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修真](60)
由于将绝和帝阙从来不参加聚会, 所以仙帝们也不担心这些内容会被对方当场听见, 他们直接就争论起这两个家伙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来。
散千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众人讨论出的结果, 因为那结论着实令人啼笑皆非。仙帝们莫名其妙地吵了大半天后,一致认为这两个家伙压根就不可能动心。既然连动心都不会有,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喜欢的类型?
散千金虽然没加入讨论, 但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今日他确认了这些八卦后才会有些失态。有那么一瞬间散千金甚至把正事都忘得干干净净, 脑子里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恍惚感。
就在他发愣之时,倚靠着隔间墙壁的将绝却悄然睁开了眼,此刻将绝的眼底再无半分懒散困倦之意。
将绝轻轻摩挲了一下身侧裹在黑布下的长剑,而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愣神的散千金失手捏碎了刚刚抬起的酒坛。
“说起来,有件事我倒是的确想告诉你。”许是因为薄醉,将绝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听起来仿佛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
“昨日,我的剑终于有了名字。至于剑名……”
“剑名……总不会是‘长生’吧?”散千金回过神后打断了将绝的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掌心的酒坛碎片,流溢而出的冰凉酒水不断提醒着他此刻并非是在梦中。
可散千金却头一次觉得自己醉过头了,若非是喝得太醉,他怎么可能会听到将绝说出这样缠绵悱恻的情话?
是的,就是情话。要知道手中之剑从来都是用剑之人的命。如今这把剑突然被赋予了长生之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将绝愿意将自己的命与长生紧紧相连,或者说得再具体点……
从那一刻起,长生就是他的命。
这样的言语,任谁听来都是一句不折不扣的情话吧?
散千金曾以为将绝的剑永远不会有名字,因为将绝压根就不懂“浪漫”二字的意思,他没那个耐心和别人一样费尽心思地为剑取名。
而今那把凶戾的长剑却有了名字,它的存在便是将绝本人最难以言说的浪漫,散千金甚至能感觉到这名字背后几欲喷薄而出的汹涌情感。
“剑名的确是‘长生’。”将绝低低地笑道,仿佛他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捏碎酒坛的散千金在这笑声中敛下了心神,他无视了周围投来的诧异视线,随意挥了挥手让不远处的伙计又送了坛新酒来。
如果说之前散千金还觉得将绝动心这件事颇有趣味的话,听到这话后他便再也起不了一丝一毫的玩笑心思,因为楼上那个男人远比他想得还要认真。
谁能想到那个铁石心肠而又放荡不羁的将绝,有朝一日会认真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呢?而这却恰恰是世人无法否认的事实。
“……真看不出来,你将绝也会有今天。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这么醉生梦死下去了。”散千金似是感叹地说道,语气中没了之前的戏弄,反而带上了些许薄凉意味。
“世事无常罢了。”将绝不经意地瞥了正在和度秋凉聊天的长生一眼。看着长生的俊美容颜,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在雪山之巅看到的靡丽盛景。
那是他和长生的初见。这小子在苍白冬日中对着友人之墓呢喃自语,骤然飘起的漫天花雨下奏响的却是惊心动魄的张狂之曲。
那时候将绝以为他不会对长生一见钟情,现在想来他大概太高估自己了。最初那一瞬间的悸动其实早已扎根在心底,只是被他自欺欺人地忽略了而已。
“总说帝阙是三千世界最富有的人,我倒是觉得,今日这三千世界的财富榜榜首要易主了。”散千金仿佛没有察觉到将绝的顷刻失神,他抬着手慢悠悠地摇晃起杯盏来,“两位仙帝的真心啊,可实在是值钱得很。”
“呵,帝阙那家伙……”将绝听到散千金又将长生和帝阙扯到一起,面上不禁划过了不悦之色,他那半阖的眼眸下皆是暗潮涌动。
“你有事就直说,别再扯些有的没的。”将绝终是厌倦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直接开口让散千金说正事。
就像散千金了解他那样,将绝也清楚散千金是个什么样的人。散千金虽然看起来潇洒不羁,为人却比他还要凉薄几分。这个男人遍览千娇百媚,一转身却连美人的名字都不曾记得。
这么一个完全不把爱情当回事儿的家伙,怎么可能为了几句不知真假的流言而大老远地跑过来追问他?他知道散千金找他肯定是有正事要说。
但也正因如此,将绝之前才不想赴约。他现在根本没空理会散千金,更不想知道对方带来的是怎样的消息,因为无论是何种消息,都代表着难以摆脱的麻烦。
“我最初也没打算和你扯这么多,毕竟你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美人……”
散千金打开了手边那坛新酒,升腾而出的酒气使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男人的面上慢慢露出了似醉非醉的神色,他像是在欣赏手中的烈酒,又像是在回忆他口中所提及的娇艳美人。
事实上就算将绝不开口,散千金也不想再和对方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再聊下去他觉得他就快压抑不住自己的凉薄本性,对着将绝说出一些不怎么动听的嘲弄之语了。
他根本不在乎爱情,所以将绝和帝阙动心之事在他看来万分荒唐。与其继续说下去,还不如静下心来和将绝聊一聊正事。
“还记得我刚才说这个位面挺热闹的吗?其实不仅是这个位面热闹,大千世界的一些位面最近也‘热闹’得很。”
散千金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说到后半句话时他的唇角浮现出了些许冷意,显然他口中的“热闹”一词别有深意。
仰头灌着烈酒的将绝闻言动作微微顿了顿,他那掩在酒坛下的晦暗眸光也慢慢冷了下来。
第83章 在修真界叙旧
“‘热闹’?”将绝玩味地念着这个词,念完之后他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男人面上的冷意一朝褪去, 随之而来的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正在和长生聊天的度秋凉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顿时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身体。度秋凉当然不知道将绝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却看得出将绝的笑容下暗藏的戾气。
这个男人哪里是在笑?世间哪有人会笑得这般杀意横生?!
