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么不笑了(21)
喻雾的心绪有多杂乱,谢心洲就有多纯洁。目的单纯,行动单一,就是摸摸你,没别的。
你是为我献身,不是为艺术。
想来也是,不能越级汇报,也不能跨级管理。
喻雾最后把毛衣从脑袋上摘下来,谢心洲起身,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和在八角笼里的时候不一样了,同样是半裸上身,在八角笼里宛如鬼面修罗,这时候脱了上衣,像刚被卖进窑子的落魄少爷。
面对心悦已久的“恩客”,少爷根本笑不出来,他第一天在窑子里上岗,还不熟练。喻雾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摆出些表情,他自认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但这种情况,是头一回。
谢心洲走到他面前,很淡定,弯下腰,右手覆在他肩膀。
青年的掌心温热,干燥,他情绪稳定,心跳平稳,面不改色,他真的是抱着一切为了艺术的心态过来从喻雾身上索取。
主动索取,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过谢心洲已经预想到了这一步,所以没有波澜,他右手按在喻雾的肩膀,向下抚摸,摸到他上臂。
结实的手臂,肌肉因为紧张而绷得硬邦邦,不知道是不是喻雾的错觉,他感觉血液流速都有点不对劲,快得像是后面有三只草原狮在追。
谢心洲顺着他手臂向下摸,摸到手腕、手指,然后蹲了下来。喻雾坐下的时候微微岔着腿,谢心洲的小体格直接站在他腿中间,他握着喻雾的手腕,端详他的手,另一只手盖在他胸膛下方的皮肤。
他感觉被谢心洲触摸过的地方在熊熊燃烧,谢心洲其实没有摸一些令人燃烧的部位,他是理性的成年人,没去摸那个雕塑一样的胸肌,也没摸腹肌。他只是两只手顺着喻雾的胳膊摸到指尖,然后蹲下来,认真地欣赏他的孟极纹身。
坊间流传着孟极的故事,孟极在墨潭的夜色中进入人们的梦境,实现他们的愿望。
谢心洲凑近他的纹身,他几乎能感受到谢心洲的呼吸铺洒在那块皮肤上,当初纹它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样绷着。喻雾一动不动,谢心洲倒像公事公办。
谢心洲不说话,他也不敢出声,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问他,手感怎么样,还满意吗,咸淡正好吗……这个不对。
终于,谢心洲抬起头:“能摸吗?”
“都可以摸。”喻雾说。
搏击手对触碰有本能防御,喻雾遏制住了自己的双手,紧紧扣着椅子扶手,腹肌绷得像钢板。谢心洲拇指指腹擦在孟极的图案上,这确实是相当不错的纹身作品,色泽均匀线条干净。喻雾不知道他摸了多久,可能不到十秒钟,但这时候他失去了时间概念,感觉凝滞,真空。
“唉……”一声非常轻的叹息。
“怎么叹气?”喻雾问,“哪儿不满意吗?”
“挺满意的。”谢心洲站起来,蹲得有点久,站起来后险些踉跄,喻雾伸手要去扶,但他自己站稳了。
谢心洲定了定神,拿起他随便放在桌子上的毛衣递给他:“可以穿上了。”
“喔。”
“辛苦你了。”
“应该的。”
“晚上吃外卖吧。”
“好。”
——怎么还体贴上了,宛如窑子里折腾完小倌人,说今晚你不用烧热水伺候我洗澡了你歇着吧。
喻雾穿上毛衣,忽然叫住他:“哥。”
“嗯?”谢心洲已经一只脚迈出房间了,回头。
“你这次想找……什么样的感觉?”喻雾问。
谢心洲:“快乐。”
说完,他走出客房,带上房门,唇角微微上提了些,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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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沃夏克是谢心洲很熟练的曲子,当初在半山庄园喻家的豪门晚宴上拉的就是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
周六一早,在琴房架好手机开始录像。
穿了件白衬衫和西装裤,摆好手机后观察了一下取景框,然后稍微调整角度,在琴凳上坐好。
没有谱架,因为独奏不看谱。
谢心洲呼吸,习惯性地用无名指轻轻拨弦来确认音高,然后再呼吸,持弓、开始演奏。
平时他拉琴的时候没有杂念,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频频走神。老师回复的邮件总是出现在脑海,老师说看来你的生活出现了新的转折。
他生活里出现的,新的东西,是喻雾。
谢心洲蹙起眉,强迫自己专注,肌肉记忆拯救了他的乐句,这个视频很明显不能发给指挥。他将琴侧躺放下,过去拿手机删掉,重新录。
折腾了一整天,没录出一条自己满意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面如死灰,搞得喻雾无端自省:他是觉得我身材不行还是太过冷淡?下次再来摸我的时候我热情点儿?
