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绿】Honey Blade(25)
他曾亲身体会那种超人般的感官,普通人类在他们面前弱小的不值一提,特别是Peter。只是Peter总是太心软,哪怕是对敌人,在战斗时他也不会轻易做出伤害敌人性命这样的判断,但Harry不同。
Harry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死亡的寂静气息。并不是说他的动作多么精湛,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以摧毁对手为目的,根本没有半点仁慈可言。不遗余力,赶尽杀绝。
Connors在克劳夫特已经见过许多杀人犯,许多杀手,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人这样......平静,他看着敌人的眼神,空洞的就像自己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怪物。
“Harry!”他下意识的出口喊道。
Harry没有说话,扔开刚从Connors身上扯下的锁链,面无表情从守卫身上找出的子弹填入捡来的枪里。
“你把他们全杀了。”Connors拦在他面前,“有这个必要吗?”
“你在这里呆的比我更久,你认为呢?”Harry轻轻的说道,给枪上膛的动作意外的熟练,“你认为这里还剩下多少人保留着神智。”
Harry环绕了一眼四周,走廊上零零星星的站着一些明显被改造过的士兵。实验破坏了他们的大脑,这些人已经与行尸走肉无异,即使能够重获自由,他们也已经不知道自由为何物了。
“这样还不如死了吧。”他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Connors,还是说给自己听。
Harry往前走着,在以前,这种经过改装的枪械能直接震断他的腕骨,他将炸弹丢进一个水池里,爆炸的能力看起来很弱,但水里的人全都因为流体冲击而瞬间死亡。
他觉得自己头痛难忍,视野中那些红色的波块在不断跳动。
“开枪吧。”他在心里对自己不断的说道,“一切痛苦都该结束了。”
他对着敌人那双可怖的眼睛,决然的扣动扳机。Mr.Fier在这座名为雷文克劳夫特的城堡制造了无数这样精神分裂的怪物,过度的欲望会招致毁灭,这些森然可怖的黑暗滋养了血和杀戮。
Harry麻木的射击着,他脑海里那里不愿面对的回忆正在被唤醒,他记得他曾在那间阴暗的病床上蜷成一团,颤抖不停。恐惧终日笼罩在每一个鬼气森森的角落,他祈祷有人能对他伸出手,也祈祷这个世界遗弃他,让他死去。
如今,这些怪物的生命注定要在这间疯狂扭曲的精神病院中终结。可是他的终结又在哪里?
他沿着一条狭窄的走廊前行,通道尽头的钢质门半开着。
纤细饱满的花枝垂在他眼前,好似迪士尼里童话仙境的完美再现,高大乔木的根在土壤里盘根错节,树木浓郁的好似立时就会有一头小鹿从里面欢跃而出,没人会相信在克劳夫特的尽头,会有这样的房间。
极度的痛苦侵袭着他。这景象如此遥远,如此不真实,可是在幼时,他曾在Osborn的大宅里见过同样的房间。他知道这些树木里有多少是人造,或者建造这里时,空气里氧气和水分的最佳比例耗费掉了工程师多少心血。
那是Norman的病房。
里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哀嚎声,内容杂乱无章,他踢开那扇门,他走到宽大木质办公桌的前边,桌子上扣着一定黑色帽子,它的主人正背对着门口。
他双手持着枪,却颤抖到几乎无法瞄准。
而今,他所寻求的结局就在眼前,只要再一瞬间,便能穿透重重阻碍,可是他却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抓住了,只一个简单的背影就让他退缩,不忍直面。
那是恐惧,在他身体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拖着他,一点点的往寂寥可怖的深海里下沉,扑向黑暗和毁灭,动弹不得,无法挣扎。他曾经用嗑药来遗忘掉自己的感觉,但如今再多的药物也无法麻痹他,无法让他忘记这种恐惧和愤怒。
怎么会这样。他反复的询问着自己。而他面前的人已然转过头,用他陌生也熟悉的音调呼唤着他。
