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3)
裴黎点头:“睡呗,阿姨天天打扫。”
毛非道谢,正准备走时衣服被猛地扯住,他一个没站稳就撞到胳膊的麻筋儿了,直嘶气:“我靠麻了麻了!你干嘛呀,我要去上厕所。”
“看那儿,”裴黎凑近,用眼神指定方向,“看到没,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毛非揉着胳膊肘,准确定位到一个身姿挺拔大长腿的男人,他眯起眼,三秒钟后与裴黎一起发出了赞叹的“哇塞”。
毛非嘀咕:“你哇什么塞你,当心你男人从摄像头里看到你对别人犯花痴,干得你下不了床。”
裴黎“嘁”道:“我干他。”
毛非信他才有鬼,还悄咪咪饱着眼福,看那个男人脱下长款外套搭在臂弯里,颜值在暧昧灯光的加持下更加令人垂涎,随后男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迎过去的服务生友好一笑。
裴黎怂恿:“忘记花心猪头,勾搭这个。”
毛非遗憾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太老了,我喜欢跟我一样水嫩嫩的同龄鲜肉。”
裴黎再次“嘁”他,想说一句“一夜情而已,谈什么喜欢”,没说,说腻了,去年玩笑参半地说了一整年也没能让毛非动摇到付出行动,索性给他冠名“乖仔”,简称“乖”。
毛非揉揉脸,感觉有些热,也似乎有点头晕脑胀,他说:“今晚雪这么大,估计没什么生意吧,我就随便唱唱糊弄一下了啊。”
“别太糊弄就行。”
“那我上厕所去了,要憋不住---”
话音戛然而止,毛非对着门口瞪圆了眼睛,裴黎顺着看去,纳闷道:“谁啊?”
“卧槽,我老师!”毛非以手遮面,从指缝里窥看,“卧槽,真的是我老师!”
裴黎问:“你们学校明文规定不许学生驻唱?”
毛非焦躁道:“那倒没有...应该没有吧,我就没看过校规。”
“哪科老师啊?还是辅导员?”
“教经济学的,姓宋,特别变态!”
裴黎笑起来:“变态?我喜欢。他怎么个变态法?”
毛非以一根柱子为叶试图障目,随着宋语松的移动而慢慢挪动:“以后再跟你说,现在要紧的是你能不能给我变个装,有没有啥面具假发之类的?”
裴黎拿一种看脑残的眼神看他:“你要不直接别唱不就行了?”
“可我想唱,”毛非哼哼道,“我就是想唱才跑来的。”
第3章 美色当前,可惜毛非没心情浪
宋语松一眼就看见庄周了,他走过来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挺找打。
“昨晚我做梦,梦见我在海上飘啊飘啊,你给我解解?”
庄周笑道:“这还用解?这不明摆着你昨晚尿床了么。”
“滚蛋!”宋语松也脱去外套,桌上有小吃有果汁,他给自己满上一杯,“说明我要跨海远行了还差不多。”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宋语松爱吃开心果,闲话胡扯七八句的功夫果壳儿就堆成了小山,他问:“你就这么撂挑子跑过来了,你妈同意了?”
“没同意,威胁我要是敢丢下美容院不管,她就敢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庄周笑道,“我巴不得。”
宋语松也跟着笑,两人是门对门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太清楚庄周有一个控制欲多强烈的妈:“于是你片刻不停地就飞过来了?”
庄周肯定:“于是我片刻不停地就飞过来了。”
宋语松有点担心:“李维女士会不会已经在逮你回去的路上了?”
“不能吧,”庄周失笑,“撂了个这么大的挑子给她,应该是没空来捉拿我。”
“那你哥呢?”
“我哥更没空,忙得根本见不着影儿。”
宋语松剥着开心果乐呵:“我出现的真及时。”
庄周赞同:“可不是?”
两人又碰一杯。
“说正事说正事。”宋语松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A4大的本子,翻开,一溜儿名字,“花名册,点名用。你是我的代课老师,接下来这半学期我的学生们就交给你了。”
在傍晚时分,宋语松几乎没报希望地打电话给庄周,问他是否愿意来帮忙代课半学期,办公室里经济学老师一个待产在家,一个突然生病住院,如果找不到人代课,他就要放弃和导师一起出国学习的机会了。
彼时庄周和李维面对面坐在沙发里,气氛剑拔弩张,如果没有这一通电话,庄周猜测自己这会儿可能正坐在江滩边吹冷风,伴一支烟一听酒消愁。
“每次上课都要点名,”宋语松把本子递给他,“然后,还有个规矩。”
庄周接过,随意翻开看看:“什么规矩?”
“他们都觉得变态,其实明明是仁慈才对:每人每学期都有六次翘课的机会,六次机会不能连用,如果请事假病假,之后要拿请假条来销假,不然就---喂!”
宋语松看庄周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垂着眼不像是在听他讲话,倒像是被指尖下的某个名字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他猜测到:“认识?”
庄周“嘘”道:“等会儿。”
宋语松便吃着开心果等着,等了几秒钟耐不住好奇,问:“什么情况?”
庄周没理会他,站起身朝着吧台大步走去,他有些热,解开西装扣子,拉松领结,又敞开衬衫露出锁骨窝,他半坐到高脚椅上,对裴黎道:“白开水,谢谢。”
裴黎放肆地打量他:“热的,温的,还是加冰的?”
庄周随口道:“温的。”
裴黎一边动作一边顺着他的目光往舞台上看去,唇角忍不住抿出一抹坏笑。
舞台上,毛非穿一身圣诞节的服装,红色毛线帽的尖尖上坠着好大一颗毛绒球,一捧茂盛的白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见他白净的脸蛋上顶个红鼻头,再往下,一袭滚毛边的红披风拖到地,红色的裤脚扎进短靴中。
再抱一把吉他,酒吧驻唱标配。
“巴不得一饮即醉
至少不必恐怕进睡
为一个你难承受痛苦
是我的不对......”
毛非轻拨琴弦,咬字不清地随意哼唱着,闭起眼的两扇长睫微微颤,仿佛一个走错片场却沉浸其中的圣诞老人。
温白开一口未动,玻璃杯被用来轻敲节奏,一曲听完,庄周问:“你们这位...”
话尾意犹未尽,裴黎玩味地接道:“怎么?”
庄周礼貌地笑笑,离开高脚椅转身要走,裴黎唤到:“先生,您还没结账呢。”
毛非压住琴弦把余音截断,他睁开眼,眼里盈满水润,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毛非抽抽鼻子,往台下望去,果然吧里没有什么客人。
以前看驻唱帖子,分两派,一派认为自己只是背景板,客人吃喝玩乐吹瓶聊天,没人听自己唱歌,根本找不到存在感,另一派与之相反,认为整个吧里自己才是主角,拿着麦克风唱到爽就行,管他台下如何。
毛非是颗墙头草,看心情在两派之间横跳。
今晚却有些派别不清,他现在是主角,可他也想消失掉存在感,或许不用想,毛非自嘲,他只是个工具人,暂且拥有的存在感也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手机没带在身上,放在储物柜里了,想必呼吸灯一定闪个不停,被某个心急火燎的人塞满了猪言猪语。
毛非稍微解气地“哼”一声,捋捋胡子,准备来一首欢快些的歌庆祝一下。
庄周回到窗边位置上,二话不说给宋语松倒满果汁:“真会选地方。”
“到底怎么了?”宋语松已经快好奇炸了,“盯着人家唱歌,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大概是缘分吧。”
这也太矫情了,连“缘分”这种文绉绉的字眼儿都搬出来了,宋语松催他:“到底,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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