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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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和精神都忙碌的一周,宁作没心思处理晒伤,严瑾心疼儿子,好几次劝他回去,宁作没听,买了药随身携带,每天抽空涂一下,护理得草率,愈合速度慢,所有事情结束后晒伤的地方才开始脱皮。
皮肤正处于敏感脆弱的时期,他身上大片大片的嫩红,看起来怪吓人。
那时候学校已经开始正常上课,为避免症状反复,严瑾替他请了假在家休养。
又一周过去宁作才得以回归校园,再见好友。
“噗——体验了趟生活,变这么惨呢。”
脱过皮的地方和别处肤色不一样,原来宁作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像个昂贵的手办,现在像个潦草的拼接布娃娃。
旁边的甘子珂好歹知道给宁作点面子憋了憋,何须不仅说出来,还直接对着当事人疯狂大笑。
他们心照不宣没提外婆的事,仿佛宁作才从溪水村回来,像平时一样攀谈。
“你不是爱上那个地方,不舍得回来了?”何须朝宁作挑挑眉,调侃道。
宁作白他一眼,反问回去:“我有什么不舍的?”
何须耸耸肩,不再继续,换而说:“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把小久带回家呢,居然没有。”对上宁作的视线,他又说,“我还挺想他的嘞,唉,大少爷的行为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收到宁作警告的眼神,何须往嘴上拉了个拉链,三秒后又没忍住:“你有没有带什么特产或者纪念品回来?上次我去的时候弄了个竹制的笔筒,给我爸了,他还挺喜欢。你爸没事不是也练点字么,你也可以买个给他。”
宁作什么都没买,他赚的那点钱全给了周旋久,自己手上一分没有,而且当时的情况也不适合闲逛挑特产。
不过听到纪念品,他莫名就想到了那个冰透蓝的手串。
他这趟回来得匆忙,行李塞进后备箱就没再管,休养期间更是补觉补得天昏地暗,要不是现在何须提了一嘴,压根也想不起后备箱的行李。
就是不知道半个月过去,有没有被家里的佣人处理掉。毕竟那个行李箱被他拖来拖去地折腾,脏得没法看,说是从垃圾场捡的也不为过。
……但回去还是得找找。
宁作出神地想着,自我认同地点着头。
何须瞪圆了眼睛,没想到宁作居然破天荒的听进去了他的话。
他倍感欣慰,刚要开口表达心里的感动,就听到从大门那传来的一声叫喊:“唉!宁作!有人找你!”
被叫的当事人还在留神,他和甘子珂倒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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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个眼生的男同学,他脸上还算白净,校服上却沾着大片的污渍,尤其是膝盖那块,全是泥,打眼看过去,像被哪个不良人欺负过。
何须眯了眯眼,回过头推了宁作一把,戏精附体:“啧啧,没想到啊你,还搞校园暴力,真是令人心寒。咱俩的友情到此了结,分手吧。”
本来宁作就在发呆,被人推,没注意,一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扒住桌子坐稳,斜了何须一眼,听着那些话更是莫名其妙:“可以,你等着,我给你点分手费,有病治病去。”
甘子珂笑了下,不跟他俩闹,有事就说事:“小宁,外面有人找你。”
宁作这才往外瞥,门口的人一直望着这个方向,对上视线还挥了挥手,很熟的样子。但宁作一脸狐疑,显然是没想起对方是谁,转眼看见膝盖上的两摊泥,他一扬下巴,才算有了印象。
凌晨下了点小雨,路面滑,梁叔开车送他来学校,有个同校男生骑自行车摔倒在路边,车坏人伤,有点狼狈。
以前宁作看到不会多管,高中生不会处理不来这点小事,但早晨他管了,反正顺路,就把人送到了学校。
小恩小惠的,他都没放在心上,下车分开后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结果这人大课间找过来,说要请他吃午饭。
“不用,我不吃食堂。”宁作稍感无奈,早知道后续这么麻烦他是真不会管,“早晨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需要你报答。”
“啊,你不吃食堂就算了。但我还是要想个办法感谢你的,你不需要我需要啊,我们家讲究这个。”乌橙吸了吸鼻子,神态认真,“嗯……午休你在学校吧?我给你买饮料喝,或者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想喝的?不吃不喝的话,用的东西也行。”
宁作有点不耐烦了:“随便你。”
他说过后乌橙就真的自由发挥,午休的时候给他送了瓶草莓牛奶,他自己喜欢喝,瓶子还是透明的,粉色的放在桌子上格外扎眼,宁作看到后,默默推到了何须桌上。
之后乌橙有事没事就会来送喝的,他有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意思。宁作阻止了千遍万遍都没用,后来实在懒得打发就没再管,那些饮料全进了何须的肚子。
如此过了一个月。
这天刚上完体育课,宁作从操场回教室,他和何须闲聊着,走廊对面一伙男生结伴朝他们走了过来,领头那个满面不怀好意的笑容。
宁作蹙眉瞥了眼就没再看,反身要进教室,正巧那群人哄笑着走到他身后,领头那个给他拦了下来。
宁作不明所以。
那人像在说什么笑话:“唉兄弟!你知不知道那个乌橙喜欢男的啊?他天天来找你,是他妈想泡你!”说完他自己先大笑起来,见宁作没反应,又琢磨了会儿,嘴一歪,“操,你他妈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宁作脸色阴沉,凉飕飕地盯着那人:“他想泡,关你什么事?我喜不喜欢男的,又关你什么事?少在那丑人多作怪。”
被说丑那人握紧拳头就想直接干,何须和甘子珂见状拦在了前面,对比之下,向来脾气暴躁的宁作竟然才是最淡定的。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两拨人眼瞪眼,各自退回了教室,对方那边有个寸头经过时故意用肩膀撞了宁作一下。
对撞事件就此没了后续,却还是影响心情。
放学何须和甘子珂去宁作家里玩,平常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投影仪或游戏机,今天他们却稀奇地排排坐在了沙发上,相顾无言。
沉默着沉默着,最先受不了沉默的人开了口。
何须像是忍了一整天忍无可忍,他看着宁作,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实话,我其实也觉得乌橙对你……有点奇怪,哪有送一个月饮料的?也不换个别的送。不过,这不是重点。”
说到这,何须停下来等人问,结果没人问,他才好没趣地继续说:“重点是,”他指着宁作,“你。”
“以你的性格,听到别人说那种话,应该会直接揭竿而起,给人一顿揍啊,怎么……?”何须的目光在宁作面无表情的脸上流连几番,“嘶……你也太淡定了吧,嗯,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为什么要揍他?”面对何须的质疑,宁作神色坦然得像个过来人,他淡淡承认道,“我就是同性恋啊。”
何甘二人同款转头,眼睛睁大了几分,却没达到宁作想象中他们会有的吃惊程度。在去溪水村之前,他从没质疑过性取向,后来得知自己是同性恋,还惊慌失措了好久。
这两人今天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居然只是稍微睁大了眼睛,宁作不是很满意,又说:“倒是你们,才有点淡定了吧?”
何须恢复了正常神色:“我淡定很正常啊,”他沉了口气,一摊手,“因为我也是。”
宁作:?
甘子珂闻言转头看向何须,打量了会儿,又默默看向宁作,抿了抿嘴,最后咳嗽一声,道:“……其实,我也是。”
宁作:???
……
空气静止了几分钟。
何须又一次打破僵局,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宁作没说话,甘子珂说:“你呢?”
何须顿了顿,答:“算最近吧。”
甘子珂说:“我是今年。”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唯一还没回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