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瑛二的黑色星期五(156)
我一刀劈开了他的脸和嘴唇。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
我冷漠的俯视着他,发自心底的感到了一阵厌烦。
鬼舞辻无惨那个脑子有病的白痴,他难不成真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我吗?到底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还是他活了太久已经变成老年痴呆了?
让人火大。
“那家伙现在在看吗?”我满心烦躁地拧紧了眉,语调却愈发平静淡漠,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
严胜闻言终于把嘴巴长好,安静的摇了摇头:“您……没有呼唤他……”
我沉吟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眼细细打量了他一圈。
刚才沉浸在愤怒中、下意识散发着威压和气场时还没有注意到,但是一旦冷静下来就能发现,自从我出现开始,严胜的态度就未免太过驯服了。
被我拦腰斩成两半、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仰视我这件事暂且不论,就连被我两次斩去双臂、用刀在脸上乱划、进行言语上的讥讽和嘲弄,他也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这是正常的吗?他已经为无惨效命了四百多年,对无惨就算不是完全忠心,起码也要比我这个前主“情谊深厚”吧?
还是说有什么阴谋?
我扭头看了眼香奈惠和实弥,发现他们还好好的躺在远处,周围也没有任何异状。
我又转回来看了看严胜,注意到他被我怒斥过后便一直维持着失去双臂的状态,甚至还闭上了被我评价为“丑陋”的那两双多余的眼睛,正垂眸安静的望着我脚下的地面,毫无起身反击的意思。
他重新长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脸颊上还带着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依旧乖顺。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副样子莫名让我觉得有些眼熟……啊,是因为缘一吧,我见过缘一散着头发,在我怀里眼神迷离的流下眼泪的样子。
这对兄弟确实长得很像,在某些方面也惊人的相似——比如看男人的眼光。
……那么,严胜会变得古怪,是因为这个吗?
我一言不发的看了严胜一会儿,慢慢半跪下来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直视我。
他没有反抗,反而很吃惊似的看着我,又很快盯着我的眼睛发起怔来。
呵……多可笑啊。
一瞬间了然的我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睛,心里颇觉讽刺。
怪不得这家伙能跑去无惨那边,怪不得他灭了朝仓满门……归根结底,这两个家伙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蛮横丑恶的占有欲强行解释为“爱”的垃圾。
但是这样的话倒也好办了。
我轻轻牵起唇角,拇指按在了严胜的下唇上,轻轻用力撬开了他的嘴巴,同时漫不经心的问:“那你呢?”
“什、什么……?”严胜的表情很明显变得错愕起来,睁大眼睛反应不得的望着我,嘴巴却无意识中顺着我的动作张开,在我的手指探进去的时候连呼吸都紧张的屏住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他?”我听不出情绪的轻声问着,手指缓缓摩挲着他尖利的鬼齿,心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声音却愈发轻缓,“告诉了的话,就对我眨眨眼睛。”
“唔……”严胜的嘴唇轻轻颤抖起来,他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目光灼热的令人心惊。
我等了一会儿都没能等到他眨眼,忍不住挑了挑眉:“没有?真的吗?不会是在骗我吧?”
严胜条件反射的想摇头,但下一秒就因为我的手指而僵硬的停下动作,转而继续目不转睛的与我对视着。
我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勾唇笑了起来。
“呐,严胜……”
我俯身缓缓凑近了他,垂眸近距离对上了他放大的眼瞳,声音渐低:“……你依旧忠于我吗?”
*
——我依旧忠于朝仓瑛二吗?
继国严胜如此扪心自问着。
几乎是立刻,肯定的、心甘情愿的情感便涌上了他的心头,没有丝毫犹豫或不甘。那股从内心深处猛然迸发的迫切和狂喜几乎令严胜自己都感到惊讶,同时又忍不住感到困惑。
因为他对朝仓瑛二的情感,可是在成为鬼的那一天便被无惨大人取走了。
自那天开始,他空有与天神一般高傲俊美的大大名相处的记忆,却没有了丝毫对对方的憧憬爱慕之心,因此才能遵照无惨大人的命令,无情的将朝仓一族满门杀尽。
空有记忆却没有感情的羁绊,能有多深厚呢?——严胜甚至无惨都是这样想的。
况且那记忆也只是短短二十余年罢了,更别提严胜因为知道无惨的心思,所以在成为鬼之后的四百多年中自觉的从未回想过这段记忆,按理来说,那些记忆应该早已褪色模糊了才对……
本该是这样才对。
继国严胜仰首望向夜色中的蓝发青年,在对上他那双深海般高深莫测的眼睛时,他四百年间一直平稳的呼吸忍不住紊乱起来,一股陌生却又似乎十分熟悉的复杂滋味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忍不住舌根阵阵发涩。
他感到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心绪上的急剧动荡。
多不可思议啊,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本以为早已遗忘干净的记忆便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向他汹涌袭来——
他想起了自己幼年第一次拜见尊贵的世子时,对方灿烂无暇的笑脸;
想起了小小的孩童向他伸出手来,说着“从今天开始,严胜就是我的武士啦”时那欢快信赖的模样;
想起了与对方相伴的日日夜夜,跪在对方脚下时的心悦诚服,亲眼注视着他在骄阳下受封、成为尊贵的大大名时的与有荣焉,纯洁的忠诚之心掺杂上仰慕与迷恋时的酸甜羞窘……
那么多久远的记忆一齐向他涌来,让继国严胜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着,四百年来始终干涩的眼球阵阵发胀,喉咙里像是堵上了一块海绵。
——原来,那些他自以为早已忘却的回忆,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以至于他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与朝仓瑛二相处的一点一滴,记得与对方有关的每一件事,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即便过去了四百年,这些记忆也依旧鲜活明亮,它们给严胜留下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令他毫不费力的便能回想起朝仓瑛二的语气和神态,连对方的发梢都纤毫毕现,历历在目。
理所当然的,深厚的情感伴随着记忆接踵而至,甚至比四百年前的爱还要刻骨铭心。
——因为现在,这份爱中掺杂了仿佛能将严胜的心也一并蚕食的愧疚,以及像是熊熊火焰一般疯狂燃烧的独占欲。
已经变为鬼的青年感受着胡蝶瑛二的手在自己冰冷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的触感,身体忍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不能自已的产生了想要将对方的手指咬断……不,想要将对方整个人吞吃入腹的强烈欲望。
但是不行,不行……这可是他的朝仓大人,他怎么能对自己的神明这样做……
……啊,朝仓大人的手在触碰他。
心底某个黑暗的角落像无底洞一样欲壑难填,轻微的触碰和心爱之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却只是隔靴搔痒的停留在最表浅的地方。
嘴角不知何时流下了清亮的口水,如此饥渴的丑态,让继国严胜的双耳像人类一样涨得通红,但却又完全不能自已的抬起身体,像是朝圣者一般靠近了瑛二的手指。
“我……仍然忠于您……”
他这样神智不清的,同时又是无比虔诚的说道。
胡蝶瑛二平静的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神秘的微笑起来。
“这样的话,要给你一点奖励才行呢。”
他这样轻巧而宽容的说着,伸出修竹般好看骨感的手指,在严胜的尖牙上轻轻一碰,随后轻佻的夹住了他不断轻颤的舌尖。
“呜……!!”
继国严胜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颤抖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了含糊如哭腔的呜咽,像是饿久了的忠犬一般自发卷住了青年的手指,用力的、疯狂而饥渴的吮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