“Harry......”他像是濒死的怪兽,骨骼异变,皮肤惨绿,奄奄一息,那身绿魔装甲再也无法治愈他,他挣扎着,嘶吼着,就是克劳夫特那些可怜的疯子一样,“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绝望和无力好似燎原的野火,迅猛的燃烧着一切,徒留满目的焦土与伤痕,他退了两步,拼命呼吸着空气,每一口都让他更痛。
眼前的人已经彻底崩溃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啸好像恶鬼正在地狱里拼命挣扎。
天哪。他无意识的用手触摸着自己的眼睛,指尖的冰凉让他战栗,尽管那滴泪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明明那时候死了就好。那样的话,他还能让自己相信那份最后的赠予是出自一个父亲真正的关怀,而不至于让自己那日的不舍与难过演变成如今暗潮汹涌的讥讽。
他抬起枪口,用僵硬的不似自己的手指慢慢扣紧。胸口里各种情绪压抑不住的翻涌,四处冲撞着,迫切的需要出口。
“Harry!”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当他明白那是谁时,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已经把他撞到一边,子弹被打偏,玻璃碎裂一地,他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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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Peter来到克劳夫特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地上尽是还未凝固的血液,散发着浓重的腥味,他挪动了下位置,脚边有一具女人的尸体,喉咙被割开,身体破损,他往前走,地上还有更多这样的尸体。
“快点,快点。”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这些,Felicia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催促着他向前奔去。
那扇半掩的门后,他看到了那个削瘦的金身影微微起伏着,那双手死死的扣住枪支,却颤抖的几乎无法瞄准。
无法抑制的恐惧泛起,Peter突然无比后悔几个钟头之前自己离开了他。
他了解Harry的性格,但越是了解就越是无法想象能让他失控到这种地步的,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就在Harry扣下扳手的一瞬间,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怀里的身体冰冷的像死人一样。Peter抱住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
“滚开!”在他的手触碰到苍白的脸颊的一瞬间,Harry爆发出了愤怒而凄厉的叫喊,他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如同他们在钟楼那晚一拳一脚的互殴着一般,爱和过去,都被仇恨无情的打碎卷走,无处可寻,一举一动都有森然可怖的杀意相伴。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反击,只是咬着牙,用手臂禁锢着他,坦然承受着对方暴烈尖锐的伤害。
“滚开!放开我!”Harry历声喊道,随着他徒然升高的音调,一直猛烈的挣扎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跄踉着退出Peter的怀抱,缩着身体,如同祈祷一般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枪支上,“让我杀了他,求求你,让我杀了他,这之后怎样都好,即使要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也好,让我杀了他!”
“Harry,醒醒吧。”Peter紧紧的攥着Harry的衣领,他浑身都在打颤,“醒醒吧,Harry,你当然可以就这样杀了他,可是想想吧,如果你这么做,有什么会改变?有什么他妈的会为你改变?你只会变的和他一样,你会越来越痛恨这一切,越来越痛恨你自己......”
“闭嘴!”Harry像个孩子似的尖叫道,“给我闭嘴!”
