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59)
每每说起顾鑫的事情,眼中就酸酸涩涩的。
是因为那之后我跟他很少再联系了?还是因为我明白我与他的差距已经逐渐拉大?本来嘛,朋友之间,随着生活境遇的不同,差异会逐渐增大,共同话题减少导致难以同彼此共情,最后渐行渐远,大抵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吧。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与他,已经不再是那对从小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小孩了。
双手交叉凝视着地面,夕阳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那个女孩呢?再也没有联系过你了吗?”白医生声音自身旁传来,我仔细回忆着,有一种想要想起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吧,只是大脑的记忆缺失,有些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在高三的时候,听说后来她母亲还是跟他父亲离婚了,她好像在家里照顾了她父亲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她的高考。”
舒琳琳的成绩,印象中好像是在中上,原先上个一本应当是没问题的,仇郁清那家伙……还真是坏事做尽。略略合拢了拳头,这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描绘自己的心情了。
“裴先生……”侧过头,看向白医生,发现她再次露出了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好像一直有话要说,怎么了吗?”
白医生在原地愣了许久,后缓缓摇头,“其实……倒也不是什么特别正经的事,就是可能过段时间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家乡去了。”
什么?这个消息来得过分突然,以至于我都没能很快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明明好不容易我才觉得自己跟白医生的关系好了一点,“是担心家里的老人吗?”
“嗯,钱也赚得够了,总觉得差不多该回家看看了。”微微笑了笑,白医生说着,掏出手机向我示意了一下,“但如果就这样把你的事情移交给下一个医生,又觉得是我的不负责,所以直到下个月我离开之前,你都可以直接找我,不用在医院见面,也不收你咨询费了,我们就只是以朋友的方式彼此聊一聊,也算是我尽到作为医生的职责了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一天过去,我忽然感觉我失去了好多,同回忆中的仇郁清道了别,跟公司说了再见,现在居然连白医生也……
别走啊,大家都别走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呢。
真是的。
站在我家楼下,忽然意识到自己暂时不住回去的决定,我不免手扶额,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失败透了。
电话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居然是杨天鹏。
“我知道你很忙啦,我太闲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下次咱们的拍摄是什么时候啊?周末吗?我已经等不及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放假?”杨天鹏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中充满了朝气,连带着就连我都觉得自己的体温回升些许了,“哦,随时都可以,其实我辞职了,哈哈,最近打算换个地方住来着。”
“啊?那好哇,你干脆住我这来得了,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片子的事情呢!我想着,我们是不是还能做个账号什么的,哈哈哈哈……”
杨天鹏的邀请无疑成了我的一颗救命稻草。
一边应和着,我拿起手机一边朝他所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或许有一瞬间我回过头,不由想——“住到杨天鹏家里,那个名为‘仇郁清’的幻影,总不至于再度出现了吧?”
第51章 无处遁逃
跟我料想的普通富二代不一样,杨天鹏的家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规模庞大。
哈,当然,比起我的那小破出租屋自然是要敞亮多了,大概是见惯了仇郁清家那种低调而又气派的装潢,导致看其他任何豪宅都觉得是司空见惯了吧。
不过难能可贵的是,杨天鹏家的确有很多在别处难得一见的专业摄影器材,上次跟我出去的时候,他手里拿的好像仅仅只是最便携操作难度最低的那一款,不止是摄像机,一些小型的用于拍摄的机械臂他这里也一应俱全,听他说还有几个数吨重的机械臂和轨道因为体积太大没有放在这个家里。
“挺专业的啊,按理说有这么多设备,怎么说都得已经组建一个团队了,怎么现在感觉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单打独斗的?”回身调笑他,颇觉不好意思地,杨天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这不是……差生文具多吗?哎呀其实这里面有些是我爹之前玩剩下又懒得转卖出去的,所以也不能全归我管啦。”
原来是这样,富二代不愧是富二代,这些设备放其他公司恐怕都是不小的开销了,他倒好,一句“懒得专卖”解决所有问题,倒是怪令人羡慕的。
点了份餐食,借着些小酒,我跟杨天鹏讨论了一下未来的发展,他这个人虽然有设备且有想法,但看待市场却带着些富二代特有的天真,对于行业和技术有一定层面的认知不足,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我手上现在还有一些钱,刚好咱俩互补一下,合作把这件事情办成了怎么样?”借着酒劲,我鼓起勇气将这番话说出了口,杨天鹏闻言,立马声泪俱下地牢牢握住了我的手,就差直接将“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写在脸上。
后来随意聊了聊创业的方向,因为可支配的资金终究有限,最终我们的话题还是落在了确定节目具体内容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上。
“哎,对了,你住我这,仇总不会有意见吧?”杨天鹏冷不丁地问这个问题,我支吾片刻,最终还是半真半假地糊弄道:“其实……我跟你们仇总现在正在冷战,暂时分开了。”
“啊?”杨天鹏瞪大了眼,满眼写着不可思议,“仇总跟你冷战,还是你跟仇总冷战啊?”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杨天鹏的心目中决定着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似的,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都有吧,哎呀,反正这也不重要,这件事应该影响不了我跟你之间的合作吧?”内心略有些忐忑,毕竟仇郁清跟杨天鹏,勉强算是……共友?
闻言,杨天鹏“害”了一声,颇为豪气地摆手,直道:“怎么会呢?想哪儿去了?我这不是害怕我无形之中把仇总得罪了吗?你什么时候要是见到他,在他面前跟我美言两句呗?万一要能拉来仇总的投资就更好了。”
“呃……”不由对杨天鹏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汗颜,实际上我做的这些事,在尚未确定自己是否真正能够盈利并闯出一片天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贸然叫仇郁清插手的,毕竟我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强行绑定的感觉,就算那人或许是你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那之后的几天,我跟杨天鹏尝试着两人合作,去外面选景取材。
按照之前说的两个纪录片的主题,我们先是想要找到一只可以被视作主人公的猫咪。
老实说,可能在外人看来,我跟他做的这些事情还真跟游荡在外的闲散人士相差无几,我们首先得确定附近的猫群,还有它们时常聚集的地点,长时间的跟拍本来就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毕竟人生在世又有几个时间是有意义的呢?小猫咪的一生或许也就这样懒懒散散地过去了,其间并不会发生什么值得被拿出来说道的事件。
而杨天鹏原先选定的那个主题却比拍摄猫咪还要更难办许多,那个名为蒋明辉的拍摄对象非得先要将自己的手办柜子、乐高玩具以及高达模型全部整理一遍才行,就这样一次全方位的扫除,整整三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当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了进入那神圣二次元殿堂的资格,一个突如其来的访客,忽然打断了我们的拍摄计划。
或许不该说是凑巧,毕竟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当我发现来访者正是那日在游艇上见过的仇郁清家的亲戚时,我的惊讶仅维持了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
他……好像是叫仇嘉瑜?
“我靠。”杨天鹏见状用倒肘戳我,压低声音,他问:“这段时间你没有跟仇总断联吧?他会不会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满世界地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