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修真](4)
而荼蘼花估计是他当初灵力失控时冒出来的,可笑的是他竟还抱着此花来自别处的奢望。他竟还奢望着地球会存在于这三千世界的某个角落。
时至今日,长生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他知道他已注定要在这陌生的三千世界中度过一生。
既然如此,拼命修炼倒也没了意义,毕竟他又不想强大到能对人宣判“汝命将绝”的地步;而那开挂一样的天赋倒也没什么作用了,因为他也不想闻名三千世界,不想再度成为天王巨星。
他更愿意普普通通地活下去。风靡世界这种事,还是留给其他有志之士吧。
“你突然提起这花肯定不是为了夸赞它模样如何,怕是为了送某个女子吧。”长生平复心绪后随口扯开了话题,时无常顿时不再纠结花的来历问题,微黑的脸上竟少见的流露出近乎窘迫的意味来。
“若是要送对面那位女子,可别送这样伤感的花,会被人家用扫帚赶出来的。”长生看着时无常难得害羞的模样,倒是颇觉惊奇。自家店主平时巧舌如簧,没想到也会有这般哑口无言的时候。
“她才不会赶我出来……”半响之后,时无常才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弄得长生哭笑不得。
“你既然知道对方也对你有意,干嘛还矜持成这样,直接上门提亲啊。喏,这花给你,你送这个就好。”长生装模作样地从宽袖里拿出了一朵火红的玫瑰,他觉得只有这样热烈奔放的花朵才最适合对面那位泼辣直爽的女店主。
“大婚之日记得寻我来喝酒啊。”长生对着时无常又调侃了两句,然后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这三千世界满目繁华,今日之后他怕是无缘再见了。因为他刚才已经决定,他要找个寂静的林子与琴为伴,自此清心寡欲百年终老。像他这么没志向的穿越者,估计还是从古至今头一个吧?
然而长生还没来得及享受所谓的归隐之乐,现实就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今日之后长生才明白了,原来归隐山林也是项技术活。
他花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洞,等看清山洞里的情景后,他却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那么点轻微洁癖!
这山洞里满是灰尘,粗粗一看还能发现野兽掉落的毛发。这还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光是气味就能吓退他!长生觉得如果他直接住在这落灰落了不知多少年的山洞里,他铁定会被逼疯。
山洞暂且不考虑了,但难不成晚上要露天而眠吗?躺在雪上听上去挺浪漫,可惜冬日可不懂什么叫做温柔,明天一觉醒来自己大概就直接被冻成冰棍了吧?长生自认修为没高深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纠结了半天,长生终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当然没捋起袖子吃吃苦就弄出一个屋子什么的,他选择了懒人的做法——回去住客栈。
开玩笑,他穿的是修真界又不是童话故事,哪有本事分分钟变出一个世外桃源来?
至于住客栈所需的灵币……大不了再看几条留言,熬过了今天再说。明天一早他就去买扫帚和被子,起码要先将整个山洞扫干净,接着再用崭新的棉被弄出一个柔软大床来。
长生在脑海中再度规划好自己的归隐生活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背着琴盒走下了山,迅速选了一家干干净净的客栈入住。
“这位修士,您选择了天字一号房,一夜只需一百灵币,不知您要入住几日?若是入住时日较长,我可以做主给您算便宜些……”
长生听着客栈老板喋喋不休的话语,心底冒出了诡异的熟悉感。这三千世界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会做生意?这老板的忽悠水平可一点也不比时无常差啊。
长生忍不住打断了老板的即兴发挥,他掏出灵卡准备付入住一天的钱。然而当他看清卡上的余额之时却愣了一瞬。不是钱突然少了,而是钱变多了。时无常竟将最初买功法的九百九十八枚灵币重新转了给他!这家伙啊……
时无常老说他是傻子,长生觉得时无常才是真正的傻子。明明缺钱娶媳妇,明明小气得要死,却总是做出这些让人意外的事来。
长生突然觉得自己的确走运,所以刚穿越时才能遇到时无常这样嘴硬心软的人。
此时已然夜深了,隔窗看去还有几家灯火零星亮着,更远些的地方仿佛在搞什么狂欢,隐隐间还能见到火光缭绕。
长生今日累到不行,他没时间欣赏一下房间里类似电视机的镜子,更没那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闲事,清洗一番后直接倒头就睡,连带着将钱再度还给时无常之事也搁置了下来。
罢了,这钱明早再还吧。等时无常大婚之日,也许他会愿意收到自己送他的玫瑰花雨。
第5章 在修真界相遇
第二天早晨,长生是被客栈下方的喧哗之声吵醒的。不知楼下的那些人到底是修士还是凡人,三三两两的交谈声实在是惹人心烦,长生半梦半醒间还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昨晚东面有间屋子着火了,好像还死了人。”
“这我也听说了。但不就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店失火了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哪里是失火?根本就是那店主捡到了琼玉宗某位元婴修士的琴,还不知死活地拿去当了,结果被人家查了出来,所以才……”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听到这里长生猛然睁开了眼,眼中再无半分睡意。他想起昨夜入睡前见到的一片火光,细细想来那仿佛正是时无常所在的方向。店铺失火,店主身亡……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长生迅速翻出了自己的灵卡,他快速输入时无常的灵卡号,试图将那九百九十八枚灵币还给对方。
说来这三千世界同名的太多,所以想要通过灵卡转灵币给别人,就得知道对方独一无二的灵卡号。想要通过别的方式转灵币也不是不行,不过需要对方就站在你面前。
当初将绝和他交谈之前可能便对着听众们念出过他的灵卡号,将绝大概只是想告诉那些买《修真报》的人幸运者已出现,那男人也没料到会有那么多人转灵币来骂他。
长生现在没心情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因为他发现他的担忧成真了,灵卡上浮现出了冷冰冰的四个字:查无此人。
长生沉默地看着那四个字,半响之后他抬起手再次在灵卡上写下那卡号,得到的仍是“查无此人”的结果。长生没打算再尝试第三次,他表情未变地看着手中的灵卡,而手背上却渐渐暴出了青筋,过大的力度几欲将灵卡捏断。
就算他再没常识,也知道只有死人的灵卡才无法转钱进去。所以说时无常……死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死了?
