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俗人(27)
沈浔:“也有可能是恋爱砖家,砖头的砖。”
梁砚哈哈大笑。
然后沈浔大概地描述了孟远岑夹在书里的彩虹照片,附带着补叙很多照片相关的细节,比如这张照片是在自家阳台拍的,比如照片反面的字体是用彩墨和钢笔书写的。
梁砚便说:“能拍张照片给我看一眼吗,如果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那句英文沈浔曾反复琢磨过,从用词到表达都算不上隐秘或亲昵,于是便坦然拍下发送过去。
梁砚一边用指尖将图片放大,一边观察,“你不觉得,这两行英文写的很整齐,而且基本平行于照片的边缘吗?”
沈浔也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梁砚:“这种全空白,没有横线的背景写成这样很难的,这一看就不是随手写的,而是花了很大心思写的,我这边像素问题看不清,你看一下你手里的照片,他是不是在照片背后用铅笔打过横线又擦掉了?”
沈浔捏住照片的下缘,举起来对着光线看,几秒后,他不禁诧异道:“……好像真的有很浅的、直线的痕迹,就在这两行英文下面。”
梁砚很激动,“我就知道!”
沈浔不免好奇,“你怎么能猜到?”
梁砚洋洋得意地说:“那我当年也是亲手给——”
他顿了一下,敛去部分笑意,“给她写过很多我自己做的明信片,其实就是照片,我在国外拍了很多很多的风景照,四舍五入等于她陪我去过这些地方,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写下我想说的话。”
“一开始我不懂,拿到一张空白的照片就开始写,你知道的,我的字本来就丑,又写的歪歪扭扭,根本不好意思寄给她,后来发现打上横线会好很多。”
沈浔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我很少给人写东西,因为我的字也拿不出手。”
说起字丑,两人顿时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起来,一起轻叹一声。
叹罢,梁砚继续一针见血地说道:“而且这张彩虹的照片选的就很有意味,它本身就是你们之间的羁绊,墨水也不是平常的黑色墨水,而是紫色,你们gay不是都喜欢紫色嘛。”
最后一句属实有些学生时代做语文阅读理解的感觉,一样的牵强,沈浔笑着嘲回去,“请不要对我们有刻板印象,你关于紫色的说法我不认同,其他的都认可。”
梁砚闻言朗声大笑,又道:“还有你看他写给你的那句话,你不觉得很暧昧吗?尤其是最后的那个‘love is love’,他都给你写love,你还在犹豫什么,直接告白直接冲!”
沈浔就知道梁砚会误解,“那只是LGBT人群的一句口号。”
梁砚:“LGBT是什么?”
沈浔解释道:“LGBT代表四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Lesbians女同性恋者、Gays男同性恋者、Bisexuals双性恋者和Transgender跨性别者,包括这句话并列的七个宾语,除了‘me’,剩下六个分别对于彩虹旗六种颜色代表的含义。”
“彩虹旗又是什么?”
“彩虹旗是LGBT人群的标志。”沈浔说,“所以这句话是他在暗示我他的性取向,虽然提到了‘love’,但他想传达的也是爱无差别,同性恋也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你明白吗,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暧昧。”
梁砚半信半疑,盯着末尾那半句左看看右看看,喃喃自语:“……真的没有吗?”
沈浔忽然也变得有些不确定,“没有吧……应该。”
梁砚沉默看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什么门堂来,干脆放弃了,“哎哎哎,咱们先不讨论这个了,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我们来聊聊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吧——不对,或许我应该说的明白一些,你下一步打算主动告白吗?如果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挑明关系?”
沈浔:“啊?”
梁砚不理解沈浔这个反应,“啊?”
沈浔茫然道:“我和他才认识一个多月。”
梁砚:“我见过认识两个星期就谈的。”
沈浔迟疑道:“可是我和他连肢体接触都几乎没有过,只除了某次我主动去握他的手腕,我们线下只见过两次面。”
梁砚:“谈了以后就有了啊。”
“不对,不对……”沈浔想了想,反驳道,“我还不了解他,就这样贸然告白,和快餐爱情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不应该是,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能用朋友这个词来解释,我们已经不满足于恋人未满的状态,才需要转变身份吗?”
梁砚闻言笑了,“那你还挺理想主义的。”
沈浔:“我对爱情,一直理想主义。”
“我感觉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没谈过。”梁砚认真道,“大家都要买房买车还款还贷,都要拼命赚钱,都要被资本压榨,在工作上累死累活疯狂卷,回到家只想安静躺平葛优瘫,别说线下见面肢体接触了,有的时候线上的消息我都懒得回复。”
“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那么快,谁还会有空陪你谈慢节奏的恋爱?快餐恋爱就一定是坏的吗?那得看我们对于快餐的定义是什么样的吧?谁还没吃过快餐呢?”
沈浔在恋爱话题上从来都说不过梁砚,对方接连几个问题问的他哑口无言,沉默许久才挤出一句,“你说的可能是对的,那我活该单身。”
梁砚闻言放缓语调,温声道:“小沈,你也没错我也没错,我们只是观念不同,是因为你想寻求我的意见,我才说了上面这些,但是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说服你,你也可以不认可我的说法,我的说法也有可能是狭隘的、片面的,我们求同存异,如果你已经做出决定,那我就不会再干涉你的选择。”
沈浔轻叹一声,“让我再想想吧。”
“好。”梁砚忽然想到什么,“我还想再补充一点,不过我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爹味。”
“没关系,你说吧,我俩谁跟谁,不会生气的。”
“行,那我就直说了啊,话有些难听,见谅。”
“嗯。”
“如果说,你想要慢节奏的恋爱,那你就要承担孟远岑被快节奏的追求者先一步追到手的风险,还有就是,我总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问我只是想追求我的认可,不过显然,我给出的建议和你心里的答案相悖。”
“沈浔,”梁砚最后一语道破,“有没有可能你刚刚说这么多,就只是因为你不敢主动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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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结束后,沈浔攥着手机,双目渐渐失焦,想的出神。
可能人在面临别人的否定时,第一反应都是辩驳,因为没有人比能自己更了解自己,但是这次他想了很久,然后终于不得不承认——
梁砚说的是对的,他不敢。
在他没有遇到爱情的时候,就找借口说,没有他喜欢的,所以不用主动。
好不容易遇到爱情的时候,就找借口说,人家可能已经有对象了,不是他不想主动。
意外且幸运地得到了对方的暗示,也找借口说,爱情得循序渐进,现在的时机不适合主动。
最后快餐恋爱、没有接触、不够了解统统变成他逃避的说辞,他还要说自己是因为对爱情存在“理想主义”。
或许他的勇气早就被磨灭在独立却孤僻的少年时代,像是损坏之后无法再生的骨骼肌细胞,永远的缺失在身体里。
他得遇见一个主动到不能再主动的人,还要足够的有耐心、信心,足够的坚定,愿意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陪他玩慢节奏的爱情游戏。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第二十六章 “想见你。”
孟远岑这几天心情特别好。
没课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那个嘚瑟的劲啊,孟远柠都看不下去了,“哥你知道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孟远岑挑眉道:“你想开还没地方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