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7)

　　他伸出手，想撸小猫。
　　可猫太小只了，钱璟禾只得换成一根手指，小心下落的过程中，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清脆的短信音划破黑暗的巷子口。
　　小猫惊到了，飞速逃跑，慌乱中踢翻了刚才喝奶的盖子，隐匿在黑暗中。
　　看着逃窜走了的猫咪，钱璟禾心里一阵失落。
　　他把牛奶瓶摔进垃圾桶里，桶内垃圾太多了，扔进去后并没有发出声响，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他有些烦躁地往家走去，边走边看短信。
　　【兼职招工：洗衣店，不忙，前台工作，有人教，时薪面谈。】
　　【电话：1】
　　钱璟禾看着短信陷入了一阵迷茫，这到底是什么鬼短信？
　　先不说招工信息写得专业不专业，第二条信息的电话就发个1是什么鬼东西？！
　　怕不是个骗子，他把手机扔回口袋，朝家里走去。
　　回到楼洞，隔壁邻居还在打麻将，小孩已经不在客厅里，不知道是在厨房写作业，还是回屋睡觉了。
　　钱璟禾进到房间，心里总感觉跟堵着块鹅卵石，仿造着心脏的形状，在胸口捶打着自己的其他脏器。
　　他把台灯打开，索性抽了本奥赛培训的练习题书籍，刷了好几道五星难度的题目，心才安了一些。
　　看着奥赛培训几个字，他又想起了培训费还没有搞定，他抓了抓头发，腾齐一阵烦躁。
　　那条招工信息突然晃在脑内。
　　他拿出手机，盯着诡异的信息看了两秒，他呼吸一沉。
　　双手快速编辑文字，睫毛在台灯下轻微颤抖。
　　他双手握拳，等再张开巴掌的时候，点击发送按键。
　　【地址哪里？】


第6章 能干的
　　黎元坐早已回家，他洗好澡坐在床头，时不时瞟一眼手机，却一直黑屏。
　　短信发了这么久，都没有回信儿。
　　他有些庆幸钱璟禾不知道是自己给他发的招工短信，不然多尴尬。
　　当时在网吧，李北辰的猜测让黎元产生了一阵愧疚。
　　刚好前几天，黎元的妈妈本职工作又忙，说店里要是能请个人就好，这么些信息突然串起来，让黎元做了一个比较冲动的决定。
　　他甚至连招工短信都不会写，话术还是在网上现学的。
　　好不容易发了一条，却发现没有留联系电话。
　　黎元也没有多想，他立马编辑了第二条信息，编辑到一半。
　　李北辰提醒：“你发短信过去，本来就显示你的电话号码啊！”
　　黎元忽然反应过来，动作极快，删除短信的过程中，却点了发送。
　　手机短信和微信不一样，撤回不了。
　　看着已经发送出去的两条短信，他欲哭无泪。
　　“叮——”
　　黎元靠在床头都快睡着了，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钱璟禾发过来的信息过于简洁。
　　屏幕亮敞，都不用进入软件，提示条幅都能显示全部内容。
　　【地址哪里？】
　　黎元看着这几个字，眼神又亮了起来。
　　钱璟禾说话很简洁，得到了地址后没有多余的话语。
　　这一晚上，两人睡得都特别踏实。
　　第二天，钱璟禾很早来到学校，他今天要在晨会上分享学习心得。
　　大家迎着朝阳而站，高中生朝气蓬勃，一个个都是未来的希望。
　　啊不，有一些人可能已经被老师除名了。
　　班主任耳朵尖锐，她从热烈的掌声中，剥离了笑声，眼神犀利，搜索一圈，立马盯着后排的三人。
　　黎元、李北辰和徐友洺，连一排站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小声地在闲聊。
　　“认真听，高三的学长给你们分享学习经验了。”班主任插着腰，严肃道。
　　“哦~”三人一同应着。
　　此刻，掌声突然停下。
　　三人‘哦’的声音，拉得特别长，以为有掌声的掩盖，所以声音也没收着。
　　一个‘哦’声，响彻操场，队伍中有人零零星星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跟病毒传播似的，笑声连绵不断，从东头传到了西头。
　　在教导主任严肃的眼神下，大家这才收了声。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钱璟禾。”
