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30)
对比刚才沉重的背影,小久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见宁作吃了糖,他就连糖带袋全部送到对方手里,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喜悦,要是他会发光,塘边的路灯就该下岗了。
看着亮晶晶的小久,宁作眨眨眼,移开视线看向了水面。
他拿起根树枝在地上毫无目的地戳,表面很快出现了无数个无规则的泥洞,随之脑中竟浮现出了两人初见时小久握住木棍写名字的画面。
他似乎并不知道小久的名字。
沉默半晌,问道:“……你全名是什么?”
“你是宁作……”小久这会儿时刻关注着宁作,回答得很快。
“啧,我问的是你。”
宁作转过头,却见小久支起根手指,指着他说:“你是宁作,”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他像是记不清了,眼珠转向斜上方,目光在思绪中逐渐空洞。
沉浸地盯着夜空看了半晌后,他歪头看向宁作淡淡一笑,声音清晰:“周、旋、久。”
“哦,嗯,呃……”小久不知为何雀跃的眼神将宁作的注意力带跑偏了些,等缓过来,他便在脑子里尝试着组了组字。
最后把手里的树枝递了过去:“你写出来吧,会写么?”
接过来小久呆了呆,用指腹搓着那粗糙的表皮,点点头,然后低头开始往地上戳字。
他的睫毛往下垂,眼尾皱起些笑纹,看起来很乐意干这件事,也很专心。但动笔的过程中,又时不时会偷瞄宁作,像他脸上有字可抄一样,而且每看一次,笑容就更明显。
小久的理解能力并非一直很差,有时候只需要缓一缓。
比如现在他才缓缓察觉到,其实宁作已经让步过好几回了,只是由于他别扭的性格,表现出来真的很不明显。
道理非常简单,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希望他人侵入或改变的习惯。
小久不喜欢打破常规生活,宁作也非常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可事实是,小久忍受了一天的变化,宁作被吵醒也没有发很大的火,更没有倒头继续睡把人丢在外面。
其实他完全可以,没人会怪他,小久也不会,后者都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现。因为清醒状态下,小久是知道无法回家的,可谁也控制不了失眠,他只好到处逛逛。
包括现在,他也只是心里闷,想坐在水塘边独自消化。
但宁作却走了过来。
好比小时候想要天上的星星,大人笑哈哈地打趣说在梦里或许可以。
但有天深夜,一颗流星从屋顶上划过了。虽然没有落进怀里,但刚好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于是就变得特别,超于惊喜的心脏颤动。
以至于当时宁作出现在身后,又一句话没说地经过时,小久没再花费更多的反应时间就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而现在一抬眼,就能看见正聚精会神盯着地面的宁作,由于天色已晚,他必须保持认真才能辨认出那一笔一画笨拙的字迹。
心脏又开始变得奇怪,小久摸着胸口,同样是陌生的感触,却不会难以适应,反而想体会更多。
宁作琢磨了会儿,抬头说:“嘶……原来你是这个‘久’。”而不是数字九。
作者有话说:
嘿嘿~求点海星,么么(3)
第二十四章 称呼
自从知道了全名,宁作就更加沉迷于使唤人,多大事都要把小久叫过来,有时候明明没有具体的事,也要喊一声,等人乖乖来了再随便提一些无聊要求。
对此小久没有怨念,只要听到都会循声赶过去,可随着次数的增多,心里也慢慢滋生出了不满。
他的情绪为的不是对方的行为,而是这个称呼。
周旋久周旋久的,他长这么大,没几个人会叫他全名,有不习惯,但更多是觉得疏远,又不是陌生人。
宁作的音色本就没有自带春风的温柔感,有点低沉,又因为性格,他说话时总刻意装成熟,自然而然透着些严肃。
最初,不习惯可以冲淡其他感受,但一遍又一遍,小久便越听越不舒服,宁作每句话都以“周旋久”开头,好像名字之后随时都有可能是批评。
细想一下,好像认识以来,宁作叫他“小久”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X的组合在他的观念里就像是关系不错的证明,大家都这么叫他,但宁作几乎不叫。
他莫名想起了甘子柯,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称呼,当时他就有点在意,但事情太多,注意力没一会儿就被冲散了,现在再回想才发觉,似乎只有甘子珂会叫宁作“小宁”。
小久认为只有一个的才是独一无二且特殊的,他有些羡慕。他们从来没有靠此来展现过两人亲近的关系,现在更是频繁被呼大名,最近两天他大名出场的次数比一年都要多。
这个双重事实让小久有些颓靡,宁作再叫,他还是会过去,但那张小脸总不自觉就皱起来。
傍晚宁作回来,还在前院就朝里朗声喊着:“周旋久!”
里面的人听到后,木着表情从客厅磨蹭到门口,整个人无精打采,声音也仿佛透着虚弱:“干嘛呀……”
宁作眯起眼睛:“你这什么奇怪的态度?”他不明所以地注视着小久。
在这种目光下,小久才缓缓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烦恼表现在了脸上。想着不应该给人添麻烦,他立即挺直背,一板一眼地摇了摇头,昭示着他没事。
可这种强装却没能维持多久,等宁作进了屋,就又恢复了原样。他盯着前面的背影看了几秒,还是想说点什么。既然甘子珂已经离开,那他可以不可以叫呢?
小久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却还是有点结巴:“小、小宁……”
宁作脚步一顿,回头几乎没有犹豫:“别这么叫我。”
小久愣住,答案好像是不可以:“奥……”
他看出他的不乐意,心里一阵酸涩更加沮丧,他们的关系还不够好,起码没有好到甘子珂那个程度。
小久这种蔫蔫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宁作走进卧室的时候,他面对墙壁侧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搭在身前的空位里,就像一颗被腌得软趴趴的白菜。
宁作也不是完全没注意到小久这两天的状态,只是他自认为这几天过得很平和,没有招惹到对方的地方。
他脱鞋躺上床,侧头看向小久,对方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宁作知道他还没睡。
小久睡觉时有自己的小坚持,他必须平躺,必须盖毯子,即便热也要用被角盖住肚子,再把手合在一起搭在肚子上,非常端正的睡姿。其他姿势他也能睡,但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定会换成这个姿势。
“周旋久,你怎么了?”宁作好似不经意随口一问。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久才有了点反应,但也没转过身,只轻轻摇着头,动作也机械木讷,没完没了地摇着。
“别摇了,比你上次装睡还假。”宁作还是选择直接戳穿,不然他怀疑这头能摇一晚上。
小久闻言果然停下来,墨迹了几秒他慢慢转过身,看了眼宁作抿嘴小声问:“我不可以,叫你,小宁吗?”
宁作露出些许惊讶,随后回答:“不可以。”
听到否定的答案,小久身体都塌软了:“为什么,呢?”他耷下眼皮,鼻子发酸,“别人都,可以叫的呀。”
宁作立刻就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毕竟小久不可能从另外的人那里学到这个称呼。
他无奈道:“就因为一个称呼,你这几天就……这样?”
小久扁了扁嘴没回答,只说:“我们,关系还、还不够好吗?”
宁作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如果直接拿来跟何须他们做对比的话,好像又没有可比性,他隐约觉得小久和他们不是同一类型,无可讨论谁好谁坏,谁优谁劣。
同时他也说不出类似“我们关系好”这种直白的话。
何须他们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很多东西是不需要问的。但小久向来不藏疑虑,哪怕当时不问出来,过后也会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