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捧男朋友结果我红了(209)
“他不允许我在外留宿,和同学出门玩,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家,超过一分钟也不可以,也不能在同学家吃饭,所有小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都会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然后对我勃然大怒。
“可能是习惯了吧,我渐渐地学到了很多我本不喜欢的东西,我被他按照他理想中的样子打造,站直坐直,连睡姿都有要求,要学很多门语言,背很多我不感兴趣的知识,我开始麻木,像个机器人一样生活。
“机器人也会累,当我生病的时候,或者偶尔犯懒,他会给我规定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然后就要继续过一天学习十二小时以上的生活,上学的时候,课间休息对我来说都是难得的自由。
“当我真的因为他要求我做到的那些‘好习惯’和学到的知识受益匪浅时,我又会病态地想,是我太差劲了吧,是我没有可怜天下父母心吧,所以才会觉得父母不好,是我一直都太叛逆了,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
“可是当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或者犯了一点小错的时候,我就会被关起来。对,就是那间屋子,六岁以后搬到美国,那间屋子就属于我了。他会罚我跪文人画像,他不说我做错了,而是说我有罪。有罪?可能是有吧,不然我怎么会犯错呢……”
“别说了!”佟知隽的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流,抓着段骁恩的手不知不觉都用力了许多。
安静几秒,佟知隽没有安全感地又往段骁恩身边挤了挤,换了个姿势,改成抱着他的胳膊,仿佛怕他消失似的。
段骁恩哑然失笑,继续说:
“后来我意识到了我是同性恋,我试探过父母的态度,他们说恶心,还说如果我是同性恋,一定会打死我。我不敢再提,只想着那我永远不结婚不谈恋爱好了,反正我这样的家庭,恐怕再没有人受得了了吧。
“工作后,我又试图暗示过他们我是同性恋,我甚至想过,他们会不会像故事书里那样,虽然严苛,但是事情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就会心软一些呢,但是没有。
“于是我做了我当时最大胆的决定,我辞了工作,去做了话剧演员,试图用角色带我体会一些不一样的人生。然后我遇到了你,可能对你来说,赫拉克勒斯鼓励了你,但于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回家彻底挑明了态度,我说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恶心的同性恋,我爸把我打了一顿,关在那间屋子里,足足两个月。我无数次觉得我要死了,已经失去了对时间和光明的感知,却在某一天,意外发现佣人送饭忘了锁门。我逃走了,我终于离家出走了。
“很快,我就被抓住了,虽然很愧疚,但是我不得不威胁他们说,如果他们再追,我就死在他们面前。我妈的态度松动了,劝和说,让我走,跟我爸分别冷静冷静,于是我才回国,投奔了开酒吧的网上认识的朋友,我没敢回哈尔滨,怕老家亲戚知道了给我妈妈打电话,万一我妈反悔就坏了,连改名都是落地就去派出所,办完就走,再取身份证时候也是拿了身份证就飞回上海。
“后来的你就知道了,我演了两部烂剧,然后遇到了处心积虑和我偶遇的你。”
佟知隽早已泣不成声,段骁恩要对此多么习以为常,才能揭开伤疤,将残忍的过往如此平静地叙述。
也许一般人是个包子,佟知隽还能说点什么,但是换到段骁恩身上,他完全不会觉得这是软弱。
“你怎么那么笨啊,他们分明是在PUA你啊!”佟知隽瘪瘪嘴,嗔怪道。
“对不起啊。”段骁恩用没被抱住的那只胳膊拍了拍佟知隽,像是给小树懒顺毛。
佟知隽吸吸鼻子:“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错了。”
暗无天日的生活过去了,不管以后段恒毅会不会再想把段骁恩抓回家,佟知隽都要保护他。
“真的对不起,我可能不配你的鼓励。我明知道他们在PUA我,明知道也许我没错,但是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我痛恨这种感觉,却避无可避。我做不到恨他们,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想,假如我像我演过的角色一样勇敢该有多好啊。”段骁恩不安地闭上眼睛。
