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瑛二的黑色星期五(25)
我微微一顿。
甚尔只有在很认真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他总是不可爱的摆着张小混混一样痞里痞气的脸,懒洋洋的叫我“喂”。
注意到这一点的我轻轻勾唇,露出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我在禅院家是做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烧衣服的时候可没有避讳你呢。”
“啧……你觉得那种狗屁理由能糊弄得住我?”
甚尔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有些烦躁的咋了下舌。
“直毘人那个老家伙上任的时候力排众议,执意要雇佣你一个外姓人当他的贴身护卫,之后又让你担任直哉的老师……”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你的实力到底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区区护卫和一个三岁小鬼的老师,和你的能力根本不相称,你也不可能是为了直毘人才留下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嗯……也许是这样没错。”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恳的说:“但他给的钱很到位啊。”
甚尔看起来像是被我噎了一下:“你说什么……钱?”
“是啊,钱。”我耿直的点点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妹妹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
“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家恰好欠了很多钱,更糟的是,那时候我的父母还因为意外死掉了。还在上学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段时间甚至连奶粉都买不起。”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直毘人找到了我,说他不仅可以帮我还债,还愿意承担我妹妹所有的教育费用。”
“而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做他的护卫。”
“……你答应了?”甚尔声音干涩的问我。
“我答应了。”
我的声音沉静下来。
“在那之后,他就带我进入了咒术界,陪我训练,帮我开发我的术式,作为担保人让我一路升上特别一级咒术师,从不限制我在外面接私活,还给了我这把价值七亿的特级咒具。”
我敲了敲腰间被我起名为【罪】的太刀,朝甚尔轻轻微笑了一下。
“或许你会说,直毘人想要的只是我的才能……嗯,或者身体?但对我来说,那都无所谓。”
“——因为他对我有恩,甚尔。”
“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哪怕禅院家再怎么恶心,我也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直毘人不再需要我。——你明白了吗?”
“……”
甚尔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
“……但你明明说过自己什么都不在意。”
他有些倔强的这样说着,像个不肯服输的小孩。
我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天才,直觉真够敏锐的。
没错,我这番讲述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我隐瞒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
禅院直毘人对我施加的这些“恩情”,全都是因为他想要得到我。
我确实因为便宜父母突然死亡而过了一段手忙脚乱的日子,但也没窘迫到连奶粉都买不起的地步,毕竟日本还是有很多店家愿意给高中生提供打工机会的。
而且我自认自己很能干,再加上身体很棒,所以同时打了好几份工。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在一次晚归的途中,偶遇了陷入危机的禅院家主候选人——因为标记了自己的alpha突然自杀,又没有随身携带抑制剂的习惯,他陷入了突然而至的热潮期,马上就要被咒灵干掉了。
我救了他,并且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帮助”了他。
在那之后,禅院直毘人就单方面缠上了我,这才有了我对甚尔说的那些事。
嘛,总而言之,我跟直毘人的关系确实是不平等的,只不过与外人想象的不同,更加被动和卑微的那个从来都不是我。
直毘人对我没有恩情,这只是场你情我愿的追逐游戏罢了。
我之所以愿意待在他身边——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我之所以愿意在那天晚上救他,就是因为他让我看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脱离平凡而无聊的日常,通过鲜血与战斗,寻找过去的自己“踪迹”的可能。
啊当然,直毘人的身体也是让我留下的一个重要原因。嗯,大概占了全部原因2%的样子。
而现在,我的周围又出现了与我当初踏入咒术界时极为相似的、脱离“日常”的可能——
六眼神子即将觉醒术式,五条家在寻找可以保护他的咒术师。
我有预感,对现在的我来说,前往五条家已经成为了崭新的、追寻“真正在意之物”的途径。
所以是时候跳槽了,伏黑瑛二!
向着更为刺激美好的生活,冲鸭——!!
第15章
我打开甚尔只有几张纸币的钱包看了一眼。
我合上钱包,痛苦的将它推回去,然后掏出自己的银行卡,看着它痛心地叹息了一声。
甚尔的额角“啪”一声爆出青筋:“干什么?!”
“甚尔,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不从禅院家逃跑了。”
我一脸深沉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声音含含糊糊的:“你连一桌子菜的钱都付不起,怎么能完成离家出走的伟业呢?”
“要你多管闲事!!”心高气傲的少年脸“唰”一下黑了,咬牙切齿的收起自己的钱包,“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谁知道你会点这么多?”
“这只是我的正常饭量而已啊。”我一脸理直气壮的扒着饭,“谁让我的术式是要消耗很多能量的类型呢!”
“你的……术式?”甚尔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他默不作声的攥紧手掌,垂眸声音嘶哑的问:“你跟我一起训练的时候,从来都没用过术式。——是因为看不起我是天与咒缚吗?”
一股异样的阴冷感扑面而来。
我面不改色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咧嘴笑了。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
带着一种“你怎么能这么傻”的嫌弃和不敢置信,我伸出食指用力点了点他的眉心,“我之所以不对你用术式,当然是因为你——”
冷绿色的眼睛咄咄逼人的看向我,我对上他阴郁的视线,嘴角的弧度缓缓变得危险又狂傲,“——很弱啊。”
*
禅院甚尔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浑身僵硬的与伏黑瑛二黑洞洞的眼睛对视着,一时间竟不敢挪动分毫,鬓角渗出高压之下的冷汗。
餐馆热闹的喧哗声不时传来,愈发显得他们周围的空气无比寂静,压得禅院甚尔甚至不敢呼吸。
下一刻,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如潮水般褪去,伏黑瑛二收回手坐直身子,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轻松愉快的说:
“嘛,不过不只是你,禅院家的人都挺弱的,对你们用术式简直是欺负人啊。”
他顿了顿,乐不可支的嬉笑道:“尤其是你大哥甚一,他那个从天降下拳头的术式那么慢,到底能击中谁啊?我一只手就能把他宰掉啦!哈哈哈……!”
在男人豪爽的笑声里,禅院甚尔突然感到一阵战栗。
他说不清此刻心中涌出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兴奋,抑或两者都有。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的体会到,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是不是天与咒缚、有没有咒力、会不会被同类歧视和耻笑……这些东西全都是没意义的。
因为,在他那无与伦比的强大面前,术师和非术师都是同样的渺小。
他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样,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也根本不在乎世人的评价与目光,不在乎那些愚者用来衡量他的“标准”。
——在他的眼里,只需要强大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