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仁宗皇帝本纪(96)
在展昭带着新的圣旨回来之前,还是稳住裴元,不给他反水的机会为好。
裴元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站起身:“我去叫他们给二位准备晚饭,收拾客房。”
包拯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点了点头:“有劳裴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
裴元是应天知府,他的官邸就在应天府的后衙。
用罢晚饭,包拯与公孙策在裴元府里的客房住下了。
裴元亲自引着他俩到了客房,两个手持灯笼的婢女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径。
公孙策笑道:“裴大人当真豪阔,瞧这好蜡烛,照得府上亮如白昼。”
裴元道:“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公孙策道:“既然不值钱,那学生就不客气了。请裴大人给学生屋里多备几支蜡烛,学生今晚要秉烛读书。”
裴元笑道:“读夜书劳心费力,且还伤眼,就是用功,也不必在这一时片刻。”
公孙策摇头:“裴大人功名在身,高官厚禄,自然看不上这一时半会儿。学生年将成立,却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心里实在着急。不趁着裴大人府上灯火通明,多读上几卷书,真是过意不去。”
言下之意是,我今天一晚都不睡觉,你要是想趁我们睡着了做点什么事情,可注定做不成。
裴元道:“公孙先生如斯刻苦,来日必当金榜题名,高居一甲。”
“一甲可不敢想,二甲末尾我就满足。”
公孙策笑道:“就算考了殿试最后一名,也不要紧,像裴大人一般,做一地知府,也是朝廷命官了。”
客房到了。早已有婢女将客房打扫干净,提灯婢女将手中的灯笼暂放在一处,伸手从窗下取出火柴和新蜡,擦燃火柴,点亮蜡烛,安放在屋内正中的桌上。
此地是一处套房,当间一方厅堂,两边是两间卧室。
裴元道:“两位请自便,可要留些人下来服侍?”
公孙策摇头:“多谢裴大人美意,还是不必了。蜡烛都在窗下,我已看见了。”
裴元于是离去,包拯坐在桌旁,公孙策坐在下首,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多亏了先生。”
包拯道。
若非公孙策算出了襄阳王历年贪墨黄金的确切数字,裴元不会这么轻易地倒向他们。
公孙策道:“大人言重了。若没有大人,学生就算是再会算账,又有什么用呢?”
包拯道:“不知明日,先生将要如何打算?”
公孙策沉吟道:“不知展义士何时能回来?”
包拯道:“以展义士的脚程,从应天到汴梁,求来圣旨,再回到应天,若是星夜兼程,最快也要明天中午能到。”
应天府距离汴梁有三百里远,来回就是六百里。展昭是昨天夜里走的,骑着一匹快马,此时应该早就到了汴梁,求来了圣旨,正在赶回应天的路上。
公孙策点头:“那正好。明天我们先在裴元府上用了早饭,磨蹭到中午,等展护卫带着圣旨回来,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先叫襄阳王听旨,不得妨碍公务,再将应天府历年亏空一事公之于众,叫他打开冲霄楼,那百万两黄金就是罪证。到时候证据确凿,就可将他押解回京,听候官家发落了。”
包拯点头:“如此最好。”
“但假如那襄阳王负隅顽抗,不肯打开冲霄楼,这可如何是好呢?”
公孙策笑了:“大人,你可知,冲霄楼为什么不叫冲霄塔?”
包拯道:“为何?”
公孙策道:“天色已晚,大人请歇息吧。学生为大人守夜。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大人可要养精蓄锐,方能打赢这一仗啊。”
他拿起桌上摆放着的烛台:“大人请回房吧。”
烛火摇曳,照映他的眉眼。忽然间,包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本官放心了。”
他站起身:“有劳公孙先生为本官守夜了。”
公孙策道:“这是学生职责所在。”
包拯回了房,公孙策将烛台放回原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遥望夜空。
今夜天空朗彻,月明星稀。公孙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寻找到天边的北极星。
“真是不能再读夜书了啊……眼睛花了,就看不清星宿了。”
晏殊不满意之前的晏公笔谈乐律篇,想趁着冬天四处采风,修成一篇乐律补。其实他也不是很满意之后的象数篇,晏殊催稿催得太急了,有很多星辰轨迹他还没来得及测算。
“希望这次回京之后能多得一些空闲,让我把星数算完。”
公孙策喃喃地道:“人事在变,星数也在变。如今的星象已经和一千年前不同了,若我不快些将它算出来,假如它再有变化,我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他凝视着星空,一夜未眠。
鸡鸣之后,包拯起床更衣,和公孙策一起去饭厅见了裴元。
公孙策一夜没睡,裴元看起来也像是一夜没睡,垂头丧气,十分萎靡。
见到包拯和公孙策后,他略略一点头:“两位,请用早饭吧。”
公孙策宽慰道:“裴大人,不必如此惊慌。你要这样想,现在整个应天府都是襄阳王党羽,只有你不是,将来官家清算襄阳王一党,发现整个应天只有裴大人你一个人弃暗投明,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就算暂时贬到雷州,也还是有机会重得圣宠的嘛。”
裴元叹气道:“但愿如此罢。”
话音刚落,隐隐听得街上一片嘈杂之声。
裴元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因何在府衙外喧哗?”
对一个家仆道:“你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家仆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匆匆地回来:“大人,转运使霍大人在府外求见包大人。”
“什么?”裴元一惊:“他来做什么……他怎么知道包大人在我府内?”
又想到,包拯昨日在府衙查账,再没出去过,想也知道,包拯在他家里。
可是霍芳为什么要见包大人?
霍芳可是襄阳王的心腹,和他这种边缘人物不一样。就在昨天,霍芳还跟襄阳王一起在王府饮宴。
难道说,襄阳王要对包拯下手了?
他面色惨白:“包大人,你看……”
他刚刚对包拯透露了襄阳王的秘密,若此时襄阳王抓住了包拯,包拯将他供了出来……
包拯道:“不急。”
“就说本府尚未起身。”
此时天色尚早,还能如此搪塞过去。
就算霍芳要硬闯,应天府的衙役也能抵挡一阵。只要拖到了中午,展昭带着圣旨回来……
那家仆猛地摇头:“霍、霍大人说,一定要见包大人。若包大人不见他,他就硬闯进来。”
包拯皱眉:“那就叫他硬闯!本官不见他,就是不见!”
霍芳是襄阳王的爪牙,见他一定不怀好意。
“可是,他带着兵呀!”
那家仆快要哭了:“好多的兵,把整个府衙都围住了。霍大人说,无论如何,今日他一定要见到包大人。”
包拯也是一惊,难道这些都是襄阳王豢养的私兵?随即想到霍芳身为转运使,原本就统帅着一些兵马。可霍芳是襄阳王的心腹,这些兵马与襄阳王的私兵又有什么区别?
公孙策对那家仆道:“你先别急,好好回忆回忆,外边究竟有多少人?”
家仆急得说不出话,伸手比划:“那么多!那么多!”
公孙策微笑:“别急。你出了府门,门外一定站着霍大人了。那些士兵是将霍大人围了起来吗?”
家仆摇头:“不是。他们站在霍大人身后。手里还拿着火把。”
火把?
公孙策道:“你看那些士兵,是站成了几排?”
家仆道:“只有一排,但每个人手里都有火把。还拉着好大的一辆车,车里堆着的全是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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