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绿】Honey Blade(26)
“还手啊!”耳边传来Peter的暴怒的喊声,缺氧让他的神智飘的远远的,但他并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只是又像以前一样,把灵魂蜷缩着,自顾自的远离一切。
Osborn森严空旷的城堡,他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前行,墙壁上陈列着的武器和画作,这些老旧的收藏品就和Norman一样,长久的生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城堡里,他站在房间外,那个盛装的女人坐在床上,长发挽起,露出她赴宴般秾丽的妆容,她端起那杯酒,以一种令人胆颤的冷静饮下了它。
那一刻,他甚至了忘记了呼喊。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法说服自己敞开心扉去接纳任何人。
“懦夫!”Peter咬牙切齿的咒骂继续响起,他并非不能理解Harry这样自杀般的行为,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愤怒。
他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蜘蛛毒液的力量被制止,一种剧痛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啃噬着他的身体。无论对于Harry还是他自己,那都是对任何伤口都可怕的东西。
“Harry,求你,别这样......”
消失消失。Harry在内心深处对自己喃喃低语,Peter的话语断断续续的落入他耳中,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对上那蕴藏的浓浓的悲哀和怨恨的视线,那双眼瞪的大大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泪水滴在脸颊上的冰凉,忽然他对这一切——包括他的自作自受——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这满足不知从哪里炸裂而出,无关胜利,无关死生,风驰电掣的碾压过他的身体。
“Bye~bye,Pete...”在这样极度的痛苦中,他的声音轻的好像一出口就会消散而去,然而听到的人却瞬间定住了。
Peter一怔,连话语都开始僵硬,囫囵不清的说着什么,Harry没有听清楚,笑容从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绽放开来,他也丝毫不介意自己这好似解脱的笑意于对方而言是怎样一种狠毒和猖狂。
“你想都别想!”Peter大叫起来,怒吼着,然而也束手无策,只是徒劳的紧紧盯着他,紧紧抓住他呼吸的韵律,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什么一样。
憎恨从他心里滑出,黑暗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压迫着他的每一根神经,Harry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环绕着他,许多回忆在他脑海中忽隐忽现,给他带来痛苦,带来恐惧,但也只能这样把他们抱在胸前,不肯放手,感受那些让他心痛不已的欲望。
那双眼睛紧闭着,并没看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他,无论是年幼时的不辞而别也好,重逢后他的疯狂盛怒也好,Harry的眼睛注视着的,从来都不是他,他也从不知道Harry究竟看向了何方。
他记起了他们重逢那天:前一刻的冷漠疏离,后一刻却又勾着戏虐的笑意对他张开双手,仿佛在邀请他进行一场非凡的冒险,他站在几步之外,Harry的微笑迫使他走出迟疑不安的第一步,心底一闪而过的警惕如同一块沉入大海的石头消失的没有一点痕迹。这是Harry主导的游戏,终点一定是存在的,只是他不知道在哪里。但那没关系,他本来就不介意会被他带向何方。
黑暗在他身体里不断膨胀,最后终于破裂开来,他缓慢的站了起来,感觉依旧迟钝,但他却仍旧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你渴望的终结?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Peter的手握紧着不知什么时候捡到的枪,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真正的绝望侵袭着他,这一枪能杀死什么,能夺回什么,他一无所知。Harry的双唇好像即将枯萎的花,什么结束痛苦就是结束生命,那是谎话,人人都在拼命追寻自己的价值,众人皆在地狱。他扣动扳机。原来他爱他,甚至远超自己的想象。
枪声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大的惊人。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Peter回过神来,猩红的鲜血溅在玻璃板上,Norman歪着头倒在地板上,他的双眼空洞而茫然的睁着,呼吸缓慢而微弱。
Harry偏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一枪打偏了,偏的非常离谱,Norman的手臂上鲜血流动着,好像生命在流动。Peter愣愣的望着枪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Harry躺在地上,Norman的血浸透了他的衣服,Peter走到他面前,脸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着,看不出一丝波动。
“你啊...”Harry注视着他。
“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Peter俯下身,抓起他的衣领,他在愤怒,可那愤怒的表情僵硬无比。
Harry睁大眼睛看着他,宛如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Harry,哪怕你将自己的痛苦以指数来翻倍或者更多,那都不算什么,那种东西谁都有......都是借口......你只是想要逃避而已。”
他没有回答,Peter倾过身体,毫不犹豫的吻住了他。
Harry感到自己的舌尖被咬破,一股咸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在激烈亲吻的间隙,冰凉的泪水滴在他的脸颊上,仿佛被那点冰冷惊醒,他收回梦游般呆滞的视线,不可置信的凝视了Peter几秒,然后用右手盖住自己湿润的双眼。
并不只是病毒或者快要失去生命而已。这些都已经算不上痛苦,真正出现问题的是他体内那些扭曲做一团的灵魂。
谁想要这样的人生?他明明拼尽一切逃离过。
他流着泪,感觉着还在继续跳动的心脏。既然无法逃开,那就让它就此结束吧,怎样的结局,他都不在乎。
第十章 尾声
Chapter 10
好痛。
疼痛像是一柄钝刀般刮在Peter的神经末梢上,痛得眼前一阵眩晕,在这完全无法思考的混沌中,他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缓缓的下沉着,沉到不再空虚的某处。
“醒了?”Stark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还在考虑如果你在睡下去,就把你送给博物馆算了。”
Peter摇摇头,那种从漫长睡眠初醒的倦怠感紧紧的攫取着他,甚至让他无法准确的分辨自己到底身处在怎样的空间和时间。在本该死寂的昏睡中,他一直在做梦。一开始只是荒诞不经而又断断续续的幻想,后来逐渐变成了无比漫长的梦境。他反复梦见Harry,梦见他的父亲,梦见他和 Harry的每一次争吵,却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他曾真正活着的过去。意识和回忆一并在混沌的黑暗里混乱,难以想象的疲惫。
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取得身体的控制权,让自己醒来,只能承受这样绵长的折磨。
“Norman呢?”他慢慢的开口,沙哑的问道。
Stark挑眉,眼神里带了点诧异,依旧以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到,“他的具体下落你没必要知道,但我个人可以给你保证,有生之年你和Harry都不听到有关这个人的任何消息了。”
听到那个名字,Peter只是仿佛逃避般低下头,更加倦怠的开口,“May呢?”
