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归潮(12)
“就明天上午吧,”纪乾绕开了前面一辆开着双闪的故障车,打转向灯驶入左侧的中山路,“明早跟TK开完视频会议,中午吃饭前有点时间。”
“好的。”徐辛记下了,“对了纪总,刚苏砚发消息问我酒店附近哪有人比较少的医院。”
“医院?”
“对,”徐辛回忆着苏砚的短消息内容,“他说想去输液,但不想去人太多的医院。”
昨天下车时,苏砚的烧还没完全退,如果是要输液,估计发烧又反复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还没回,想先征求下您的意见。”
“这事你别管了,我和他说。”
挂了电话,纪乾在前面找了处临时停车点靠边停,点开苏砚的微信窗口,发消息过去:【为什么要去输液?】
苏砚没有立刻回复,萌萌见车停了,在后座不安分起来,跨到了中控扶手台上。
纪乾把它推回去,将副驾位的窗户也打开,点了一支烟抽着,抽一半时手机震了震。
苏砚说:【体温又有点高了】
想到昨晚他身上淌着水坐在浴缸旁边拍的照片,纪乾嘴里叼着烟,手指快速打字,打了几个又停下来,按住全删掉了。
让徐辛把苏砚住的酒店房间号发过来,纪乾把手机往驾驶台上一丢,在前面掉头朝世贸双子塔的方向开去。
周末中午的双子塔人流旺盛,纪乾在地下停车场饶了几圈才看到有人开车离开,他把车停好,牵着萌萌往B栋入口走去。
萌萌以为是来逛街,撒欢地跑了起来。纪乾被它拽了一下,没绕在腕间的牵绳差点松脱了,板起脸说了它两句后,萌萌“呜”一声,两只耳朵耷拉下来,随后又摇起尾巴对着纪乾吐舌头。
在酒店前台做了访客登记,纪乾去了苏砚的房间,按了两次电铃都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想着苏砚会不会睡着了,他拿出手机。
电话响到快断线才被接起,同时传来的还有几声咳嗽。
“开门,”纪乾说,”我在你门口。”
那头传来了类似被单摩擦的声响,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苏砚披散着长发,穿着件紧身的灰色背心,下身是同色的平角内裤,赤脚站在大理石地砖上。
纪乾没去看他的脸,只盯着他的脚皱起眉:“发烧了也不懂穿鞋?”
苏砚也没看纪乾,他和萌萌对视了片刻,将长发拨到身后,蹲下来对着萌萌伸出双手。
萌萌对陌生人不会很热情,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苏砚,又仰头看纪乾。
见萌萌不搭理自己,苏砚只好扶着门站起,转身时又咳了两声。
纪乾跟进来,关上门将狗绳绕在把手上,让萌萌在这里等。
萌萌竖起尾巴摇了摇,“汪”了一声坐好,纪乾到洗手间洗手,出来发现苏砚又躺回被子里了。
桌子下面的垃圾桶已经装满了,除了外卖盒子,还有一大把看起来就是烧烤用的竹签和几支空的啤酒瓶。
想到他昨天在动车上吃泡面,到酒店又吃烧烤喝啤酒,纪乾从床头柜上拿起电子体温枪,弯下腰拨开他的刘海测了下,体温又升到了38.2。
生病了也不懂得好好吃东西,洗澡还有闲情逸致拍照发朋友圈,发烧不反复才怪。
无奈地瞥他一眼,纪乾首先想到的是去宋清尧那挂急诊,但他没办法向宋清尧解释苏砚是怎么回事,要是被纪芹看到就更不得了,于是让徐辛帮苏砚在第一医院挂个号。
电子挂号需要身份信息,纪乾走回床边,叫苏砚起来穿衣服,顺便让他把身份证号码发给徐辛。
苏砚没什么精神,纪乾让他干嘛就干嘛,等到洗漱完毕,他从行李箱里拿了只新口罩戴上,刚转过来就看到纪乾转开脸了。
驱车前往医院的路上,纪乾一直没说过话,苏砚坐在副驾位,偶尔会转头看看他,或者回头看后座的萌萌。
萌萌似乎困了,没精打采地趴在椅背上,不过苏砚每次回头它都会动一下耳朵,和苏砚对视。
狗比主人可爱,这是抵达医院时苏砚在心里做出的总结。
纪乾给车窗留了通风的缝,让萌萌在车里乖乖待着,带苏砚去第一医院的门诊看病。医生了解情况后,让苏砚躺上诊疗床检查了下。
诊疗床有帘子拉着,纪乾站在外面等,只听到医生说话的声音,苏砚拿着手机打字回复。很快医生就掀开帘子出来了,随后苏砚也穿好裤子下来。
“他怎么样?”纪乾问道。
“伤口恢复得不错,发烧的情况还需要观察下,等等你陪他做几个检查。”
医生脱掉指套和手套,回到电脑前开检查单,开完后把卡拔下递给纪乾:“到外面的自助机上打出来,全部做完再回来找我。”