度秋凉竭力压抑住心底涌起的恐慌感,他硬生生地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而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长生身上时, 他才发现自己竟被将绝刚才的笑容骇得满身冷汗。
度秋凉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失态,所以他装作一无所觉地继续和长生聊天,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 此时他的心中已萌生了退意。
直到此时, 度秋凉才醒悟到他活得太过天真了。他一心想要接近将绝, 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将绝的赫赫凶名,忽略了这个男人是从刀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事实。
将绝是连仙帝们都为之忌惮的危险人物。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比帝阙好相处, 如今他能安稳地倚墙喝酒, 根本不是因为他脾气有多好, 而是因为……
度秋凉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长生。他知道, 将绝能平和地待在这里,只是因为长生在此处罢了。如果长生不在这里, 他独自面对将绝的下场绝不会比昨天对上帝阙的要好上多少。
度秋凉感受着自己几欲要满溢而出的恐慌之情, 垂下的眼里闪过了挣扎之色。他知道离开这里他就能恢复以往的从容, 可他却根本下不了决心。他太过崇拜将绝,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去。
另一边的将绝完全没在意度秋凉的纠结,他还在继续着和散千金的对话。
“散千金, 一阵子不见,你说起话来倒是委婉了不少。”将绝说着又轻轻扯了扯嘴角, 掩在笑容下的戾气却变得愈发深重。他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英挺的面容上也渐渐笼上了挥不去的阴霾。
“昔年那些疯子做出来的事……你确定是‘热闹’二字能形容得了的?”饶是向来不管闲事的将绝,说到最后时身上也不禁溢出了些许杀气。
“怎么了?又在发什么疯呢?”这次的杀气存在感太强,强到身处隔间内的长生完全无法将其忽略。长生侧过头看向了倚着墙的将绝,颇为无奈地开口问道。
将绝抬眼回视着长生,在对方的注视下他缓缓控制住了自己的暴戾气息。他虽然没有出言回答长生什么,然而隔间内散去的杀气却已经给了长生一个答案。
他在用自己的举动告诉长生,他没什么事。事实上他本就没事。发疯的从来就不是他将绝,而是大千世界的那群仙帝!
将绝回应了长生的问题后,仍旧沉浸在自己翻腾的思绪里。
想来上次大千世界变得异常“热闹”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是五十年前吧。五十年前的将绝已经抛却了死而复生的荒唐念头,逐渐放纵自己沉醉在热烈的酒水之中。
其实那时候他的仇家已经不多了,因为他是仙帝,若非死仇根本没什么人会真的和他过不去。然而就在一切要归于平静的时候,他却又出手将几位仙帝弄得魂飞魄散,更是因此惹下了一大片的仇敌,以至于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对他围追堵截。
将绝虽然怕麻烦,却从未后悔过当年的做法,因为那几个仙帝早已不配称之为人。
那些渣滓开心了就圈养几个偏僻的位面,在这些位面中为非作歹;郁闷了就直接穿梭在热闹集市,无所顾忌地屠杀泄愤。
后者让人难以抓到把柄,因为他们每次都将人杀得干干净净,而前者……
将绝还记得他偶然踏入其中一个位面时看到的场景。那个位面中的人或是伤痕累累满脸麻木,或是又哭又笑疯疯癫癫。明明是一个风景秀丽的位面,看上去却比死城还要寂静哀恸。
而这一切之所以发生,只是因为那些渣滓觉得生活太过无趣,想要一个地方放纵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恶念罢了。他们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道,他们这是在为世界增添一点“热闹”。
将绝无法形容他查清一切后的感觉。他也是从刀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这些年来四处游荡,见过的阴暗之事更是不计其数。可那一刻他才发现,世间的恶意远比他想得还要猖狂。
也是从那一刻起,将绝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意识到所谓的光阴根本就不能磨平人性,这玩意儿只会无声无息地逼疯人。而被世人敬畏向往的大千世界,不过就是个各色疯子的聚集地而已。
将绝以前是真的无所顾忌放荡不羁,可那一天之后他醉生梦死时却尽量避着人群。他不想再过度地放纵自己,他不想在千年万年后也成了一个肆无忌惮的疯子。
将绝越回忆眉宇间的戾气越重,此时他身侧的长剑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控制不住地颤动起来。对此将绝只是猛地加重了握剑的力度,暗色的长剑在绽放锋芒之前便又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平静,最终沉默地躺在了男人掌心。
而这一次除了将绝自己,无人再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散千金听到将绝充斥着杀意的反问后也不禁沉默了片刻。他比将绝活得久,当年的事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他理解将绝刚才为何会这般戾气深重。
然而散千金却没有顺着将绝的话说下去,他只是叹了口气后放下杯盏,也和将绝一样回忆起过去的事来。只不过他回忆的不是五十年前的事,而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
“还记得十几年前你我在中千世界偶遇之事吗?酒酣之际你曾问我,当初我究竟为何会与你为友。那时候我告诉你说,是因为你那懒散的性子与我太像。”
“我记得。”将绝闻言面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他也没开口让散千金继续说正事,而是拎着酒坛听散千金诉说起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