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13)

　　不该去想司茂南的，他们不会有结果。
　　如果给他希望又再将他拉入地狱，他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心池被搅乱，但余隽还是睡着了，毕竟罪魁祸首就在隔壁，他又跑不掉，最多明天给他买他不爱吃的早饭，这么想，整个人又轻松不少。
　　闹铃准时响起，但余隽并没有醒来，他按掉一个后，紧密的闹铃又继续疯狂催促他爬起来，直到第十个，余隽才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分钟才进浴室洗漱。
　　司茂南的时间安排表写着，今天上午八点半开工，他现在去买早餐还来得及。
　　酒店也提供早餐，但以司茂南的知名度，在那儿肯定会被曝光，还不如自己买。
　　拉开门，余隽傻眼了三秒，站在他门口的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晃了晃他手中装早餐的纸袋。
　　司茂南身上带着清淡木质香水味，说：“我起的早，先去买了。”
　　余隽侧身让他进门，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出去买早餐了？
　　余隽没说什么，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只是他将最后一点隐藏了，并没有在司茂南面前表现出来。
　　司茂南知道酒店的布置，并没有过多打量余隽住的房间，他熟练地将早餐搁在餐桌上，自己则在唯二的椅子上坐下，像主人似的招呼余隽过去吃早饭。
　　“再不吃就凉了，都是你爱吃的。”
　　“哦。”余隽走过去低头拆包装盒，将里面的粥和点心全都取了出来。
　　确实，都是他爱吃的。
　　有虾饺，有小笼包，还有烧麦。
　　“哪里买的，我明天去买吧，被陌哥知道，估计得说我两句。”
　　“他今天就回去了，不会管我们的，谁买都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只给自己的助理买，别人还没有这个待遇。
　　“我去会好些，也不是太早。”他抬眼没敢直视坐在他对面的司茂南，他怕对视上后内心隐藏的东西全数暴露。
　　“可是我希望你能多睡会儿，起床困难户。”司茂南轻笑着说。
　　余隽:“……”他低头将鸡肉粥摆他面前，不说破大家会过得更好，司茂南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敢猜。
　　司茂南一大早起来心情就很不错，一直持续到陌白的到来。
　　陌白敲了司茂南的房门没找着人，在余隽这儿找到了，只看到余隽在收拾早餐盒，他下意识认为是余助理买的。
　　陌白没想到司茂南会在这儿，他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不过余助理在，他也就暂时不提那件事，反正还有大半时间。
　　七八点钟的太阳总是那么的明媚，余隽出酒店时，用手挡了挡日光，司茂南将自己的棒球帽扣他头上：“戴着，阳光刺眼。”
　　余隽愣了下：“你不用？”
　　司茂南：“我包里还有备用的，待会上车拿就是了。”
　　余隽捏着帽沿，心里泛起丝丝甜，像是吃了一整个丝绒蛋糕似的。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送他们下楼的陌白隐隐觉得奇怪，司茂南对余隽好像太好了点，他们认识没几天吧？
　　前助理林倩跟在司茂南身边好像都没有这个待遇。
　　陌白没有深想，只当他俩年纪相仿，一见如故，男人之间的友谊本来就建立得很快，一杯酒，一场畅快淋漓的手游游戏，一个共同的话题，都可以做到，倒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余隽自己也有帽子，只是他今天被司茂南早上的操作弄乱了心神，下楼时忘拿了。
　　司茂南不仅把自己的帽子给了他，上车后，还从背包里摸出来一副眼镜递给他。
　　老板比助理装备得还齐全，得进行自我批评。
　　余隽并不矫情，司茂南敢给他，他就敢要，只是接过的时候，他的手指尖触到司茂南的指尖温度，余隽收回手时，手指蜷了蜷，想留住这丁点儿触感。
