之后就按老样子做。”
“是,还有其他的那几个人查到的人我们也一并处理了,您放心。”
“嗯……走吧。”
康延小心翼翼开着车,刚才的那番对话里虽然没有任何残忍的字眼,但依旧让他胆寒。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残忍,一点也不顾及兄弟情谊?”钱臣冷不丁开口,车里就他们两个人,钱臣摆明了就是在问他。康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事已至此他再蠢也直到不该说什么维护宾武的话了:“老、老大这是快刀斩乱麻。是英明之举啊!”
钱臣听着他结巴的恭维轻轻嗤笑:“不用怕我生气。倘若一个人对他朝夕相处的兄弟、对提携引领他的前辈的死无动于衷,那才叫可怕。已经不是人而是没有感情的魔鬼了。”
康延快速地从后视镜瞟了钱臣一眼,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闭着微微蹙眉,显然心情凝重甚至可以说是痛苦。康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对,毕竟即便痛苦但仍决定铲除宾武的是钱臣自己。大概也只有这种对自己都狠的人才能做得了帮派老大。
“老大,那咱们今天还是不回去吗?”
“不回,按照原定计划走吧。”
虽然很想见到茹宏图,但钱臣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容易让对方担心。同时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情绪,并且准备跟一直蒙在鼓里的赵起梁坦白。这回钱臣不想再掩饰了,过去的真相一日不说就难保还会有人步宾武后尘。
打开手机,钱臣想给茹宏图发个语音或者信息,又怕看见他的文字听见他的声音便想见他想得心焦,最后只好作罢。
这一次,绝对不会在失去了。
钱臣闭着眼睛想。
作者有话说:
钱老大心不硬,但他心狠啊
第54章
钱臣和宾武每次外出的时候通常就是赵起梁最忙的时候,此时整个钱门的上下事务都归他一个人管,他得从各种大小事中分出个轻重缓急,眼下能做的都安排人去做了,还不能决定的要等钱臣回来拍板。
虽然嘴上总说着也想和钱臣出去“动动筋骨”但其实从钱门创立之初,他就是作为管理者在奔忙,一点一点辅助钱臣把钱门的内部运行机制建设得有模有样,再加上前几年钱门的转型不再是表面明晃晃的黑帮,内里的改制更是缺不了赵起梁的功劳。因此他表面上是个没什么武力值可言的“文职人员”,但在钱门众人眼中也是实打实备受尊敬的元老人物。
“赵哥,这是福利调整的第四版讨论案,您看看还有什么建议?”
“赵哥!公司那边来问我们去催收文川建设的账目表!”
“赵哥……前段时间在堂口闹事的那群人都给扣了,等发落呢。”
从到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找他的人都在门口排队了。赵起梁恨不得长三个脑袋来处理这些事情:“不是,怎么现在那么多人来找我?!原先不都分配好了负责人先经他们处理再到我这来看,特别是宾武那边负责的事,怎么都乱糟糟的了!”
“赵哥,先前钱老大就已经把阿武哥要经手的事情大多分出去了,所以才那么多人零零散散的来找你。”旁边的助手小弟解释道。
“妈的,这不是弄得组织冗余吗?”向来注重形象的赵起梁忍不住爆了粗,“等钱老大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浪潮般由远及近的问好声。
“钱老大好!”“老大回来了!”“钱老大辛苦了!”从分开道路中走进来的钱臣穿着枪驳领的西装,对众人道:“大家手上的事我都知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暂且先回去,我们要谈点事情。”
闹哄哄的办公室不消一分钟就快速清净下来。只有赵起梁还在电脑上敲打着,眼睛都没斜一下:“你们回来得可够快的,这么顺利就处理好了?”钱臣在旁边落座,半晌才回道:“没有‘你们’,只有我。”赵起梁还没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又临时派阿武去哪了?”
“他不会回来了。”钱臣平静的语气却犹如一声惊雷劈在赵起梁耳边。“怎么回事!这次有那么凶险吗?你们好像也没带多少人,现在阿武是什么情况?我没有收到你们任何求助的,如果我在的话……”
“老赵,冷静。”钱臣打断说话越来越激动的赵起梁,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凶险的情况。是我,是我‘处理’了阿武。”
赵起梁呆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钱臣,后面部肌肉有些扭曲但还是勉强笑着:“老大,我们之间开这种玩笑可太过火了啊。”“我没有开玩笑,你也没有听错,赵起梁。”
“我,钱臣,把宾武‘处理’了。”
“处理?你用了‘处理’这个说法……”赵起梁跌坐回去,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这是对待叛徒时才会用的词,他犯了什么错?明明不久前我们三个还那样把酒言欢,怎么他就成了叛徒?!”
钱臣点起烟,将一切的始末详细说来——李帝如对自己的背叛;宾武对李帝如的隐秘情愫;还有茹宏图又是怎样顾及他的心情面对宾武的暴力手段也从不肯松口透露李帝如才是背叛者的这回事……
听完这一切让赵起梁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他无意去管钱臣到底爱谁,只要钱臣能把帮派维持好,就算他说自己要和什么电子宠物结婚,赵起梁也没异议,所以不曾对茹宏图抱有敌意也不觉得他和钱臣之间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也就不理解怎么最后因为这个男人,弄得他们这个已经崩解过一次的四人团体又缺了一角呢?
“阿武对茹宏图做的事确实过分……但我觉得顶天也是把他逐出钱门就罢了。我们兄弟一场,哪里至于做到这种地步?”赵起梁心里有种称不上怒火,但就是感觉眼睁睁看着一切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却无能为力阻止的憾恨感。“还是说,因为他觊觎过你的旧爱、又残害了新欢,你早就想借着这次机会新仇旧恨一次了结?”哪怕对茹宏图不抱敌意,可赵起梁到底还是与宾武的关系更为亲厚,话语间免不了带着质问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