肩膀还在随着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着,人却像凝固一样定住了。Peter怔怔的看着他,他又想起那夜激情后,Harry是以何等冷漠无情的模样说出那句“他们两个几乎毁了我的整个人生”,他想起幼年的Harry是如何欲言又止的渴求着Norman的关注,又是如何为着Norman的毫无缘故的盲目疏远而辗转反侧。
他知道Harry一直在等待着、忍耐着,把自己的心束之高阁,让灵魂永远漂泊不再停靠,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再受伤,直到他再也不会畏惧于伤害那一天。
那是怎样颓然无望的人生啊?而今这张面具终于在他面前粉碎,露出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容。
“Peter Parker”Norman就倒在床边,用他虚弱不堪的声音嘶吼着,头发凌乱,消瘦苍白,他抬起头看着房间的两个闯入者,神色充满矛盾,痛苦又阴郁。
“你实在和你父亲很像。”Norman的目光凝聚在Peter身上,他挣扎着站起来,“你知道你们的问题在哪儿吗?太仁慈、太无私,太缺乏‘人性’。”
“我知道你会你自己的罪过而付出代价。”Peter反击的不假思索。
“代价?什么代价?”Norma大笑起来,笑声粗糙,“多么天真,看看,Harry,这就是你选择的人,你知道吗?Harry,当你说你恨‘蜘蛛侠’时,我从没有怀疑过,直到现在我也不怀疑。”
Peter下意识的看向Harry,Harry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的情绪,眼神都未曾移动分毫的问道,“连我的出生,也只是你用来救命的筹码?”
“是。我想辩解说那不是,但那没意义。我那时精神不正常,偏执、狂躁、固执。”Norman紧紧的盯着他,“尽管我很快就后悔了,Harry,在你的问题上,我和你母亲越来越频繁的争吵,最终结果你也看到了......”
“闭嘴。”再也忍不住的,Peter打断他的话语,“像你这样的人......”他低声喃喃着,最终还是颓然闭上嘴。
“疯子。”Harry嘴角带出一丝讥笑,神色却依旧是恍惚的。
“May在哪里?”Peter迅速的问道,无论事情怎样,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Norman靠近他们,“她很安全。我抓她并不是为了威胁你,Peter。”
Peter看向身边的人,并握住他的手,那只手那样冰冷,让他生出一种对方连心脏都已经被冻僵的错觉。在那一瞬间,蜘蛛感应再次刺痛着他的神经,他看到Norman抬起手,纵使对于对方手上拿着的到底是枪支还是什么,他一无所知,只是拖着Harry往旁边摔去。
其实放着不管才最好吧,不管Norman对自己做了什么,如今又想要做什么,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那个慢镜头的瞬间,他如同分神一般想到,或者说,他自然而然的这么期望着。
当他反射性往旁边躲去时,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相反的方向退去,Harry侧身越过他的身体里,举起枪口。
Peter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他拔下手臂上的那支注射剂,缓慢流进血液的黏稠液体让他眩晕,那是一只注射剂。Peter反应过来,那一瞬间,千百个想法在脑海中呼啸而过,等到他的注意力重新聚焦时,局面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变了。
Harry仰面躺在地上,手上的枪口紧紧的抵在Norman的喉咙上。
“你说的很对。”Harry在寂静中喃喃,双目半是渴望,半是死亡的颓唐。Peter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迅速烧遍了全身,那并不是一种心理上的感受,而是一种纯粹的身体反应。他在地上翻滚着,清晰的感受着那些曾让他变得特殊的东西从他身体里逐渐流走。
Harry的枪口笔直的指着Norman,眼神却依旧不知不觉的看向Peter,那呻吟声如同在祈求着什么一般。
如果Peter知道了这种药剂是出自自己手中,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他记得Peter第一次时那张在情欲和汗水里沉默的面容,那样的执着与痛苦迅速的蒸发在身体激烈的轮舞中,清醒后的疲惫与茫然交织的表情落入他的眼里,无端端的牵痛他的神经,他可以容忍他纵欲时的凶暴、也可以接受醒来时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寂寥——其实这样更好,发泄过后,他们都还是回到原来的自己,不用面对这因肉体的欢愉而产生的温暖错觉。肉体的欢愉只是本能,离开他,Peter照样穿上自己的制服,默不作声站在他的对面。
在他微微失神的一刹那,Norman猛的打飞他手中的枪支,那双干枯的手旋即使劲卡在他脖子上,窒息的感觉侵袭着他,却仿佛再也无法带给他任何痛苦。
“你修改了组译器里面的数据,对吗?所以它无法和我的基因吻合...我早该想到。”Norman突然却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