　　到达片场，司茂南很快投入工作。
　　今天拍的是一间礼品店，讲述的是两位主人公通过的相遇。
　　女主放学后在一家礼品店打工，替人看店，男主则给即将生日的朋友买礼物，然后走进了这家店。
　　在这家店的戏份还不少，要拍一到两天。
　　余隽带着司茂南给的帽子和墨镜，找了个没有太阳的位置坐着，他今天没看剧本。
　　剧本不是小说，不是拍出来的电影成品，它只是工具，余隽不太想看，越往下看男主和女主的纠葛就越多，司茂南和李紫茹身体接触的次数也会随之增加。
　　他酸，非常酸。
　　难受，非常难受。
　　当司茂南拍完下来休息时，看到的是余隽臭着脸低头玩消消乐。
　　接过余隽给他递过去，且拧好的一瓶水，司茂南问道：“怎么，谁惹你了？”
　　余隽闷闷地说：“没有，我一直在这儿坐着，谁会来惹我。”
　　余隽起身将自己的小马扎让给他坐：“坐着吧，待会还要拍打戏吧？”
　　司茂南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外头没有冷气，热吗？”
　　他们拍摄的小店是开着冷气的，按天收的场地费，节目组当然不会替店里省电。
　　“不热。”他光东想西想，根本没有注意气温过冷还是过热的问题。
　　余隽刚没细细观察，现在司茂南站在他面前，才发现刚才换上了一套蓝白色校服，发型和妆容也特意往少年方向打扮，是一个清爽的高中生模样了。
　　余隽还有几分恍惚，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总是将手搭在他肩上的少年。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怀念过去，余隽对司茂南说：“我去给你买药油，刚查了附近有药店，有效果比较好的那一款。”
　　司茂南扯了扯宽大的校服，说：“让张一去买吧。”他指的是保镖张一。
　　他们三人都是围着司茂南转的，既然老板都吩咐了，张一当然是直接出发了，还问了余隽要的是哪个牌子。
　　司茂南突然握住余隽微凉的右手：“为什么不高兴？”
　　余隽差点被他吓坏，环顾四周，周围的工作人员忙着各自的活，布景的布景，化妆的化妆，吼人的吼人，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盯着司茂南的手，没问他为什么握着，也没打算抽出来。
　　余隽嘴硬道：“我没有不高兴。”
　　司茂南仰起头看他：“知道吗？你不高兴的时候嘴角是弯着的。”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笔画了个弧度，“像这样。”
　　余隽终于没忍住，甩开了他的手，再握下去，肯定又要被人多看两眼：“别污蔑我，没有的事。”
　　司茂南看着空掉的手，眉眼间尽是笑意，只要余隽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就还有希望。
　　他也知道，余隽特别好哄，只要握住他的手，跟他说几句软话，他就会气消，心肠特别软，实属面冷心热型，在他心里，余隽依旧是那个别别扭扭的少年，有点小脾气，又有点小傲娇。
　　余隽没有想到的是，前两天还充满戒备的自己，今天又开始被司茂南独有的温柔一丝丝包裹起来。
　　司茂南不动神色地看着他，问道：“好多年没穿过校服了，你给我拍两张？”
　　余隽想着自己的工作，后退两步：“真拍啊。”
　　司茂南点头：“当然。”把我放进你的相册，翻开的时候，也许你就会想起我了。
　　余隽听话地给司茂南拍了几张，司茂南挑了一张，叫他发给自己。
　　没多久，司茂南就被工作人员叫过去走位。
　　余隽抱着手机盯着相片中的司茂南，照片中的司茂南屈着一条腿随意的坐在小马扎上，背后是礼品店的玻璃橱窗，架子上摆放着的红绿色的圣诞小饰品。
　　司茂南嘴角含笑，他有着好看的眉锋，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认真注视着某一个人时深遂迷人，不笑时又显得冷酷无情。
　　隐隐间，此时在片场中站着的司茂南跟六年前的他重合了。
　　仿佛感应到什么，在前边对劲的司茂南突然回头，朝他的方向微微一笑。
　　余隽双手无处安放，索性插进外套兜里，凝视着司茂南的背后，在心里低低地说：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