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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160)

作者:三三娘 时间:2022-01-28 09:41 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打脸 阴差阳错

  “没关系, 我走路去地铁站好了。”
  “你可别, 外面可冷了,你没听到这风声吗?雪就一直没停过。”lily让他稍安勿躁:“再等等, 顶多再一个小时。”
  缪存只能又坐下, 把刚才穿戴好的围巾、书包、羽绒服又一一再度摘了下来。
  “lily, 你还在吗?”骆明翰出声。
  lily扬声“哎”了一声, “在呢。”
  骆明翰:“你为什么还在?”
  lily:“……”
  好嘛, 这就回避还不行吗?
  “你跟我说这些,该不会是为了让我高兴点,好早点复明吧?”骆明翰充满怀疑。
  “确实。”
  骆明翰头痛地扶住额,叫了他一声“妙妙”,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你现在有高兴一点吗?”
  “没有。”骆明翰冷冷地回。
  缪存没想到,呆滞了一下,蹙眉:“不是你一直问一直想知道的吗,我承认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谢谢,更不高兴了。”
  “啊?”缪存真情实感地困惑了:“为什么?”
  “你自己想。”
  缪存慌了一下。
  那天他问主治的赵医生,是不是真的让病人高兴一点,就可以多一分康复复明的几率。
  赵医生对他说了实话,骆明翰失明是多成因而复杂的,现在他们一直用颅内淤血来宽慰他,也乐观地说迟早会复明,但实际上,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打保票,而且骆明翰的情形不容乐观。
  「所以让他保持一个积极、开心的状态,会很关键。」赵医生如此说,「如果你的言行真的对他很重要,那就不妨多让他开心开心,尽量修复好他的精神创伤。」
  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诊室里,眼前的少年露出了踌躇和茫然的模样。
  「有什么问题?」
  「我不懂怎么让人开心。」缪存说,垂着脸,一瞬间的无所适从:「我只会让他不高兴和难过。」
  「这很简单,」赵医生笑了,「他想要什么,就尽量满足他,把他像孩子一样对待。」
  「那如果他眼睛好了,我又走了,难倒不是又伤害他一次吗?」
  「唔……」赵医生是眼科医生,并非是心理科,被缪存设置的道德困境难倒了,沉吟了许久,他说:「但是我想,比起情感上的沉痛,一辈子的失明是更可怕的事,等他眼睛好了,他会发现,人生中其他所有问题,在看不见光明这件事上,都不算什么。」
  赵医生最后说:「这样,你如果下不了决定,不如蒙起眼睛,体会三天看不见的日子,我相信那样你就能做出决定了。」
  那天一早,骆远鹤带学生远行写生,缪存用眼罩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个笨方法,不管是赵医生还是他,都觉得挺傻的,缪存一边撞墙角桌角柜子,一边被拖鞋椅子腿画架绊倒,想喝水,找不到杯子,想看电视,遥控器都对不准电视的信号接收器,在嘈杂的沙沙声中,缪存席地坐在客厅中央,扯下了眼罩,四周一片狼籍。
  那天中午,他跟骆远鹤通了电话,下午,他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骆明翰的家。
  ·
  听到骆明翰否认了高兴,还说更不高兴了,缪存沮丧地发现了自己不仅是在做无用功,而且还适得其反了。
  “那我每天风雨无阻地来陪你,你心情有好一点吗?”他不甘心,更深入地追问。
  “微乎其微。”
  缪存张了下唇,没话讲了。
  正向效果“微乎其微”,反向效果倒是明显,敢情他多来一天骆明翰就晚一天复明是吗?