　　高三年级代表上了场，他站在台上，很快注意到了‘哦’字的来源。
　　不得不说，黎元的长相是非常优越的，在人群中都非常出众。
　　钱璟禾一眼就望着了他——这个喊他哥的人。
　　两人一个台上，一个台下，跨过众多人头，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
　　这让钱璟禾的发言都停顿了一会儿。
　　黎元班上的老师很快发现这个问题。
　　见这位高三年级代表一直盯着她的班级，以为是自己班的这三个人太吵了，影响了钱璟禾发言。
　　她立马把这三个人，拎出了队伍，站到最后罚站。
　　黎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抗拒地走出了队伍。
　　钱璟禾看着无奈的黎元，觉得有些好笑，他低头的瞬间，勾了下嘴角。
　　他收回思绪，深呼吸，很快冷静下来，继续把脑内的稿子念完。
　　开完晨会，大家都往班级跑。
　　钱璟禾不着急，他把台上的东西收拾好了，才准备爬楼回班级。
　　路过楼梯旁的拐角办公室，刚好碰到龚老师出来。
　　“诶诶诶！钱璟禾，正好，你过来一下。”龚老师把他喊住了，“刚才演讲不错，以后有机会就这样上场，别紧张。”
　　“好的，谢谢老师。”钱璟禾礼貌点点头。
　　话锋一转。
　　“你还打算去吗？”龚老师有些不好开口，明明是人民教师，怎么感觉跟在催债一样，“奥赛培训。”
　　“去的，老师。”钱璟禾坚定地点了点头。
　　龚老师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凑到钱璟禾耳边，小声地说：“全校就剩咱们一人了，不能等了。最晚明天交过来啊。”
　　钱璟禾想到今天才能去面试，就算对方要了自己，一天的薪水，也不够800块钱，他犹豫着：“我下周一可以吗？”
　　龚老师叹了口气，“尽快啊，如果实在太困难了，你差多少，你先和我说。我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帮帮你。”
　　“没关系的，龚老师，我周一可以，”他怕龚老师不相信，扯了个慌：“我妈周末才发工资。”
　　好歹糊弄过去了，高中不在义务教育内，比赛也是自愿参加的。
　　奥赛培训集训期间吃住可能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龚老师就算帮他垫上了，救急也不救不了穷啊。
　　钱璟禾也不愿往后面再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回到班级。
　　今天的天空出现了火烧云，橙粉色如同珊瑚绒的柔软毯子，盖在了天上，格外绚丽多彩。
　　周五的放课后，是大家的天堂，同学都在互相问去哪里玩，钱璟禾一个人在旁边快速地收拾书包，显得有些落寞。
　　“钱璟禾，去打台球嘛？”
　　钱璟禾一只脚跨出教室，夕阳洒在他的脸上，低垂着眼，摇摇头，回应道：“不去了。”
　　“说了他不会去的，人家要回家读书，你以为年级第一是随随便便考出来的？”
　　“行呗。”
　　看了眼时间，快到面试约定的时间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跑出了校门。
　　洗衣店的地址就在这片区，离着他家不远，隔了三条小马路，总之还是挺方便的。
　　前几天被人害得迟到而丢掉兼职的经历，还记忆犹新。
　　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次挑准大路，小跑前进，等到了洗衣店门口，脑门覆上了一层密匝匝地汗。
　　他背着书包，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缓了一会儿，平复着呼吸，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的狼狈和仓促。
　　他站在门口考察了起来，想到昨天夜里那个有点诡异的招聘信息，索性警惕查看四周。
　　他不太关注洗衣店，住在这边快三年了，要不是这次来面试，都不知道原来这个角落里还有家干洗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