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18)
“傅先生,我们拦不住她,她坚持要见您。”白秘书说。
傅施阅瞥一眼林斐,收回目光,低低“嗯”了声,暂时认了这个姑姑,“坐吧,明天白秘书带你去公墓。”
女人狠狠剜了一眼白秘书,坐下来,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女人的眼泪是武器,她把这个武器要用在刀尖上,“施阅,虽然你姓傅,但你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我们方家的,这一点你不要忘了。”
林斐支着下巴,这段露骨的演技,可以给张S卡。
傅施阅十指交叠,搭在桌上,不急不躁,“你说的对,我会代替我父亲照拂方家,这一点姑姑你放心。”
“真的吗?”女人不相信有那么好的事。
傅施阅目光平静,“姑姑,我不会反悔。”
至于要如何“照拂”,他并没有说。
女人不哭了,抽了几张纸巾,说着体己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傅施阅,“你妈走的早,你接着又有了后妈,姑姑心里一直很心疼你,当年你爸有了新欢,就忘了儿子,狠心把你丢到国外,我好说歹说他都不听,有好几次我都想来国外看看你,可是姑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英文,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不敢来,耽误了那么多年……”
“都过去了。”
傅施阅偏过头,林斐侧脸认真,听的很专注,他好笑地抱起手臂,继续听着女人不着边的话,看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这次我来参加葬礼,其实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咱们方家现在就剩你一条血脉了,你爸又是这个情况,你得让他在临终前抱上孙子吧?你姑父有个侄女,长得特别漂亮,还是个教师,也是咱们钱塘的,配你是差了点,但姑娘人很贤惠,将来是个贤内助,对你事业有帮助,男人嘛,成家才能立业,你说是不是?”女人滔滔不绝地说完,巴巴地看着傅施阅。
作为局外人的林斐都听明白了,方家的靠山倒了,女人盯上了傅施阅这个新靠山,即使对方答应会照拂,她内心里放心不下,得把自己的亲戚塞给傅施阅,做上了傅太太,才算拴住了这个印钞机,心可真够贪的,傅叔叔不会看不明白吧?
傅施阅风度颇好,低眼笑了下,淡道:“姑姑,你说的对,舟车劳顿,我安排人送你回酒店休息,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
女人这次见好就收,两个目的都达到了,起身,又瞪了一眼白秘书,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去,就等着把这条大鱼捞进网里了。
白秘书不恼,目光同情看着女人的背影,一边想,如果今天林斐不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这个可怕的想法,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斐从糖果盒子里捏了一块糖,剥开糖纸,递到傅施阅嘴边,“傅叔叔,吃块糖,多巴胺会让你心情好一点。”
傅施阅自然而然地略躬身,低头从林斐掌中卷过来,脸上的表情平淡,“到底是我姑姑,翻脸终究不合适。”
林斐一把握住,糖纸细碎的响,“傅叔叔,你要是不方便翻脸,下次就暗示我,我帮你教训她,我很厉害的。”
“多厉害?”傅施阅嘴角弯了弯,荔枝糖甜丝丝,凉意顺着蔓延进喉咙里,很多年没吃过糖果,没想到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林斐看他笑了,认认真真地说:“我在新阳中学上学时,数学联赛没考好,我们班同学都在群里骂我,我一个脏字不讲,数落了他们两个小时,最后教导主任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算了吧,放过他们吧。”
傅施阅似乎很有兴趣,边笑着边问他:“你就没有输过?”
“输过。”林斐假装叹一口气,“我小时候和同学玩大富翁,赢了我们班所有人的零花钱,回家给我爷爷显摆,他要和我玩,我瞎编游戏规则,赢了他几十块钱,他不肯服输,拉着我奶奶背着我研究了一周,那天下午他们两把我的钱搜刮的一干二净,当着我的面吃炸鸡,一口都不给我,我撒娇耍赖全不管用。”
傅施阅低头,抿着翘起的嘴角,忍着欢畅笑意。
白秘书暗自观察,在日常工作里,面对下属员工,合作伙伴,名流政客,傅施阅是经常笑的,那是一种谦谦君子,善气迎人的笑意,孰真孰假无从分辨,与今天这种自然流露的截然不同。
或许,傅先生这次可能要失算了?