以往纪乾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去中山医院找宋清尧,急诊科做检查没这么繁琐,现在带着苏砚在不熟悉的医院里转,好在有导诊也算方便。不过在苏砚做检查时,纪乾的手机陆续来过几个电话。
每次纪乾都走开几步接起,苏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从神色判断出来应该是有事要忙。
看完电脑上的检查数据后,医生给苏砚开了药,还开了三支退烧针。
听到要打针,苏砚的神色有些不对。纪乾临时有公事要去处理,本想帮他拿完药就走,谁知到了注射室门口,他站在外面不肯再挪一步。
“怎么不进去?”纪乾问。
苏砚双手捏着诊疗单放在身前,犹豫的目光望了过来。
避开他的注视,纪乾道:“有话就说。”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解锁,苏砚在微信对话框上输入消息:【打针很痛】
纪乾想说你刚才抽血怎么都不怕痛,注射室里猛地传出了一声嚎哭,往里一看,是个六七岁的男孩被扎了屁股,正趴在妈妈怀里嚎啕大哭。
护士动作迅速,两三秒钟就结束了注射,那位妈妈则把孩子抱下来,边穿裤子边哄着。另一位护士端了盘彩色糖果走到孩子身边,让他拿两颗吃。
见了这一幕,纪乾只得说:“忍忍吧,很快就好了。”
苏砚抿着薄薄的嘴唇,看那孩子挂着鼻涕张嘴吃糖的模样,不知想起了什么,等到纪乾在旁边催促了才拿起手机打字:【打完了你能不能给我买巧克力?】
被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盯着,纪乾仍然觉得无语,毕竟打针还要吃的行为与小孩子无异。不过吐槽的话还是被堵在了喉咙口,只因苏砚继续把屏幕递了过来。
【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我打针她都会给我买巧克力吃】
坐上注射用的高脚凳,苏砚解开皮带的金属扣头,拉下拉链,在护士的提醒下把内裤后面的部分往下拉了一截。
纪乾站在边上,视线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腿间,看到白皙的腿根处仍然有一点淡青色的印记。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到现在苏砚身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可见那一晚的激烈程度。
屏退脑海中不合时宜的画面,纪乾拿出手机,走开几步想回个电话,后背的衬衫面料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发现苏砚皱着眉,正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他。
护士已经在抹碘伏了,冰凉的感觉加剧了对扎针的恐惧。苏砚戴着口罩,却挡不住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做出害怕的神色,纪乾被他拽过去,随后就见他拉下口罩,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苏砚发不出声,却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咬上。纪乾被他拖着受刑,只觉得手背上的皮肤火烧火燎一般,等到他终于肯松口时,两排深深的牙印留在了皮肤表面,呈现出青紫色的淤痕。
意识到咬过头了,苏砚垂下眼帘,轻轻吻了下牙印的位置,吻完以后又觉得不够,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刚受伤的部位最是敏感,一丝酥麻的感觉沿着肌肤直冲上纪乾的脑海,他立刻抽回手,苏砚身后的护士则催促道:“哎哎,好了啊,还不按住是不是想再来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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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的发声机制和语言的发声机制是不同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