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科男友2(103)

　　“你回来了啊。”小混混先站了起来，掉落的啤酒歪倒在脚边，洒了一地，明明弟弟还是个初中生，可是他已经想要踹几脚啤酒听，力图和它划清界限，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拿过的。要是时间来得及，他还想踹几脚泥土，将洒落的液体盖上，欲盖弥彰。
　　脏脏一步一步往前走，火气一点一点往上蹿。刚刚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句，什么开车去领捡字，什么以后这辆车给你开，每个字都要在耳朵里炸开。“嗯，我回来了，哥你们干嘛呢？”
　　小混混又开始抠手指头，糟糕，这种事竟然被弟弟撞了个正着。还能聊什么呢？人家大老板虽然没把话说明白，但那都是聪明人的迂回话术，才不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想包你。而包这个字意味着什么，小混混也心知肚明，大奔给自己开着，都是交换。现在他只求弟弟没有那么早熟，不懂成年人世界里的客套，哪怕自己是陪客人聊天喝酒的，也不愿意让弟弟看到这场面。
　　“瞎聊呢，老板的车有点问题。”他只能这样说，却不好意思直视。
　　脏脏没再继续问，手里的麦当劳袋子捏得哗啦哗啦作响。旁边这辆车见过两三次，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这辆车就是格外特殊的存在。特别是它车头的标志，盘子那么大，哥哥学汽修，他也从小跟着哥哥认车，大概猜得出这辆奔驰的价格。
　　“回来了啊。”客人也站了起来，认识这小孩儿，“刚才还和你哥提起你呢，他说你出门了。”
　　“是，我刚才出门了，现在回来了。”脏脏站在两个人中间，尽管自己的身高最矮，可是气势却最足。对面这个人他也见过好多次，倒不是夜里缠着哥哥非要进屋的那个，而是一个相貌精神的中年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小区里的，异常碍眼。这种有钱人怎么会看上哥哥那辆五菱宏光呢？脏脏不动脑子都能猜到为什么。
　　客人却见怪不怪，已经习惯这小孩儿的臭脾气了，每次见面都像要咬人。“呦，还买麦当劳了？”
　　“买了啊，给我哥买的。”脏脏恨不得立刻变高大，高大到可以将哥哥遮得严严实实，“你刚才和我哥说什么呢？”
　　“哦，没说什么，他说我这车该年检了，我想也是，改天约他一起去。”客人当然懂得如何将话题圆回去，说得滴水不漏，“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兄弟俩吃饭。不巧，刚才我喝了两口啤的，开出你们小区能找到代驾吧？”
　　他说要走，摆明是抽身而退，小混混尴尬地点点头。“能，您把车停路边就行。”
　　客人也点点头，上了车，仿佛刚才来一趟就是为了喝这口啤酒。等奔驰走了，小混混才敢看弟弟的脸：“咳……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过会儿才回来呢。”
　　“哥，他什么人啊？”脏脏看着地上两听啤酒，“他刚才为什么说把车给你开？”
　　小混混将啤酒听捡起来，啤酒倒光了，易拉罐不舍得扔。“唉，他们这种大老板都是随口一说，哪儿有真给我开的……你饿不饿？”
　　“不饿，我气饱了。”脏脏转身回去朝楼洞走，走着走着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慢慢晃悠的哥哥，等他跟上自己才迈步。一时无话，进了楼洞也是安安静静，小混混将易拉罐扔进门口的编织袋里，掏出钥匙，才想起来家里有人。
　　五金店的小徒弟在呢，正在装窗口护栏。
　　“你先歇会儿，我去给师傅切个西瓜。”小混混还是不敢看弟弟，进了厨房闷头切西瓜。脏脏可什么都吃不下，也坐不住，将编织袋里的易拉罐踩瘪了再丢进去。
