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很近的地方(35)
江中屿也与他们告了别。
车里开了空调,但沈晏白还是觉得脚底冷,应该是刚才的雪真的浸透了鞋,所以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江中屿察觉到了他的这种不舒服:“先靠边停。”
“怎么了?”沈晏白听话的停在了一边。
江中屿把座位往后调了调,伸长手去取身后的那个袋子,里面是一双鞋,刚才薛一递过来的那双。
沈晏白意识到了什么,果然下一秒江中屿把黑色的短靴递给了他:“这种天气,你的运动鞋不抵事,换上这个吧。”
“给我买的?”
“嗯。”
沈晏白的关注点突然歪了:“你怎么知道我鞋码的?”
“目测。”江中屿说,“先换上,回去至少要三小时,总不能冷着你了。”
沈晏白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时候他觉得作为朋友的关心,江中屿总是有些过头,譬如当下。
可是他又很享受这种被对方照顾的感觉。他身边几乎没有像江中屿这样无微不至的人,就算是助理,也是领了工资在做自己的分内事儿。
可江中屿不一样,他什么都不要,也得不到什么。
沈晏白沉默着把靴子换上了,加绒的,顿时觉得自己的脚底暖和了不少,浑身也都热了起来。
两人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快递盒里装的什么啊?”沈晏白好奇的问道,“看上去还挺大一箱子的。”
“画。”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沈晏白的意料:“画?”
“嗯,以前画的。”江中屿往后看了一眼,说,“本打算不要了的,结果监……结果朋友还是给寄了过来。”
“为什么不要?画的很丑?”
江中屿无奈的笑笑,说:“不是,画这种东西,没什么用,不是吗。”
“我倒是觉得挺有用的,”沈晏白道,“有些画看着会让人的心情变好,只是不知道你的画是哪种类型。”
江中屿思忖片刻,道:“应该是那种会让人心情变差的画吧。”
如此一来,沈晏白就对江中屿的画更感兴趣了:“那你为什么不去做个画家什么的?”
“还不够格,”江中屿说,“我小时候就对画画挺感兴趣,不过没有机会学习。大了以后更是没有时间去学习,后面好不容易找到了时间学习了,可惜又不是一个适合当画家的地方……”
江中屿似乎也有些遗憾:“总之,就是一切都不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事情吧。”
沈晏白若有所思的说到:“如果想开始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
“别老聊我了,你呢?”江中屿问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沈晏白被江中屿问懵了,因为他还真没有。
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除了演戏,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多半还是会离开可可西里这个乌托邦一样的地方,回到现实生活中,继续当那个冷血的沈晏白吧。
至少在娱乐圈,他不会逃了又跑回去救人。
因为娱乐圈的那群吸血鬼和可爱善良的仓拉不一样。
第42章 母亲
云真的越来越近了。
出发前,沈晏白本来还在担心这几天下雪,会不会根本就看不到云。谁知道老天爷很给面子,天边累了厚厚的云层,一层又一层的叠在一起,而他们往着离云最近的的地方逐步靠近着,直到伸出手就好像可以碰到云一样。
沈晏白本来还挺困,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兴奋起来,加大了马力直直往前冲着。
江中屿则睡着了,头挨着窗,沈晏白撇过头去有些兴奋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的睡颜。
他的脑袋因为越野的上下起伏而轻轻敲着车窗,可即便如此江中屿也并未醒过来。
于是沈晏白又放缓了速度,让车开得更平稳一些。
同时他也时不时的瞄一眼江中屿,观察对方。
江中屿的气色还是不太好,嘴唇干涩苍白,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偏黑的肤色看上去反倒是白了一些,精致的薄唇轻轻抿着,眉头皱紧,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沈晏白想应该是不开心的事情,因为江中屿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他就这么时不时的偷瞄对方一眼,找到了一丝学生时代偷看喜欢的人的羞怯感,心动的感觉逐日加深,让沈晏白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再继续下去。
因为江中屿和他不一样,甚至江中屿会觉得困扰。
前方的村落在拐弯的时候出现一角。
那一角随着拐弯的幅度越来越大,逐渐在眼前舒展开来,还没有彻底晴起来的天空绕着丝丝白雾,将村落笼罩其中,形状各异的云层近得几乎触碰到屋檐,远远看去,好似一幅才刚刚画完,有些部分被浸了墨的水墨画,阴天的索加像是在四月天的江南,温柔又多情的敞开胸怀,等待着将人给拥入怀中。
沈晏白没有直接开进去,而是拐弯又绕了好几圈,直到一个小时过去,江中屿睁开眼睛醒来。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还没到?”
“快了。”沈晏白不动声色的加快了速度,朝着索加的方向。
江中屿半眯着眼,还有些没睡醒的说道:“你开挺慢的啊。”
沈晏白没说什么。
按照江中屿的指挥,沈晏白把车停到一处种着黄角兰大树的院落里。
树上已经没有花了,沈晏白是凭借着它还残留的一些香气判断出它的品种的。
院子不大,树下摆着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摇椅。
房子看上去有些老旧了,像是很多年前修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掉了砖落了墙灰,沈晏白意外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间房子,四下打量的时间,江中屿已经开口说道:“我家住起来可能不太舒服,我跟仓拉说过了,你可以去住她家。”
沈晏白说:“我跟她很熟么。”
江中屿笑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住她家一下她还能把你怎么了?”
沈晏白心里不太舒服,因为江中屿像是在赶人。
但这个话题他没有继续下去,而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问江中屿:“我住哪个房间?”
江中屿只好把他带了进去。
房子里的灯有些昏暗,电器很少,有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沈晏白心里确实有些不太适应,也很震惊这会是江中屿的家。
江中屿暂时把行李放在了凳子上:“可能我得帮你收拾一下,你等等我。”
江中屿说着进了一个小房间。
沈晏白找了张凳子坐下发呆。
他呆了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听到了轮椅嘎吱响的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的弦都绷紧了,沈晏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有个看上去五十左右的中老年女人推车自己的轮椅进来了,她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嘴唇苍白,眉间有一道深深地沟壑,像是长年累月皱眉生出来的。
看到沈晏白的瞬间,她警惕的开了口:“你是谁?”
沈晏白刚要解释,江中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枕头,说:“妈,这是我朋友,沈晏白。”
沈晏白眨了眨眼。
其实江中屿的母亲和他长得还是很像的。
江中屿不提不觉得,提了之后,沈晏白就觉得他俩哪里都有点像,尤其是那双有些冷厉的眼,看人时倘若不带温度,会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这是我妈。姓叶。”江中屿拍拍沈晏白的肩膀。
沈晏白想了想,很给面子的鞠了鞠躬,说:“叶伯母好。”
叶静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声:“你好。”然后冲着江中屿招了招手,说,“推我进去。”
江中屿于是上前捏着对方的轮椅把手,把她推回了另外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