“她没事。”
“我睡了多久”Peter问。
Tony眯起眼睛,没有回答。
他依旧记得那颗子弹是如何洞穿Norman的身体,仿佛否定了过去的自己。
“Harry呢?”沉默了很久,Peter才重新开口问道。
“没死。”无视于空气里沉重的氛围,Tony的声音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不知是他本人性格使然,还是别的什么。
“那就好,虽然他可能会因此恨我吧。”Peter低语。
“他已经离开了。”Tony回答,而后话锋一转,“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治好你们的吗?”他没有注视Peter,而是专注的玩弄着自己手上的小玩意儿,也越过了Peter的回答,“你的话很简单,细胞抑制剂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至于Harry,我们更换了他大部分体液......哦,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你昏迷了一个月。”
Peter抬起头,“为什么”
“为了暂时削弱病毒对他的影响,不得不冒点险,尽管排斥反应差点让他死在病床上。即使这样,也没法知道他还能活多久,用来救他的这些医疗技术,都不过是神盾局蓝图中还未成型的拙劣品而已,谁也不能保证其效益。”
“他怎么会愿意。”Peter摇摇头。
“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死......这样的幸运,并不是谁都有。”Tony耸耸肩,仿佛并没有谈论这个问题的耐心,他总是这样,待人不太看出是冷漠或者关心。
Peter想了想,“从我身上抽的血么?”
“废话。”Tony没什么隐藏的想法,大方承认了,“这就是为什么你昏睡了那么久的原因,要清理掉Harry体内的毒素需要大量的血液,因此他们一直把你放置在培养皿中,不然以你的体质,早就好的活泼乱跳的了。”
“Harry知道么?”
“我们没特别隐瞒,他也不傻。”Tony说,他站起身,走之前将一个黑色的仪器扔到他怀中,“我们在他身上埋了芯片,这是追踪器。”
Peter沉默着。Harry离开了,而他却忽然感受到那些他坚持了这么久,甚至不惜让Harry断送性命的东西,突然之间都烟消云散了。仿佛只在这一瞬间,消散的如此突然,毫无道理,但他又并不意外,这样的一生,他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不平凡的一生,也从未想过会和另一个人纠缠至此。
在Felicia推开酒吧的门时,她已经来晚了,那张桌子上已经放了几个空杯子。
“我来晚了。”Felicia坐下,把桌子上一杯啤酒灌入自己口中,然后将一摞厚厚封好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记录,你自己看一下。”
“我等会会看。”对面的人扫了一眼那个信封,并没有打开。
“我觉得你喝的够多了。”Felicia耸耸肩,指了指桌子上那瓶只剩三分之二特拉莫尔露。
“还有事吗?”他把手中的空酒杯推到一旁。
“你明早醒来绝对会很惨,Harry。”Felicia叹了口气。
“大概吧。”Harry后靠在沙发上,“我只是想体验下到底是怎样的感觉而已。”
“一味的沉醉在过去并没什么意义。既然你当初选择在手术台上活下来,也一定不是为了再像继续以前那浑浑度日——哪怕这不算你的决定。”
“我能说点和你私人相关的事吗,Harry?”
“最好不要。”他笑起来。
“那我建议你在这种地方少这样笑,太要命了,我每次来这里找你都能看到后面那张桌子坐着同一个人。”
“我不关心。”他回答。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像所有正常的情侣一样要么重归于好,要么都看开点各自寻欢作乐去。”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嘲讽似的笑,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纸钞放在桌上,“慢慢喝吧,Felicia。”他说,然后踉踉仓仓的走出去。
“你已经这样喝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Harry,如果我是你,至少会让自己清醒一会儿,思考一下有些你根本不可能躲掉的问题。”Felicia在她身后说道,声音出奇的冷静。
他走出酒吧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雨,迎面而来的海风让他总算清醒了一点,不至于找不到回酒店的路。他摇摇晃晃的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身边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游客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队美国家庭,嘹亮的英语在异国的街道上突兀无比。
差不多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维持这种酒醉的状态,该死的血清真的如Peter所说的那样会分解掉大多数药物,他曾吃下一整瓶安他非命,结果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而他迫切的需要那些。
尽管全无感觉,他却清晰的知道在像深处坠落,就像当初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时,他知道自己在死一样。原本应该非常尖锐而剧烈的疼痛,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剩灵魂漂浮在虚空中,看着那具残破的、衰败的身体被冰冷的器具剖开,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来。
要离开吗?
濒死的幻觉里,他听见了有人在自己耳边问道。
这是他做了许久的决定,却又犹豫了。有些事,不走到最后一刻,是无法预知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