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迷恋(16)
慕稚裹着毯子睡着了。
到家后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各自回房。
雨声本就助眠,再加上当晚受了惊吓,来回折腾一通,慕稚睡得很熟,连房门被人推开都没发觉。
廖松琴站在床头,像过往每一个端来牛奶的夜晚那样,注视着慕稚。
这一次,他手中空无一物。
大半年前,慕稚借着酒劲吻了廖松琴那晚,越界的家伙蒙头就睡,被亲的人却没能睡好。
慕稚关起门来偷偷哭了很久。
廖松琴端着牛奶沉默地站在门外,等到牛奶变冷了,房里的动静才彻底消失。
睡着了?廖松琴有点想笑,哭完就睡,明天眼睛得肿成核桃。
要把他叫起来敷一敷眼睛。
进房前,他明明是这样想的。
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廖松琴半跪在床边,轻轻扒开点被子,以防慕稚把自己闷死。
只是一时的……情感变质,慕稚身边太久没有过男性长辈了,或许是某种需求的投射。总之,不会是爱情。
他怎么会和他谈爱情呢?
廖松琴跪在床边看了会儿,小孩哭完就躲进被子里睡了,发丝乱糟糟地黏在脸上,遮住点红彤彤的鼻头,唇半张着,哭得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他想把头发拨开,谁知刚伸出手,慕稚突然睁开眼。
廖松琴僵住。
慕稚迷迷糊糊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眼睛闭上,睡着了。
廖松琴心跳仍有些快,被吓的。
床上的人好像梦里都在委屈,在蚕蛹里拱了几下,一脚把被子踹开,还有往地上拱去的趋势。
廖松琴连忙要捉他,慕稚在梦里灵活地翻滚,眼看着要滚到床边,脚踝一紧,终于被廖松琴捉进掌心。
他把人往回拖了拖。
“呼唔……”慕稚在这样的粗暴对待下依旧没有醒来,吸着鼻子喘了口气,有些呼吸不畅。
廖松琴觉得非常有必要把人叫起来进行一些处理再睡觉,不然明天迎接慕稚的,会是变成肿胀小哑巴的下场。
他又一次试图张口说话,依旧未果。
慕稚先前的动作幅度太大,睡衣落下去,露出点莹润的肩头,上面还有衣料压出的痕迹,让这身皮肉仿佛被凌虐了似的,看上一眼就肌肤发烫,有种想要别开头的冲动。
廖松琴表情微微变化,替他拉好睡衣。指尖碰到温热滑腻的肌肤,像要陷下去了。
等廖松琴反应过来的时候,慕稚的肌肤上已经留下红痕。
他几乎有些狼狈地松开手后退几步,撞到慕稚的衣架还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又迅速回身扶稳。
被褥里的少年依旧酣睡着,半个肩露在空气里,是在廖松琴仓惶后退时不小心扯下来的。
他却再也不敢有帮慕稚拉好衣服的念头,牛奶也忘了拿,匆匆走了出去。
那是廖松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在慕稚身上留下痕迹。
廖松琴对此感到不适。
那是慕宁托付到他手中的慕稚,是他在高考考场外等待的小孩。
慕稚甚至跟他说了这么多,说自己离世的父母,说学业,说那些让他痛苦迷惘的东西,自己作为兄长,怎么能,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第二天慕宁打来电话,说自己定了慕稚爱吃的海鲜,今天空运过来,让廖松琴准备操刀。
“这可是学生会!”慕宁激昂陈词,“咱们读大学时都没进去,阿稚进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
对面的门突然打开,廖松琴立刻挂断,悄悄探头。
他坐在书房沙发上,那个过去总是被慕稚偷看的位子,此时想偷看慕稚也尤其容易。
只是那扇门刚开了一点,就敏感的蚌壳似的,停住不动了。
廖松琴猜测,慕稚是听到了说话声,想等自己走开。
他心里叹气,起身下楼。
果然,不多时楼上就重新有了动静,慕稚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游魂一样进了厨房。
廖松琴没跟进去,听厨房里窸窸窣窣响了一阵,随后是盒盖被打开的声音。
没了动静。
他还是没忍住,提醒,“上层的冰格空了……倒数第二层还有一盒。”
他昨晚连夜冻的。
厨房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嗯”。
慕稚又在里面待了会儿,一手拿着盒冰块,另一手捂脸,慢吞吞地走出来。
廖松琴默不作声把毛巾递过去。
慕稚说“谢谢”,然后快速上了楼。
晚间气氛尚可,因为慕宁打来了视频,并且坚持让慕稚把他放在餐桌中间,好同时和兄弟以及亲弟弟交流。
慕稚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只是低头吃东西时,还能看出眼皮上浅淡的红,但笑容算得上发自真心,看来慕宁的出现让他好受不少。
屏幕那头的人骤然发问:“松琴,你吃饭就吃饭,老盯着阿稚看什么?”
