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追踪(153)

    整整一晚上，沈严都心神不宁。他始终盯着手机，等着程晋松打电话来告诉自己那边的情况。他会怎么说？他爸妈会不会相信他的说法？还是说他已经跟父母摊牌了？他父母会生多大的气？……各种各样的念头杂乱无章地浮现于脑间，令沈严惶惶不安。尽管程晋松一直说自家父母很开明，但再开明的父母，听到自己儿子出柜的消息，恐怕都会难以接受……许久不曾有过的愧疚之情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明明是自己将晋松拖下水的，结果现在却要他独自去面对父母的那道难题……
    沈严就这么胡思乱想，直到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严一把抓过手机，是条短信—— “一切都好，别担心，具体明天再说。”发信人正是程晋松。
    沈严一看放心了些，于是立刻回拨了电话，可没想到对方的手机响了一声便突然转成了忙音。沈严再打，这次程晋松的手机竟然关机了！沈严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他开始担心，程晋松是不是在骗自己，那边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沈严又再打程晋松的电话，可是无论试了几次，听到的都是“对方手机已关机”的系统提示音。
    这一晚，沈严反复打了不知多少次程晋松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打通。沈严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便奔到了警局。他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七楼的法证组，在那里等程晋松出现。
    八点不到，程晋松如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看到等在那里的沈严，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程组长，我有点事想跟你聊一下。”碍于有外人在场，沈严很公事化地开口。可是他的眼神却让程晋松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程晋松点点头：“走，进我办公室谈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程晋松的办公室，沈严锁好门，立刻急切地问：“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你怎么那么晚才给我发消息？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还关机了？！”
    程晋松看着沈严焦急的表情，微微一怔，继而露出一个浅笑：“没什么，没事儿……”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怎么看怎么勉强。沈严一看，心中就“咯噔”一声。
    他走到程晋松的面前，轻声地问：“你妈看出来了，是么？……”
    程晋松依旧是那种苦涩的笑容，他没说话，只是拉住沈严的手。
    沈严心里越发难受，他握着程晋松的手问：“你妈说你了？怎么说的？你爸知道了么？”
    程晋松没有回答沈严的一串问题，他只是看着沈严的眼睛，温柔而神情地说：“沈严，你知道么，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许离开我……”
    听到这句话，沈严瞬间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他心疼地数落：“笨蛋！你干嘛全都说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如果你要告诉你爸妈的话，我陪着你么？！”
    听到这句话，程晋松一把将沈严揽入怀中，紧紧抱紧。一个闷闷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怎么，你陪我？”
    “我当然陪你，是打是骂我都陪着你……”沈严动情地脱口而出。
    “那好，今天晚上，陪我回家吃饭吧。”
    “好……什么？！”沈严随口回答完才发现不对，他猛地将程晋松从自己身上拉起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让你今天晚上陪我回家吃饭。”程晋松又说了一遍，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全没有了刚才的失落悲伤，而是一种努力憋笑的表情。沈严愣了一愣，终于明白过来……
    “程——晋——松！——”
    一声怒吼，瞬间响彻整个警局上空。
    “哎呀，好啦，别生气了，我都跟你承认错误了……”15分钟后，惹祸的某组长讨好地将一杯茶水双手奉上：“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发完那条消息后，就随手把手机放洗脸台边儿上了，谁知道你短信这时候进来，我手机一震，一下子就掉水里了，当时就黑屏了。然后我家又没有电话，我爸妈又都睡了，我也不能上他们屋去借手机给你发短信啊。再说我不都跟你说了‘没事儿’了么，谁知道你会想多……”
    “我能不想多么？！”沈严一脸怒容，刚吼了一句，怕被外面人听到，只好克制着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出柜是一个有多大风险的事情？！有多少人跟父母出柜时被父母打骂甚至赶出家门？！你妈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撞到咱俩那样儿，你又一晚上没给我打电话，你说我能不担心么？！”
    “哎呀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程晋松有点好笑地解释：“再说我爸妈早就知道咱俩的事儿了……”
    “什么？！”沈严腾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说……他们……他们……”
    程晋松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沈严这次是真吓到了，他瞪着眼睛，磕磕巴巴地问：“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什么？！……你……”沈严呆滞了半晌，才说出下半句：“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你人还昏迷着，我怎么跟你说？后来你醒后身体那么虚弱，我当然也没必要告诉你，白白让你增加心理负担。”程晋松微笑回答。
    沈严彻底呆滞。他没有想到，程父程母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人的事情。他记得自己当初也曾奇怪过，程晋松以那么小的伤在医院住那么多天，程家父母怎么也没提出异议，现在想来，原来是人家爹妈早就知道了内情，故意装糊涂。而且，人家父母还曾去看过自己，那根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看儿子住院的同事啊！……
    各种复杂的思绪同时涌入，沈严的大脑失去了往日的运作能力。他似乎有一堆问题想问，可张口却似乎又不知该问什么，隔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问道：“那……你爸妈什么意思？……”
    “我爸妈这不就是叫你过去吃饭么？”程晋松拉起沈严的手，微笑着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爸妈很开明，不会太为难我的。他们当初是有些吃惊，也有些担心，可是他们最担心的只是怕我们不幸福，现在他们看到我们俩相处得很好，也就放心多了。”
    “那，昨天，在你家，我怎么觉得你妈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沈严疑惑地问。
    程晋松尴尬地笑笑：“这个……”
    ——昨晚，20楼，程晋松新房。
    “好小子啊你，我说你最近总加班儿呢，敢情是偷偷跑这儿来了啊？！怎么着，打算同居了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进来看屋里东西变过地方，以为进贼了差点儿报警？！”程母掰着程晋松的胳膊叱骂。
    “哎呀妈，轻点儿轻点儿！”程晋松要穴被控，左半身几乎都麻了，他分辩着说：“我俩也没常来，今天真是凑巧，凑巧！……”
    “凑巧个头！那牙刷牙膏都搁那儿了，当我没看见呢啊！”
    程母数落完，一把松开程晋松：“这房子是你的，你们想过来住我也管不着，不过这种事儿总应该提前跟我和你爸打个招呼。”程母顿了一下，接着开口：“明天你带沈严回家一趟吧，一起吃个饭。”
    “啊……啊？！”程晋松本来正揉着胳膊，冷不丁听到这句吓一跳：“妈你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