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大家芥川君(59)
只要允许他先借用涩泽龙彦几天。
本来要是涩泽同意了,这简直就是林太郎的高光时刻,他这个提议倘若成功,横滨的三方势力无疑会融合得更加紧密。
但难就难在涩泽不同意。
他好像真心悔改了,居然这样说,“我就是死在监狱里,也不会再为你们mafia做一件事。你们这些可耻的、言而无信的下等人!”
沉默了一会,涩泽反问。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你会干什么?与其是你,我宁愿当老师的手下。老师要是在黑手党的话,我加入也不是不可以。”
林太郎:“……你刚不是还说宁死不会吗?”
涩泽哑口无言。
虽然扳回一局,但回去后的林太郎还是郁闷不已。这时候爱丽丝的一句话更是让他不禁怀疑自我,“笨蛋林太郎,早说了要你去写书!”
说到这儿,太宰闷闷笑了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森先生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行?这封信就是爱丽丝催着他写的。他居然也没反应过来。”
“……”
行吧,我决定先给夏目老师修书一封,询问下他的看法,林太郎毕竟是老师的弟子,终于承接师道,弃黑从文,想必夏目老师一定也深有感触。
隔天我就把信送了出去。
等回信的那几天,太宰治依旧没有走。他现在几乎被默认为侦探社的一员了,有幸见识过三方交涉内幕的国木田也不再对太宰治那么抵触了。
何况,我既答应了他之前的请求,自没有忽而反悔的打算。
我则继续写作,名为《蜘蛛之丝》的这篇文章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不希望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疏忽。
【……佛世尊朝那十八层血池扔下一缕细细的、银白色的蛛丝,半短不长的……停荡在没有星月的半空中。
犍陀多朝下望了望——血池中芸芸众生依旧在苦苦哀嚎,偏偏他犍陀多有如是能耐,能得世尊垂爱!
至于他者,何须慈悲与人?
这念头一生,犍陀多突然感到心中一慌,手中一松,那闪着锐光的刀山剑树又映到他的眼中了!
犍陀多只顾一己脱离苦海,无丝毫慈悲之心,又落进原先的地狱。在世尊想来,这样的作为实在是过于下等了。
……】
“犍陀多最终还是没能逃离血池吗?”
在我按照约定把《蜘蛛之丝》的手稿拿给太宰治时,太宰这样问我。他看起来非得到个答案不可。
我给犍陀多安排了一个这样的结局,实在是觉得他本性如此,即使是换了形势,犍陀多也还是那个犍陀多。
但是太宰治或许因而触景生情了吧。我虽没有为他改写结局的打算,也着实不认为太宰会是那个键陀多。
涩泽和荻原的事情不管其中有多少疑云,他又隐瞒了多少秘辛,太宰总归是实打实做了善事的。
我看了眼太宰。
摊开在桌上的白纸因为主人凝滞的思绪晕染了几团黑墨,他握着羽毛笔的手指也攥得发。
这种僵硬的姿势是写不出心中所想之物的,太宰治需要放松。
于是乎,我这样安慰道。
“这是我笔下的犍陀多。”
我换了新的纸张、让他松开手指,示意他伏案写作,“你现在可以写你的
犍陀多了。”
“或许太宰治的犍陀多能抓住那根蛛丝,去到极乐莲池呢。”
太宰握住笔,默了片刻,忽而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
我得承认,是真的软乎乎的,像棉花糖一样,可能是因为他的脸太圆嘟嘟了?
对我这番冒犯之言,太宰治并不知情。他拿着笔,沉思了约莫几秒钟,就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假名。
这少年自言自语道,听名字像是在和书中人物对话似的,这位让我不禁想起银小时候的模样。
她会为连环画中的角色握拳加油——一定要加油啊。
真没想到太宰也会有这么幼稚园的时刻。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念叨了好几遍,得亏我及时回神,刚刚好抓住他最后一遍自语的尾巴。
“太宰治在此委托梅勒斯,一定要朝着那个方向奔跑下去。”
等又过了一段日子,看到太宰百般遮掩的那篇时,我才有所明悟。
梅勒斯奔跑的方向是光明、是爱啊。
第46章 小小惊喜
和太宰的联文结束之后,我又写了一篇《竹林中》。
直接来看, 它应当是来源于我的梦境。但细细思考一番, 或许仍旧是因为涩泽事件吧。
谁让他们几个人都说自己有理、又都说别人坏话呢?
我把地狱之丝和太宰的《奔跑吧没梅勒斯》装订在一起, 至于《竹林中》则单独装订。这是因为竹林中和前面所有作品风格都不大相同,且我想用新笔名试试水。
看看不凭借我鬼名气的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因而, 我在《竹林中》尾页换了署名。新的名号是隆之介。
柳川隆之介。
这之后,我把他们一并转交给了道造先生。
对,还是那个道造。自我和绫小路议员谈话一场,没过几天新星出版社就鸟枪换炮, 好好装潢一番不说,原班人马也重返职位。
道造也升职加薪, 成了主编,繁忙了许多。这次起初我以为道造都得几天后才能回复,没想到我不过睡了个午觉的功夫,他便回了我,词穷了一般, 斟酌半天居然说了个完全不符合道造先生口味的词。
“老师, 您真……厉害啊。”
他是那种能言善辩之人, 长于口舌这点我是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没想到他也会有今日这般。但他并不在意这点,匆匆几句下了线。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
“这篇竹林中长崎老师一定会十分感兴趣的。”
长崎是时下知名的推理小说家。本来走的是本格派的路子,结果近年来科技日益发达,dna啊、监控啊、甚至还有千奇百怪的异能力, 本格派坚守的原则仿佛成了笑话。
据传言说, 在精进小说中诡计的同时, 这位先生也尝试着向社会派的方向发展。
对了,说起来,这和乱步先生还有点关系呢。
不管怎样,我对这位长崎先生的评价还是蛮感情趣的,毕竟是我的试水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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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最近从他的咨询者长崎那里得来了某篇小说——名叫《竹林中》
不少人认为乱步是世界第一侦探,恰巧长崎也是这样想的,写推理小说的他通过不断咨询并挑战乱步得以精进自己的诡计设计。这天,例行咨询后,他不慎掉落了几张草稿。
乱步忙着吃零食,没有注意到。侦探社里一个人都没有,最近横滨变化颇大,其余人都忙得找不到头。
直到晚上兴致突如起来,乱步打算复盘长崎的诡计——尽管那谜团在他这里几乎只用一眼就能看透。
乱步趴在桌上懒得动弹,顾涌着伸出手摸到几张纸,他正要乱画点什么,却发现纸张上早就写满了字。
字迹很是狂气。
然而比他字迹更狂气的是,作品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态度。
作者就藏在这短短篇幅之后,像端坐霜天的神明一般,冷淡地睥睨云下之人。
——没有人能看破我的小说。
这是乱步从隆之介的文字中感觉到的东西。
这下好了,懒觉也不眯了,零食也不吃了,乱步只气鼓鼓盯着白纸黑字。
哼,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了世界第一名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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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早就说过,对长崎先生的高见颇感兴趣,但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丝毫回信,道造先生那里也焦头烂额——新人作家忽然层出不穷,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
只是还是忍不住陷入沮丧的境地。难道我的试水之作就那么不堪入目吗?连哪怕只言片语的评价都没有?
我甚至怀疑《白鸟》、《飞》什么的都是借了罗生门的名气才得以被人大肆称赞。因在拿奖之前,前两篇可没有那么广泛的讨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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