　　明知道自己开车，还喝啤酒，刚才那个客人的心思也太好猜了，恐怕只有哥哥傻，根本看不懂。他肯喝酒就说明不一定要走，只要哥哥同意，一点头，要了那辆车，他就能找个酒店带哥哥进去。这帮人……脏脏在客厅里瞎转悠，气这个，气那个，最后也只能气呼呼地喝水，看着哥哥给师傅送西瓜。
　　有个道理脏脏从小就明白，在团伙里就明白，长得好看又没能力保护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事。
　　“怪热的，吃。”小混混和这帮人都熟，“用不用我搭把手啊？其实这些活儿我都会。”
　　“知道你会，我师傅到现在还念叨你呢，说我这手艺比你差一个行市。”五金店的小徒弟咬了一口大西瓜，“他还说，你要是不干汽修就回去，给五金店当二当家。”
　　“过两年吧，开车这行要是真干不动了，你们再接着我。”大热天，小混混把电风扇挪过来，往客厅里瞄了几眼，又等了会儿，才敢端着西瓜出去，“热不热啊？”
　　“不热。”脏脏打开储藏柜，把新买的小翅膀一包包放进去堆好。
　　“吃一口吧，哥怕你中暑。”小混混蹲下哄他，“这些……以后你别买，我自己买。”
　　“还是我买吧。”脏脏说，储藏柜的门一撞，往厨房走了。小混混一瞧，赶紧追过去，进了厨房两人挨着：“真生气了？哥就喝了一口酒，真一口。”
　　脏脏扭过头，洗了手又拉开了冰箱门，把没动过的麦当劳往里塞，一言不发。
　　“别气了，哥承认错误。”小混混说着说着都没底气了，别说是自己了，现在干哪一行都不容易，你要从别人兜里拿钱，就要学会看人脸色，让人家愿意掏兜。别说是一个修车的，一个小人物，干五金店和做生意，照样都要说好话。自己不就是贪图人家的钱嘛，想多赚几百块。
　　脏脏将冰箱门一关，先探出头往阳台看了看，看小师傅正忙，再正回来。“那你说你哪儿错了。”
　　“我……”小混混一看他开口了，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哥哪儿都错了。”
　　“哥，你就是爱欺负我，知道我跟你气不了太久。”脏脏低下了头，像等人来哄。小混混赶紧张开双臂，揽人入怀：“没有，哥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哥多向着你啊。”
　　“向着我你还和他说话，还和他笑，还和他一起喝啤酒？我都快气死了。”脏脏在哥哥怀里嘀嘀咕咕，好多的气想撒出来，又不舍得，“哥，要不你换个工作吧？我看你在楼下干五金就挺好的。”
　　小混混笑了笑，是苦笑。他当然知道哪个活儿轻松，哪个活儿铤而走险。但那个轻松的没有这一份赚得多啊。“再等几年吧，等你上完高中哥就换。”
　　“上完高中我就出去打工去。”脏脏都想好了，“你什么都别干，就给我在家坐着。”
　　“嚯，语气还挺霸气。”小混混脖子上一热，弟弟扑过来了，他往后靠，并且知道已经哄好，“诶，你别闹，痒痒。”
　　“他给你喝啤酒，你就不说他闹，我闻闻你，你就说我闹腾。”脏脏不依不饶，把人脖子闻了个遍，又从旁边的玻璃罐里夹出一块冰糖来，亲手塞进哥哥嘴里，“我不喜欢你喝酒，有酒味儿，你惹我不高兴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下次就不喝。”小混混叼着糖笑。
　　“你说的，以后不喝，再喝我真生气了。”脏脏的鼻翼贴着哥哥脖子上的那根血管，往上滑，往上滑，来到耳背嗅嗅，全都是机油味儿，“对了，我买了个小东西……”
　　“你又买什么了？”小混混看他开始掏兜，好奇地问，“不许乱花钱。”
　　“不是乱花钱，欠你的生日礼物。”脏脏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没吊坠，仅仅是一条链子，“哥，好看么？”
　　小混混匪夷所思，不知道弟弟跟谁学的这一套，原以为补生日礼物就是吃个蛋糕，没想到他买首饰。“多少钱啊？”
　　“你别管多少钱，你就说好不好看。”脏脏将项链拿出来，掐着哥哥的肩膀给他翻了个面，小混混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上就凉了，细细的链子戴上来，冰到了他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