第十五章
假期的最后两天,白秘书陪着林斐逛了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在一个全外语的环境里,林斐明显感觉到听力和口语的进展,可惜再也没有见过傅施阅。
还是那辆科锐的飞机,白秘书陪他一起回去,林斐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书,傅叔叔的书很多,大部分是哲学和金融,还有一些诗集,那天念的王尔德就在其中。
白秘书揣摩人的心思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看着他百无聊赖的样子,“傅先生平时很忙,这次来伦敦处理家事,如果你想找傅先生,可以在微信上问他。”
林斐把书盖在脸上,不理她,有自己的打算。
假期结束预示着月考成绩出来了,教室里像末日降临,赵涛每念一个名字,都像凌迟的一刀,哀嚎遍地。
四班同学的脸皮身经百战,也抵不住这响亮的大耳刮子,赵涛板着脸一格一格念完,成绩单的夹子“啪”的一下拍在讲台上,不怒自威,“都听完了吧?你们父母交一大笔择校费,就考这点?你们好意思吗?”
鸦雀无声。
“知道我没念谁的吗?”赵涛语气缓了一些。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林斐,挡在面前的数学书倒了,只看见一头乌黑柔润的头发,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睡的还挺香。
梁静慌忙地手肘戳了戳,林斐茫然地抬起脸,澈白的脸颊压了一道淡淡粉印子,睡眼惺忪,一副我在哪我是谁的迷茫。
“林斐,你来我办公室。”赵涛点了点他,向外走去。
林斐揉揉额头,打个哈欠,时差还没倒过来,迷迷瞪瞪地往外走,赵涛一走,教室里炸了锅,看这情形,林斐得考的多烂,值得赵涛单独教训。
万年年级垫底的那位乐了,以后认了林斐这个难兄难弟。
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人很少,赵涛抱着保温杯,吊着一张脸,将林斐上下打量一遍,“你知道这次考了多少吗?”
林斐大概报了个数,赵涛扑哧一声笑了,“差不多,最低的英语117,其他考的都不错,这次年级排名67。”
这可是基础四班从来没有过的成绩,上次考的最好的,也才门门及格。
考完之后,林斐对过答案了,与预计的排名还是要差一些,附中的竞争比新阳二中激烈太多。
赵涛喝一口枸杞茶,“第二个问题,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
林斐还真不知道,赵涛幽幽地叹口气,“之前见过先锋一班的班主任霍老师吗?”
“没有。”
赵涛顿了一下,转头问旁边的一个老师,“霍老师人呢?”
“霍老师家里有人介绍了相亲,据说是个大老板,这会请假做头发去了。”那位老师一脸八卦。
赵涛严肃地咳嗽几下,“霍老师很看重你,不用等到期末考试,这周想让你转班去先锋班,我们两私下谈过,你的资质和底子都不错,先锋班虽然吃力,但更适合你……”
“赵老师。”林斐低着头,看着白球鞋的鞋尖,“我能不去吗?”
“你不想去?”
赵涛稀奇地看着他。
学习环境对学生的影响重中之重,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被影响,就基础四班那个学习环境,赵涛心里最清楚,说残酷点就是将来高考的分母,这次林斐凭着底子好考了67,下回能考个167就谢天谢地吧。
放着这么好改变命运的机会,林斐居然不想去?
林斐抬起眼,赵涛看着这双纯粹的眼睛,蕴含着少年的天真和勇敢,听着林斐一字一顿说,“赵老师,我来四班一个月,因为休学,我有许多问题需要请教代课老师,可很少有老师愿意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因为我是基础四班的,有为我讲一个题的时间,不如给先锋一班的多上五分钟课,我们交的学费甚至比他们多,为什么待遇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