慕稚夹菜的手抖了抖,排骨掉回盘中。
廖松琴面不改色,收回打量的视线,只说,“屋里有蚊子。”
“现在?”慕宁咋咋唬唬,“冬天欸,你开什么玩笑?”
他被呛得说不出话,又不禁开始懊恼自己找的借口太拙劣,慕宁这个傻子根本配合不了。
手机里还在传出慕宁的声音,慕稚把筷子放下,平静地说,“是有蚊子。我早上起来发现脖子这里红了一块,但不肿,可能是什么蛰人的飞虫。”
他不自知地维护了廖松琴的体面,对着慕宁说了晚安,上楼去了。
挂断电话的廖松琴长出一口气。
这口气没能松多久,大二下学期开学,廖松琴发现慕稚开始躲他。
他说学业忙,说周末不回家,让廖松琴别每周五开车去他学校,以免跑空。
上学时不回来,暑假总得回来吧?
廖松琴不慌不忙,从五月末就开始做准备。他在家里添置了新的抱枕,买了个极为畅销的母婴产品——他特地问了有没有做给大孩子的款式。
那是慕稚喜欢的一家国外品牌所出品的安抚玩偶,不知用的什么材质,比别的玩偶柔软许多,表层的茸毛手感极佳,小朋友们看见了就走不动道。
他找国外厂商定制了一款适合成人抱着睡觉的尺寸的大玩偶,恰好在慕稚放假前一天送到。
廖松琴把它放在浴缸里,手洗了一遍,拎着两只耳朵晾到二楼阳台,只等干透了就塞进慕稚被窝里。
可是慕稚没有回来。
第12章 烧灼
校园里,慕稚从教学楼里退出来,揉着自己酸疼的后颈,打算去趟食堂。
室友打了电话过来,慕稚接起,“喂,你要不要吃水果捞?”
“好啊!”室友先是开心地应了,随即说,“你哥来找你了,我就猜你会去食堂,你们应该会碰上。”
他说得太晚了。
慕稚脑子里还在反应“哥哥”这个角色对应的人物时,那个他躲了大半个学期的人已迎面走了过来。
廖松琴把他带回家,拎着箱子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上了二楼。
慕稚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廖松琴去校内捉人,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
他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但看厨房里处理好的食材,要说廖松琴是担心他的胃被亏待好像更合理些。
吃饭时慕稚努力活跃着气氛,他说了很多校园内的趣事,说那个冥顽不化的书记,廖松琴上学时她就在任,说学弟做的糗事,说学习……
慕稚恨不得把自己一天吃了几顿饭都交代出来。
桌对面的人神色正常,聊到某些话题时还会笑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多吃点。”廖松琴给他夹菜。
慕稚那根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下去。
晚上,慕稚掀开被子看到那个玩偶,愣在床边。
他想出门找廖松琴,问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高三那年,廖松琴带他去买衣服,慕稚指着商场里的玩偶实体店说过喜欢,那次他就给慕稚买过一只小熊,现在还躺在二楼地毯上。
慕稚奔出房间,赤足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