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很近的地方(84)
沈晏白在附近租了一辆面包车,两人连夜驱车回治多。
期间仓拉打过来了几次电话,都是沈晏白接的。江中屿一直都望着窗外的风景,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沈晏白知道江中屿一定听到了仓拉在手机里说的那些话。
他们发现叶静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僵了。
院子里的那棵梅树不知道何故烧起来,隔壁的邻居前来查看情况,才发现叶静已经去世。
给江中屿打电话,江中屿之前一直在关机,只好联系上仓拉来处理后事。
尝试着把人送到医院,可医院只看了一眼就说没办法,如今人——不,是尸体,暂时留在太平间,医院已经在催促着家人进行处理。
沈晏白想,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计划着要带叶静出去旅行,怎么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叶静居然就去世了呢。
江中屿甚至没有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沈晏白突然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叶静兴许已经计划很久了,所以之前她的态度才会转变得如此明显,在她离开之前,才会对沈晏白说那样的一番话。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快完结了,所以下周周一周二,也就是明天后天我也会更新!争取下周五之前完结!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00章 一张火车票
江中屿去见了叶静最后一面。
那张时常没什么表情的冷漠的脸如今平静极了,苍白的面孔上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
沈晏白握紧江中屿的手,低声说到:“仓拉说医院在催促我们处理了。”
江中屿往前迈了一步。
沈晏白看到他说话时肩膀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于是也往前迈了一步。
“我想……”江中屿缓慢地说道,“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好。”沈晏白应了一声,“那我在外面等你。”
医院的走廊上,仓拉和江中屿的几个哥们靠着发白的墙壁,见沈晏白出来,仓拉首先走过来:“白白,屿哥还好吧?我刚看他脸色好像不太好……”
“别担心。”虽然自己心里也很担心江中屿,但沈晏白不好表现出来,便勉强笑了笑,说到,“他会处理好的。”
“嗯,车什么的我们已经找过来了,”仓拉说,“看什么时候把人拉走。”
“把人拉走”——多么令人觉得讽刺的四个字。
火葬场的炉子经久不息的烘烤着,活生生的人推进去,出来却只剩下一抔黄土,身前再多的爱啊恨啊,风光啊荣耀啊,苦痛啊悔恨啊,全成了虚无。
沈晏白闭上眼,死死地盯着那一扇门,紧张与害怕几乎快将他淹没。
幸好,江中屿最后出来了。
沈晏白飞快的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怎么了?”江中屿仿佛一切如常,甚至还揉了揉他的腰轻声宽慰道,“害怕了?”
“嗯,”沈晏白压着声音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很担心你,江中屿。”
“别担心。”江中屿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虚无缥缈的响起来,“再怎么样,也还有你陪着我。”
沈晏白点头:“嗯,我陪着你。”
叶静的尸体被推进火化间。
沈晏白蹲在地上,看到突然冒出来烟的烟囱,想起自己有一回主动去找叶静聊天,叶静跟他说的那些话。
叶静当然不可能不爱江中屿,她是他的母亲。
可她更多的爱却给了那个早已经投胎转世的江竟,一辈子兜兜转转都还在原地等待着。
江中屿站在那里,靠着棵大树,仰头望着烟缥缈而起,最终消散在空气里,沈晏白与他十指紧扣,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你说……”江中屿问他,“她咽下安眠药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个想法是——终于解脱了。”
沈晏白愣了一下。
“我拖累了她这么多年,她苟活在这人世间,没有哪一日是快乐的,”江中屿收回视线,眼神望向前面不知名的一个点,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如果不是我,可能她早就选择殉情了。”
江中屿的情绪往下压,压到了极致。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他不苦也不闹,可就是让人觉得此刻他非常难受。
沈晏白也非常难受。
“江中屿……”沈晏白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你别这样想。”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遗憾,”江中屿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遗憾父亲没能再活久一点,遗憾我能感受到的父爱和母爱,从父亲离世的那一刻开始,就结束了。”
“其实……伯母很爱你。”沈晏白说,“你看最近这段时间,她开始尝试着走出去了,跟我们的话题也变多了,甚至开始接受我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怎么会尝试接受他儿子喜欢的人、接受一个男人呢?”
沈晏白说着说着,想找一个例子来佐证,也觉得苍白无力。
这段时间,叶静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为了自杀做准备。
或许她也感觉到了愧疚,所以竭尽所能的给江中屿留下最后的一点无力的回忆。看似美好,实则是一味砒霜。
她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根本没有考虑过江中屿。
“或许吧。”江中屿收回视线,转过头冲沈晏白笑了笑,说,“我早已接受了这些事实,所以你也不用竭尽所能的想要安慰我,我没事。”
沈晏白的声音闷在江中屿的颈窝里,很缓慢很低沉的说到:“你怎么可能没事儿。”
江中屿的身体微微一僵,反抱住沈晏白。
“想哭就哭,”沈晏白说,“我会假装没有看到,但我的肩膀会给你靠。”
但江中屿还是没有哭。
沈晏白想他应该是麻木了,就和自己一样。
最开始想到那件事就会觉得难过,但时间久了之后,就成了一道伤疤,它还在那里,虽然没好,可是已经不那么容易痛了。
叶静的墓地买在江竟的旁边,时隔数年,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发旧的老照片和崭新的新照片,江中屿站得远远地望过去,叹了口气说到:“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拖累她这么多年,等到下去见面时,都已经人老珠黄了。”
这一次沈晏白只是抱了抱他,没有出声宽慰。
葬礼办完,一切都归于平静,再看那座小院儿,难免让人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以前江中屿虽然在坐牢,没住这里,可总是知道有一栋房子等着他回去,如今人不在了,房子也没有了意义。
“明天我去做志愿者那里报到,”江中屿摸摸沈晏白的头,“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要。”沈晏白说,“江中屿,我们还能一起出去旅行吗?”
“当然能。”江中屿肯定的回答他,“等这一次的任务完成了我就跟你一起,反正我时间很自由。”
“好。”
江中屿推开叶静的房间,这几日屋子里都开着窗,所以那种潮湿腐朽的味道淡了不少。
被子还铺开放着,一切都像是叶静还活着的样子。
沈晏白上前去把被子叠好,眼睛瞟到床角的那本日记本上,不由得开口说道:“伯母好像每天都在写日记。”
“也不是每天,”江中屿把日记本拿起来,说到,“我以前偷看过她的日记本,最开始的都是他和我父亲你来我往的情书,后面都是记录她每天做了些什么,写给我父亲看的。”
江中屿说着翻开了日记本,一张纸飘飘悠悠的,突然从书本里掉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床上。
江中屿把它捡起来,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视线却突然顿住了。
那是一张火车票。
一张去往西安的火车票。
时间显示在九年前,江中屿入狱的第二年。他疲惫的与监狱里的各种不公与打压对抗时,原来远在千里之外的可可西里,叶静也曾挣扎过要不要来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