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98)

　　后面的话语，她一句一噎，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她的泪水无声下落，泪珠化为利剑，一刀一刀刺向了钱璟禾。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打了钱璟禾一个措手不及。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黎元，甚至都以为黎元是不是为了让自己滚去保送，主动出了柜。
　　见老板娘步步紧逼自己，钱璟禾想解释，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方朝着自己迈过来的每一步，都带着低气压，仿佛有无形的铁锁捆着自己不得动弹，话也说不出，脚也迈步动步。
　　“不管他的事儿。”
　　黎元见妈妈与钱璟禾快对上了，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就在钱璟禾以为事态会稍稍缓和一下的时候，他听到了清脆的‘啪’地一声，黎元的左脸更加艳红了。
　　钱璟禾瞳孔睁大，他不敢相信老板娘下手如此的利落，黎元也一闪不闪地挡在两人中间，正色道：“妈，和钱璟禾没有关系，是我强迫他的。”
　　老板娘没有再说话，她流着泪，侧过身，朝大门走去。
　　不一会儿，钱璟禾听到了关门声，家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钱璟禾和黎元一前一后的站着，两人都没有出声。
　　“你主动出柜的？”钱璟禾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没那么傻，”黎元深呼吸，叹了口气，“今天客人说衣服没洗干净，我妈就调后台监控给客人看，说出场的时候是洗干净了的，很明显是客人自己弄脏了，舍不得再次花洗衣服的费用，打着这个幌子要我妈免费再给他洗一次。”
　　“查监控的过程中，我妈拖监控视频进度的时候，无意看到了那天我把你怼在衣架那儿亲，幸好是你被我拎着衣领，一看就是被强迫的。”黎元有些苦笑。
　　“她一开始信了，当场对着我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她冷静下来了，后来可能想到了我们这段时间如此要好，她不傻，觉得我俩肯定有问题。刚一个劲地在问我，我就说是我强迫你的。”黎元说着停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眼睛亮了亮，“哥，你接受保送吧，直接去A大，过你的生活去，别窝在这里承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可真希望你是和老板娘演戏，逼我接受保送。”钱璟禾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转而又正色道：“没事，黎元，生活就是这样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黎元揪了揪头发，显然他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能做的事情就是先把钱璟禾撇开，别叫妈妈把炮火对准了钱璟禾。
　　“哥，你别管我妈了，她脾气下来了，就还能谈事情，现在完全不行，她在气头上，就跟个炮仗一样，难以沟通。”
　　黎元想抱一抱钱璟禾，可又怕他妈突然进来，手环举在空中愣是没有抱上去，停了几秒，放了下来。
　　“哥，你不接受保送，就得高考，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好担心你这半年好难捱，唉，怎么就发生了这个事情了。”
　　钱璟禾揉了揉黎元的发梢，拍了一下黎元的肩膀，换了个话题，“你先去房间里，把我昨天给你说的错题再写一遍。我去趟厕所，等会儿就进来。”
　　他听了钱璟禾的话，进房间关好门，做着昨天的错题，等钱璟禾进来。
　　从书包里拿出卷子的时候，黎元还心有余悸。
　　他第一次见他妈发这么大的火，他打算等他妈火气消了之后，再好好和她谈一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任何人影响钱璟禾。
　　黎元已经想好了退路，如果他妈不让他和钱璟禾在一起住，他就去徐友洺家住，反正他家房子大，多一个人不多。
　　绝对不能让钱璟禾走，那和把钱璟禾赶出去有什么区别。
　　钱璟禾佯装去厕所，听着黎元关了房门，他悄悄换好鞋，轻声关好大门，下了楼。
　　他决定亲自找老板娘谈一谈，单独谈一谈他和黎元的关系。
　　老板娘可以把自己赶出去，可以打自己，也可以骂自己，但是绝对不能影响到他们母子的关系，不要影响到黎元的心情。
　　他不想黎元因为自己难堪。
　　他决定正面去和老板娘沟通一下，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采访环节：
　　Q：请问，钱璟禾你最坏的打算是什么？是要放弃这段感情吗？
　　钱璟禾：放弃？呵，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个词。
　　Q：那最坏的打算是指——？
　　钱璟禾：带黎元私奔。


第105章 儿子强迫男生接吻怎么办？
　　钱璟禾跑到楼下，老板娘正呆坐在前台，两眼无光，看着门外。
　　他一阵揪心，本想循序渐进的事情，却没有保持理想的前进速度，现在弄得一团乱。
　　他小心观察着洗衣店，里面还有‘打斗’的痕迹，挂衣服的栏杆倒在地上，杆子上还盖了个翻倒了的垃圾桶，纸屑也敞露一地。
　　可见老板娘刚才是真来火了。
　　“老板娘，”钱璟禾从小门挤了进来，他乖巧地招呼了一声，“对不起，其实是我，是我喜欢黎元，主动要求和他在一起的。”
　　钱璟禾一路下楼都在打腹稿，想着先寒暄，再试探，最后再谈想法，道个歉。
　　可见着真人的刹那，他还是这么单刀直入了。
　　钱璟禾性格直来直去，一下子也改不了，这辈子唯一弯的那一下，就是因为碰见了黎元。
　　话音刚落，老板娘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肉眼可见又激动了，她的呼吸极其用力，连肩膀都在耸动。
　　钱璟禾跟罚站一样，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久，老板娘才开口：“黎元护着你，说他强迫你的，你又来给我说，是你要求他的。兜兜转转半天，全家就我一个恶人。”
　　“钱璟禾，你有没有想过啊，你们俩都是男孩子，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老板娘叹息，“你这人也是，你成绩这么好，跟着黎元鬼混什么，你马上就高考了，可以去读好大学，在学府里找一个能和你一起并肩奋斗的女生不好吗？毕业找份好工作，找个好姑娘，生个孩儿，多么美满的家庭，多少人羡慕不来，你干嘛这么想不开？”
　　“好好的星光大道不走，专挑糟七糟八的路，两个男生谈恋爱，你知道会受到社会多少凉薄的言语吗？人家可是会戳着你脊梁骨骂的，你们能承受吗？能像话吗？”
　　老板娘把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吐露，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给钱璟禾分析。
　　“我看了监控视频，你...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老板娘随手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计算器都飞了起来。
　　计算器跌回桌面的瞬间，一道人影走进洗衣店，接过老板娘的话就说：“是啊，钱璟禾，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听着熟悉的声音，钱璟禾微微抬头，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龚老师？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吗？我来家访，好不容易翻到你的两个地址，旧的那个地址我都去敲了门，没有人，才找来这里的。”龚老师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放衣服的前台桌面上，“我要是再不来，你都要飞天，这是你妈妈吗？”
　　龚老师顺手一指老板娘，钱璟禾还没来得及否认，她直言道：“钱璟禾妈妈，我今天给你打过电话了，我觉得这问题当面沟通一下比较好，你儿子最近有些飘，我为什么用这个词呢，我以为我们聊完之后他会接受保送，第二次邀请已经发给他了，他又拒绝了。”
　　“你看看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飘了？还是说，他另有隐情？他为什么不接受？摸底志愿也是说要去A大，现在可以保送又不去了？是家庭有什么经济困难吗？还是做家长的不愿意让孩子去？”龚老师整一个爱才心切，说话的语气都有一些咄咄逼人了。
　　她清楚的知道，钱璟禾从高一入校起，摸底志愿就是A大，怎么有了保送资格又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