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眼的咒灵(160)
不管卯生究竟经历过什么,惠光是听到自家父亲曾经守着佐知子奶奶的坟墓度日的事情,心就一阵刺痛。
惠最担心的就是他们这些孩子百年之后化为黄土、被留下来的父亲的心情。
而茶茶所说的过去,恰好戳中了惠最糟糕的设想。
——拥有人类之心的不老不死咒灵守着一排死气沉沉的墓碑,无法解脱的他只能一点点被回忆和痛苦吞噬。
光是想想,都让惠喘不过气。
所以,爸爸才会用那样的语气向乙骨前辈和里香小姐提出那样的[建议]。
惠似乎能够理解了。
深深呼出一口气,惠在征得茶茶的许可后,带着妹妹联系了五条悟。
三人周末先后溜出门,在一家小咖啡厅里互相交换了情报。
比起没在咒术界呆过的惠,和四岁就被卯生带离鹤见家的茶茶,五条悟对这个家族的了解反而更多一点。
——谁让[鹤见]现在是高层的重要势力之一,五条悟斗都和他们斗了好几年了。
五条悟:“[鹤见]……我有记忆开始,那就已经是高层的势力了,这家的历史还蛮久的,据说也有上百年了,以前似乎也是主攻咒术师、有着自己[祖传术式]的家族,后来不知为什么血脉突然开始稀释淡薄,拥有天赋的后代越来越少,最终不得已转变了发展的方向。”
惠:“突然开始稀释淡薄?”
五条悟耸肩:“大概吧,我也只是听高层的狗咬狗互相嘲讽而已,没太在意……过段时间我去查一查他们的历史,如果卯生先生生前真的出生在鹤见家,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会没有半点痕迹。”
茶茶歪了歪头道:“除非被人为抹去了痕迹,毕竟,鹤见家是高层势力吧?”
身为咒术界的掌权者之一,想要抹去、或者说篡改一个人的记录,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惠和五条悟沉默了。
确实,这个可能性不低。
但如果是这样,卯生生前的经历,大概不会是什么好故事。
五条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啧了一声:“对外的消息可能被抹干净了,但五条家内部……他们还够不着,我去查查书房的史录,卯生先生那种类型的术式,如果真的一度活跃过,我家应该多少会有所记载。”
御三家有专门记录其他家族危险术式能力的部门,如果被评价为有价值或者高危型的术式能力,哪怕不知道原理和细节,也会将表现方式记录下来。
目的是为了对付该术师的后代,万一演变为[祖传术式]、成为稳定性状被后代传承,他们也能有所预防和准备。
好比禅院、五条、加茂三家就把彼此的[祖传术式]的能力记载的七七八八,都快到了光抬手就知道是什么招数的程度了。
五条家的书房多的不得了,而放置历史那一类的书柜,恰恰是五条悟打小就最不感兴趣的类,翻起来格外没有动力,一本还没看完三分之一就想打瞌睡了。
所以五条悟把惠和茶茶逮过来了,让他们自己翻书找,而他本人则是去找五条家的族老打听鹤见家[印象深刻]的过往。
五条悟身上有[束缚],直接开口打探卯生的事情有危险,因此只能迂回打听鹤见家的大况——但就算这样,也有着间接调查的违约嫌疑在。
老实说,五条悟差不多做好了会遭到反噬的准备了,只希望违约的程度不多,不会太严重。
都说没人敢违背[束缚],因为那一定是不可承担的糟糕报应——偏偏五条悟胆大包天,试探的脚步说迈就迈。
但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并未遭到任何反噬。
白发的最强咒术师眉头皱起,若有所思,但没来及关注这个,他就被所谓的答案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让他们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答案。
。
鹤见家曾经是个不错的咒术师家族,虽然比不上御三家,但也能在业内排的上号。
几十年前,鹤见家诞生了一个天才。
他觉醒了崭新、毫无记录的强大术式,能够斩杀目光所及所有有形或无形事物,并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一例败绩。
那位天才被誉为那个年代的最强,甚至一度带领鹤见家压过了咒术界有名的御三家。
然而这位天才的强大似乎是有代价的,在成年过后,那位咒术界最强的身体突然开始急剧衰弱,短短一年就已经病到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程度了。
随后——
[不甘面对自己即将死亡的真实,嫉妒拥有健康身体的他人,名为鹤见卯生的男人在寿命最后时刻彻底疯魔了,他自我诅咒、化身成怪物,向所有人宣泄怒火。]
记录这么书写着。
那是1958年的事。
鹤见家濒死的天才最终面目全非的拿起了刀,他不分亲朋好友男女老少的屠杀了鹤见家的大半术师,甚至连亲生母亲都没有放过,最终在鹤见家全力围剿下身亡。
而被他屠杀了大半咒术师的鹤见家,因为损失了大量顶头支柱的缘故,血脉断层,随后诞生的孩子也仿佛遭到诅咒般,血脉稀薄到几乎无法成为咒术师。最终,整个家族“理所当然”的开始走向下坡。
这就是鹤见家当年对外公布,并被部分世家记录在册的——所谓的历史。
第101章
“不可能。”
书房,和茶茶一块翻阅着五条家记录的惠在愕然中回神,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开口否决。
他甚至连判断真假的思考时间都不需要,就直接表明了态度,语气格外冷硬:“这是谁胡说八道的?就这样还能被当做历史记录下来吗?”
假的。
一定的假的!
这怎么可能是事实呢?
因为他们的养父,那个像座巍峨屹立的高山般用尽全力庇护他们、给他们一个温暖家庭的男人,是个自始至终对人报以善意,宛如神明一样温柔又慈悲的存在啊!
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答案?
但是。
这是1958年的记录。
半个多世纪前的记录。
毫不犹豫否决了记录、坚定自己父亲是“无罪”的惠紧绷着脸,被现实的反差刺激到心脏揪痛。
不管当年究竟有没有人相信这种可笑的说法,在平均寿命极其短暂的咒术界当中,被扭曲的真相最终也会在有心人的引导与岁月的冲刷下,摇身变成了所谓的“历史”。
——可他们怎么能够让那样一个人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对这段记录一个字都不相信、正处于青春期感情波动最激烈阶段的惠抿着嘴,近乎愤怒的想。
“毕竟历史总是由活下来的人书写的。”
和惠有着同样想法的茶茶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本书说道。她第一次露出这般不快、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似的眼神。
茶茶就像只被激怒的护家的小狗一样,毛都要炸起,却还在努力的忍住脾气,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加上合适的情境,颠倒黑白不过是掌权人简简单单的几个决策,为了自身利益和名声而篡改历史、选择做出这种卑劣行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同样出身于鹤见家的茶茶感到了强烈的耻辱感。
和惠一样毫不犹豫认定这是谎言的她,为自己身上流淌着骗子的血液而感到羞耻。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许欣慰的,或许是自己和父亲真的有亲缘关系这点。
虽然可能隔了很大的辈分,虽然亲缘关系相隔到几乎都无法检测出来。但茶茶和卯生的的确确自始至终都有着一模一样的姓氏。
不管是最初的鹤见,还是现在的北泽。
已经是个高挑少女的茶茶深吸一口气。
她毫不犹豫抬手撕掉了那页纸,并将其一点点撕成碎片。
。
另一边。
直接去找自家族老的五条悟在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知情的老家伙、不耐烦的听完了和茶茶他们查到的记录相差不远的口述版历史后,面无表情的说了和惠类似的话。
他语气相当不礼貌:“哈?哪来的狗屁历史,就这样还能被记录进我们家的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