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你做个人吧[洪荒](156)
他有一点没有告诉通天。
他想要这世上的众生无论修道修佛,都拜他的师尊,信他的大道。在玄门便是一线生机,有教无类;在佛教便是众生平等,万家生佛。
他立下这地上神国,来供奉这世间唯一的神祇。
第127章 又来走这遭
山野间的雨到底是落了下来, 轰轰烈烈,沾湿了圣人的袍角。
通天凝视着多宝坚定的背影,长长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似欣慰,又间杂着几分难言的怅然。
终于, 他还是决定放开手去, 放任他的弟子踏上自己的道路。
天大地大, 何处不可去。
当去。
通天阖了阖眸, 又轻轻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如此看来,我这个做师尊的,也不能落后于人啊。”
他轻轻笑了一声, 平静地仰起首来,注视着眼前纷纷扬扬的落雨, 少年的衣袂被肆虐的长风扬起, 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念之间,便是万万重天地。
……
“灵台方寸山, 斜月三星洞。”
通天脚步轻缓地踏入了方寸山,视线拂过道边的青石绿苔,一步一步,从容地拾级而上。
一星微弱的烛火被他轻轻点起, 举在手中,映亮此处的天地。
风雨飘摇之际, 唯有他秉烛而来,带来一线光明。
少年抬步穿过了参差的古木,听着猿鸟啼鸣之声, 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神情中渐渐显出几分怀念的色彩。
旋即, 他微微抬首,信手一挥。
一座道场平地而起,四四方方的门边悬着一副对联,头顶却空空如也,不见横批。
高台之上,青莲款款盛开。
四面八方,皆是问道之客。
通天微微阖了眼眸,信手在道场周围立下了阵法,掩盖了此处的天机。方才踏上那莲花宝座,盘膝而坐。
他一手指着头顶的天穹,一手叩问着脚下的大地,心念一动,霎时间引动了自己的魂魄。
混沌之中,本该风平浪静的命运长河顿时风起云涌,再生波澜。
天道的目光微微收拢,本能地往命运长河的方向望去,显出几分惊疑不定的色彩:“这是……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老是发生点什么?”
祂似乎有些崩溃。
只可惜,生活如此苦涩,连天道的崩溃也显得那么无声无息,无人关心。
就比如说,碧游宫的毛绒绒今年又多了数百只,可是通天教主仍然坚持在路边捡毛绒绒,鸿钧道祖对此很是不满,又被他徒弟的甜言蜜语哄骗,只好捏着鼻子替他养家糊口。
天长地久,碧游宫恐成洪荒最大动物园!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咳咳,扯远了。
总之,当天道的一缕意识顽强地接近了命运长河的时候,那掀起的滔天巨浪俨然是一副末日毁灭时的景象。
一缕灰败的气息传递着不详的征兆,令祂不禁望而却步,神情惶惶。
“本座最近没有做什么啊。”
祂低头望了一眼,又痛苦地挠了挠头:“鸿钧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啊?”
“连巫妖两族都不打了,你又激动个什么劲啊!”
祂双目无神,四处寻觅了一番,又不禁喃喃感慨:“难不成,还是那上清通天?”
“他不会是大道亲儿子吧?这么针对本座?不对,盘古才是大道亲生的。这怎么说,难道是隔代亲吗?”
天道蹲了下来,试图从伦理道德的角度探寻这不合理的根源。
这真的很不玄学啊!
“洪荒的天数注定了洪荒的道路,洪荒终有一日会走向毁灭。这个进程只能延缓,却绝不会有终结的那日……本座明明早已看到了那一幕。”
——看到了祂从高台坠落,伴着陨落时的万千紫气逸散,天地倾倒的那一幕。
连天道都会在那时陨落,更何况洪荒呢?
天道回忆着灵魂深处的那一幕景象,反复揣摩,近乎笃定。只有片刻的疑虑在祂心底升起,转眼被抛之脑后。
为何那时的祂会有满心的愤怒,满心的不甘?
是因为祂最终伴着洪荒被埋葬在宇宙的尘埃之中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天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不禁失笑一声:
除了天数,谁还有这个能力去摧毁祂?哪怕祂那个时候衰弱到了极致,也不是这个位面里的生灵所能撼动的。
所以……绝无可能。
祂放下了心。
*
通天行走在命运长河之中,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遥遥望去,哂笑一声。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重新望向前方。
先前他无意间魂魄出窍,魂游此地,又意外地回溯了千万载的光阴,逆流时空而上,窥见了世界诞生之初的景象。
原先以为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意外,如今想来……
世上从来不存在偶然。
红衣圣人眉目微凛,定定地注视着他涉足而过的长河,控制着自己的魂体,慢慢地往深处走去。
朝生剑重新幻化出了它的本体,一朵清淡纯粹的莲花缓缓舒展开花瓣,安静地蹲在了通天的肩头,庇护着他的魂魄。
最为纯粹的力量落在这翻滚不息的浊浪之中,清晰得像是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任凭风雨飘摇,少年巍然不动。
一步一步,没入了这深邃无垠的漩涡。
……
碧游宫中,鸿钧微微抬了眼,长眉微微一拢,显出几分莫测之色。
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点上眉心,霎时间,他抬眸遥望,神情冰冷彻骨。
他身旁的松鼠下意识一抖,紧张地抱着松果,略显警惕地抬了眼,偷偷望了眼鸿钧:“吱吱?”
道祖没有说话,也并未看向它,只淡淡地起了身,朝着庭院走去。
“吱吱……?”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犹豫了片刻,小松鼠跳下了桌案,匆匆跟着他跑了出去。
鸿钧一袭雪青道袍,站在纷飞的桃花雨下,手指轻轻采撷着一簇花瓣,将之拢在掌心之中。
清风徐来,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也沾染上了一片绯红,宛如一道刺目的伤痕,历历在目,愈发明显。
“通天……”
他叹息着念着他弟子的名讳,眸光微暗,似无可奈何,又藏着几分贪得无厌,任凭那个名字长长久久地停留在唇齿之间,不肯轻易放下。
“为师该拿你怎么办呢?”
鸿钧淡淡地出言,眉眼在天光的掩映之下,愈发看不真切。
“怎么就改不了……这喜欢作死的习惯?”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最是心知肚明,再清楚不过。
如此,便只剩下一声叹息。
鸿钧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压上了那片花瓣,任凭鲜艳的花汁沾染了他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顺着指尖淌下。
鲜妍而靡丽。
一如他不可言说的念求。
“吱吱……”
小松鼠仰起头看他,迟疑不定,又担忧地唤了一声。
鸿钧垂眸望了它一眼,神情漠然:“平时倒不见你这么乖巧……现在倒好,又跑到贫道面前。”
道祖冷声道:“果然是通天养的松鼠,连性子也像他。”
“吱吱~”
他似觉有些头疼般揉了揉眉心,忍耐道:“贫道没有在夸你。”
“吱吱!”
鸿钧:“……”
他沉默了一会儿,纡尊降贵地俯下身来,伸出两根手指,平静地抓起了松鼠。
小松鼠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看他,爪子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松果,茫然地同他对视。
“吱?”
你要对本松鼠做什么?
“做什么?”鸿钧似笑非笑,“贫道奈何不了通天,还奈何不了你吗?”
下一瞬,他眉目骤然冷淡:“给贫道滚去关禁闭,下次还没化形就别想着出来,更别想着有松果吃!”
小松鼠:“???”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