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归潮(64)
苏珣又问:“什么意思?”
“我和苏砚都是认真的,另外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谈感情,是为了解决苏明带来的麻烦。”
“话我已经带到,只要你清楚这件事与苏砚无关,至于苏家跟苏明之间的瓜葛,苏砚和我都不想介入。”
纪乾站起身,最后看了苏珣一眼:“还有,苏砚不想回到苏家,他在我那很好。”
大步走到门口,纪乾在即将拉开门时听到苏珣说:“你是不是非要跟他在一起?”
相较于刚才,苏珣的语气冷静些了,纪乾没有回身,他盯着拉门上的磨砂玻璃纹路,说:“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苏砚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想想怎么管住苏明的嘴,别让他毁了你和赵家的联姻。”
看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苏珣向后靠在椅背上,一直挺直的后背垮了下来。
纪乾在电话中并未提到苏砚的名字,因而他在来时的路上还在想,苏明能有什么生意要与纪乾谈?纪乾这么心急来苏州找自己,会不会是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了,想再见一面?
类似的猜测一直盘踞在心头,所以当他听到纪乾居然和苏砚在一起后,那种打击是他无法忍耐也没办法接受的。
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亲弟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这些年他没见过苏砚,但从苏与纯日常分享的生活照以及视频里都能看到苏砚的成长。
十六岁那年苏砚开始留长发,此后就再也没试过短发的模样,而他也发现苏砚的眉眼与他越来越像了。
就是这份相似,他没办法去相信纪乾与苏砚在一起不是自己的原因。
至于他和纪乾的感情,虽然基本上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他偶尔能从梦里回忆起以前相处的点滴。他是辜负了纪乾,可当时那种情况,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就算苏嬴远不逼他,他的病也会消磨掉这份感情。纪乾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他又何曾好受过?
第一次发病的记忆最为深刻,他一觉醒来发现枕边躺着陌生人,对方居然自称是他的男朋友。
与纪乾在一起之前,他喜欢的是女人,也许是因为潜意识太过深刻,以至于他惊吓过度,将纪乾当成了疯子。
他的举动刺伤了纪乾,从那以后他再犯病,纪乾就只说是朋友了,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距离,为了不让他再在犯病时受到惊吓,那半年里纪乾一直与他分房睡。
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缓缓下滑,苏珣的后脑压在了坚硬的横杠上,颈部被硌得生疼,他却没有挪动位置,只是疲倦地闭上眼睛。
能想起来的记忆如同浩瀚星河中的零星光点,可仅仅只是这些片段,就足以让他相信纪乾曾经有多爱他。所以当很像他的苏砚出现在纪乾面前时,他完全可以理解纪乾的心情。
只是苏砚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纪乾身边?就算他提前回国了,又怎么会去找纪乾?
难道苏砚真是因为恨他和苏嬴远,才选择了借纪乾来报复?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就绝对不能在一起。捋清了思路,苏珣再次冷静下来,他坐直身体,打了个电话给苏砚的美国号码。
听到关机的提示,他又打给苏与纯,听说他要苏砚的国内号码,苏与纯还想装糊涂,直到他说出已经知道他们回国了,苏与纯才支支吾吾地把苏砚的手机号报给他。
拨出那个归属地为苏州的号码,苏珣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接电话的人说了一个“喂”字,而后就没有声音了,在他沉默的几秒钟里,苏砚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他先问:“你人在哪?”
苏砚没有回答,苏珣又说:“纪乾刚走,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在苏州?”
依旧无人回答,苏珣干脆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也来了,如果不希望我把这件事告诉爸,你最好现在出来跟我见一面。”
手机听筒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像是躺被子里翻身的动静,随后苏珣听到苏砚语气冰冷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要说的哥哥都告诉你了,要不要告诉苏嬴远是你的事,反正哥哥和我都没打算再隐瞒。”
苏珣猜到纪乾已经把谈话结果告诉苏砚了,不过听到苏砚亲口承认和纪乾是那种关系时,还是觉得难以承受。尤其是苏砚对着纪乾叫“哥哥”,却用“你”来称呼他。
咬牙吞下难堪的情绪,苏珣恼道:“你觉得纪乾选你的理由是什么?要是你真的看不清就马上去照照镜子!”
电话那头无人回答。
苏珣继续说道:“纪乾糊涂你不能糊涂,我知道你怪我和爸,可这不是你能乱来的借口,你考虑过被爸知道的后果吗?”
这次他话音刚落,苏砚便挂断了。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提示,苏珣一把将手机拍在桌面上,按住了隐隐作痛的心脏部位,又觉得喘不上气了。
第50章 我相信你
在茶楼又坐了十几分钟,苏珣的脸色恢复了些,人也彻底冷静下来了。
重新拿起手机,他再给苏与纯打了过去。
相较于苏砚,苏与纯和他的关系就是一般堂兄妹,彼此说话会客气许多,不过这一次苏与纯没有克制,在他问起苏砚与纪乾是怎么回事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堂哥,虽然你们的事我不好插嘴,但我和小砚从小一起长大,我还是想替他说两句。”
“一开始我跟你看法差不多,都认为他们不合适,不过等我见过他们相处以后就不这么想了。”
等了片刻,苏与纯听到苏珣的声音沉沉的:“他们怎么相处?”
“就,”苏与纯想了一下,“很自然,我看不出他们之间有哪里勉强。”
“其实你也清楚,从大伯母把小砚带出国起,他就知道自己不算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叹出一口气,苏与纯看向窗台外面抽了绿芽的盆栽,“后来大伯母去世,虽然有我和章子阿姨,但是小砚一直都没有真正开心过,到了最近他的心情才变得很好。”
“每次他跟纪乾在一起就会很高兴,纪乾也很宠着他。堂哥,我觉得你不该因为自己的过去而强迫小砚做出妥协。”
“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错,纪乾和你也分开两年多了,你现在又要跟赵姐姐结婚,小砚也没有回苏家的打算,只要不说出去,不会有人知道他跟纪乾在一起。”
苏与纯停顿了下,最后补充了一句:“堂哥,就让小砚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这一次说完后,苏与纯听到了更长久的沉默。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了评弹的曲调,不知道苏珣是不是在茶楼,苏与纯耐心地等着,直到苏珣再次开口:“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对,我和小砚都提前修完学分毕业了。”
“他怎么碰到纪乾的?”
“前段时间他回国,本来想回苏州悄悄看一眼你和爷爷,后来在拙政园门口碰到纪乾。”
“他回来看我?”
苏珣觉得诧异,苏与纯说:“对,其实小砚心里一直是想着你的,因为小时候除了大伯母,只有你对他好过。”
苏珣有些哑然,一会儿后才继续问:“纪乾怎么会去拙政园?”
“他当时到苏州出差,他们恰好就碰到了。那时候小砚还不能说话,纪乾帮他解了围,后来也挺照顾他的,知道他没地方去就暂时收留他。”
苏珣虽然有多年不曾见过苏砚,但是关于苏砚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的,也清楚苏砚容易反复失声的问题,不过想到刚才苏砚能说话,他便问道:“这次他从什么时候起能说话的?”
“在乌镇那一晚,”苏与纯回忆道,“那天晚上小砚差点在古镇里迷路,后来纪乾找到他,那晚之后他就能说话了。”
苏珣问了那一晚的细节,苏与纯便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两人又聊了苏砚到厦门以后的一些事。得知纪乾不但准备了一套房子给苏砚住,更是连工作都帮苏砚安排好了,苏珣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