  “那我不来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聊胜于无吧。”骆明翰更冷酷地回。
  缪存没想到自己每天牺牲三小时通勤的陪伴到他嘴里成了“聊胜于无”,一时之间真的有点被堵到了,花钱请的护工都比他得到的尊重多。没几句话的功夫,他第二次套上衣服,单肩挎着书包就往玄关走:“不等了,”他跟lily说,“你取消叫车吧,我走到地铁站,晚点7号线就停运了。”
  骆明翰好心提醒:“戴上手套。”
  一双羊皮手套扔到他怀里,缪存两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蹭了蹭球鞋的鞋尖,关上门走了。
  lily弯腰捡起手套,“你完了,你惹他生气了。”
  骆明翰本来只是想逗下缪存,但显然,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不合适开玩笑,因为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玩笑已经过了界。
  从骆明翰家走到最近的地铁站有五百米,空中纷飞着鹅毛大雪,又刮着大风,行人寥寥,反倒是街道被车子堵得连绵红灯,喇叭声此起彼伏。地面被雪融得湿漉漉的,反射着路灯的光。缪存埋头顶着风往前走,脸和耳朵都被冻僵冻红了,新闻说今天是过去五十年最冷的一天,他感受了个彻底。
  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一眨眼睛就是一行热泪,娇气上翘的鼻尖通红。也不算哭,因为心里明明堵着气,并没有软弱的成分。这大约算是一种委屈。
  因为通宵画画精神恍惚,一笔画错全画皆毁,拼命补救拼命赶工,工作室任课教授看到了,说他退步了,话里话外提醒他,让他不要因为要出国了就开始糊弄。这是很重的话,缪存以前从未听过。
  墙绘的工期那么赶,每天还要上课,他的时间东拼西凑东挪西挪,每天在公交上困得撞玻璃,总是坐过站又匆匆往回跑一站路赶地铁。
  结果这一切在骆明翰那里只是聊胜于无。
  地下铁通道里人潮汹涌,乌泱泱的都等着下一趟列车,缪存抱着书包挨着墙蹭下,抿着嘴悄无声息地流眼泪,濡湿的眼睫毛把世界看花了。
  手机震动,lily委婉地问:“你到地铁站了吗?”
  缪存没回,把手机扔到书包里,眼不见心不烦了。
  “完了,他不理你了。”lily对着骆明翰落井下石。
  “他刚才生气了?”
  “有一点吧,我不太确定,”lily认真回忆,“他对你不是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吗?”
  “走的时候,带伞了吗?”
  “……”
  “算了,”骆明翰捏着缪存的那双手套,不让lily看穿他的懊悔,淡漠赶人:“你也走吧。”
  “我等车呢,还剩十个号。”lily收拾公文包,不经意地说:“你好好的气他干什么呢?万一明天不来了,望穿秋水难受的还不是你。”
  她是无心之语,骆明翰却直到上床后还想着,想要是缪存真的不来了怎么办。
  他应该告诉他的,他来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他已经偶尔可以感觉到光的存在了,这都是他的功劳。
  第二天是周三,lily手里记录了缪存的课表,知道上周三缪存是四点到的。但四点早就过了,人却迟迟没出现。骆明翰的耳朵快长在门铃上了,但门铃也不响。
  “真不来了啊。”lily看着石沉大海的微信,和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醒。
  骆明翰神情倨傲,苍白的手指握紧了杯子:“随他。”
  低气压太过明显,lily大气不敢喘,想起之前推拿师傅给她的微信,说今天小孩儿生日,问能不能早一点过来给骆明翰推拿按摩。骆明翰每两天一次按摩舒缓,也是医生给的建议,师傅也是医院康复科退下来的老护工了。lily悄么跟推拿师通风报信,让他赶快现在过来,边跟骆明翰汇报,骆明翰不置可否。
  推拿师傅刚来不久,正做着准备工作,门铃又响了。
  缪存显然是从地铁站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摘围巾一边跟lily道歉:“出门晚了,又坐过站了,对不起。”
  他换上家居拖鞋,看到另一双成年男子的鞋子,愣了一下:“有客人吗?”
  “是来做推拿的……”lily跟着他穿过玄关走向二楼的客厅,骆明翰正坐在沙发上。
  缪存的围巾摘了一半,静了片刻,点点头:“没关系,那我等他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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