“你已经很勇敢了,”佟知隽泪眼婆娑,“你是最好的墨宝。”
佟知隽充分理解段骁恩,他不觉得段骁恩软弱,只觉得一个被原生家庭森*晚*整*理PUA了二十多年的人想走出来竟然如此艰难。
倘若段骁恩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会有丰富多彩的童年,会有幸福快乐的生活,会是人见人爱的机灵小孩,会在长大后成为一个充满自信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很多时候已经不像个人。
这一刻,段骁恩从前所有的行为都像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至此有了答案。
段骁恩不是天生睡觉就像个假人,不是天才随随便便会多门外语,不是本就刻板到连脏手揉眼睛都不行,更不是一开始就会克制情绪连笑都不会大声。
被压抑的天性与本能,是无数次被关在小黑屋里惩罚出来的。
段骁恩小声问:“我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当然了,也可能就是天生贱骨头,连反抗都不敢。”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是受害者,无论产生了什么样的心理,那都不是你的错!谁敢指责你?如果连抑制住被驯服了这么久的本能后大胆出逃,都算是没有反抗的话,那什么叫反抗?非叫人杀父弑母才叫反抗吗?”佟知隽的语气有些严肃。
段骁恩可以恐惧可以焦虑,但是如果自我厌弃,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佟知隽赌气似的拉了拉段骁恩的胳膊,想让他直视自己,段骁恩却吸了一口凉气。
“是弄疼你了吗?”佟知隽懊悔地松手,慌忙掀开被子,小心翼翼查看段骁恩手臂后侧的红痕。
这伤不知是用什么打得,不破皮也不见血,就是内里淤出一片红褐色,微微泛起紫痧。
段骁恩没动,任由佟知隽摆弄,说:“我没事,过些天就自然下去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挨打,段骁恩也自觉羞耻,一面在心里嘲笑不敢负担起躲避的后果的自己,一面又庆幸还好佟知隽来了,如果不是佟知隽,他做不到这么快跟家里闹翻。
五爷爷烧七不用他操心了,他不打算回去,免得再生是非。
之后啊,之后就和佟知隽走吧。段骁恩心想。
“涂一些药膏应该能好得快一些,你等我查一下。”佟知隽没问这是什么工具打出来的,省得往段骁恩肺管子上戳,只回身拿了手机,上网查询。
过会儿,佟知隽说:“我让钟天泽买药膏去了,我们先在这休息休息,之后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可以不急着回国,我陪你散散心。”
特殊情况,佟知隽不得不动用一下特权,给自己和段骁恩放个长假了。
“其实回国就好,还像从前那样,照常工作,不想那么多,也就没什么心情不好可言了。”
段骁恩这话倒是真的,之前跟家人闹翻时,他也是回国认识了佟知隽之后,渐渐就自我调节好了,只要家里不打电话,基本上不会多难过。
简而言之,就是麻木了。
佟知隽不管这个,只当段骁恩是客套,主动提议道:“去我们认识的那个小镇吧?我想回去看看。”
段骁恩望着佟知隽刚擦掉眼泪的微红的眼睛,心底一暖:“好,那就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预言家
佟知隽好像从来没见段骁恩如此脆弱过。
本来还好好的,但是到了晚上突然发了烧,晚饭也吐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滚烫。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做起梦来,佟知隽觉浅,被他的梦话吵醒,细听之下尽是讨饶,零星夹杂着几句委屈的辩解。
佟知隽鼻头一酸,忍不住抬臂搂住了由于经年累月的习惯仍旧躺得笔直的人,脑子里发涨。
他已经在努力消化段骁恩的经历了,却仍觉得难过,不敢想象段骁恩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治愈心灵的创伤。
抱着个火炉睡觉,佟知隽觉得热,不知不觉再次入睡,鼻尖挂了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