然后恍然——怎么不知不觉期待起来了!
这种微妙又擦边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咸淡怎样?”喻雾问。
谢心洲咽下虾仁:“刚好。”
“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闻言,谢心洲看向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让喻雾挺意外的,因为谢心洲从来不在乎。他说:“明天和尹总去办股权转让手续,老喻董的继承问题……已经尘埃落定了。”
谢心洲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重复问了一遍:“什么时候回来?”
“啊?”喻雾顿了下,“喔,应该晚上七八点左右。”
“早一点。”谢心洲说。
“怎么了?”喻雾不解。
“我不够专心,我需要有人看着。”谢心洲说,“今天一直走神,录的视频都不能用。”
喻雾咬着筷子尖儿,有点为难:“我不懂音乐。”
谢心洲说:“不用听错音,你看着我就行,像看小孩写作业。”
“这样啊……”喻雾想了想,“好,我尽早回来。”
今天晚上谢心洲没过来摸他,他坐在电脑前面画画的时候心不在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等待感太熬人,甚至耳机都没戴,他耳机降噪效果太好,生怕听不见敲门声。
第二天清晨,喻雾出门了。
尹心昭的人在楼下等他,带着他七拐八绕走去停车的地方,然后开出小区。
紧接着,尹心昭的保姆车跟上了那辆车。
到今天辰衡集团丑闻缠身,财务部门已经一周没有人正常上班,所有办税人员都在接受调查,只有几个人维持公司最基础的流水运转。
尹心昭能搬出辰衡的税务问题,是她借用喻雾的手来为这公司内部的关键位置换血。一旦财务部门的运作出现滞涩,直观影响就是股东们的分红。
从对公账户向股东们的私人账户走账,以什么样的理由、交哪一档的税额,财务部门的主干接受调查期间不得触碰公司软件,而这个时候又是12月的中旬,是年末。尹心昭在这个时候出手,可以说对辰衡打出了致命一击。
“尹总。”喻雾很懂事地先下车,过来帮尹心昭开车门。
今天尹心昭穿一件黑色长款羊绒大衣,里面白色高领毛衣,一个棕色格纹手拿包。她助理在副驾驶,接过她的包,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尹心昭将文件夹打开,说:“你接受所有继承股份之前,先把这个签了。”
喻雾接过来,助理拿出笔和印泥。
这份合同是他和尹心昭之间的第二份合同,合同写明,喻雾将以当天A股市价的40%价格将辰衡集团的股份售卖给极云集团董事长尹心昭。
“股东售卖股份需要半数股东同意,迫于财务部门无法正常运营的压力,他们会签。”尹心昭接过助理手里的保温杯,拧开抿了一口,“半山庄园的宅子有喻太太的一半,我可以出钱帮你搞定,市价40%,你如果觉得可以,现在签了它然后上楼。”
“当然,你如果觉得不能接受。”尹心昭盖上保温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后面的事宜,毕竟你和我之间的合作内容隐蔽得很好,除了你住在我弟弟家里这件事之外,你和我之间没有留下任何联络的痕迹。你依然可以持股上任,做辰衡集团的股东甚至董事,我呢,权当被人当傻子利用了,没所谓的,经商嘛,哪有不碰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