长生勉强压抑着心底涌起的荒谬感,他戴上面具背起了琴盒,直接往时无常的小店走去。
昨日他与时无常作别的情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简单的一次离别,竟可能是永别。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长生并未没发现,当他走出客栈的那一刻,他的头顶上空恰好划过了一道巨大的黑影。观其轮廓,倒是像极了龙。
长生疾步走到了时无常所住的那条街道,却在靠近之时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以前时无常的店只是破罢了,可经过昨日那场绵延大火之后,却什么都没了。
那杂七杂八的功法没了,那古老陈旧的桌椅没了,而那个总是嬉笑着忽悠路人的身影,也没了。
长生没有走进店里,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他再度抬眼时,恰好看到了对面那位一袭白衣、头戴火红玫瑰的女店主。而女店主身后的书店里播放着的,正是此界流传最广的哀婉曲调。
这位女店主并非修真者,她或许是在忌惮那纵火之人,不敢公然祭奠时无常,故而只能以白衣代丧服,以玫瑰表爱意,以琴曲诉悲痛。
时无常真的死了。
当对面女子轻轻瞥过来时,长生便确定了这一点,因为那女子眼中是无法忽视的哀伤惆怅。长生不禁闭了闭眼,他站在店门口竟觉得有些茫然。
“我记得你。”就在长生闭眼之际,女店主慢慢走了过来。许是刚刚哭过,她的嗓音还带着几分干涩和沙哑。
“当初我便告诉过无常,不要碰琴,不要救你。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我很……”抱歉。长生闻言睁开了眼,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那位女子便猛地抬起纤细的手,像是想要狠狠地扇下来。只不过碍于他脸上戴着的面具,她最终只是将手悬停在他的脸边。
“你不是筑基境吗?你不是从不让人碰到你吗?这次怎么不躲了!以前每次时无常一靠近,你就避让开来,是嫌他不配与你为友吗?”女店主怕是被时无常的死刺激得狠了,她越说越激动,面上也不复往日的泼辣,反而只剩下愤怒和绝望。
为什么不躲?他长生有什么资格躲?时无常擅自典当他的琴是一回事,可时无常因他的琴而死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若非他自带仇人,时无常绝不会死。
至于为什么不让人碰到自己……长生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这倒真不是因为他洁癖严重,更不可能是因为他嫌弃时无常,这与他那变花的天赋有关,当真不太好和人解释。
女店主见长生一直沉默着,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终于慢慢放缓了表情。
“我其实也知道……他死去根本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他那般胆小,若不是想给足了聘礼再娶我,便不会冒险将琴拿去当,也就不会因此被那位修士找到。可我就是忍不住迁怒于你。”
说到这里女店主的情绪又有些不稳,声音中似乎还有呜咽之音,只是她迅速背过了身,无人知晓她是否又落了泪。
时无常当初想将琴当了换一笔灵币,当铺怕是认出来这琴的来历,所以才不敢收下。而那元婴期修士的仇家不知从哪里知晓了这件事,许是迁怒,许是觉得之前灭口没灭干净,故而直接烧了时无常的店,夺了他的命。
长生静静听着女子的自责之语,他开口之前先瞥了眼四周,街上不乏三三两两的看热闹的人,也不知这里有没有藏着仇人的眼线。
虽说那仇人只是因为从当铺那听到消息才寻过来的,对方也不知道他还活着,但长生不得不小心。他已经牵连了一个人,不能再牵连了第二个。
想到这里,长生咽回了原本的话语,只听他略微提高嗓音说道:
“好了,你说够了吧?能别再在这自说自话了吗?刚才我不躲不过是料定你不敢打我罢了,时无常那种人哪里配与我为友?”女店主闻言不禁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他死就死了呗,有什么好哭的?他救我那是他傻,怪不得别人。我看你长得也不差,与其念着他,还不如跟我走算了……”
长生全然不管女子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他说得流畅至极,隔着面具谁也看不清他如今的表情。那女店主本就是烈性子,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下去了,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就想要直直刺下,却被长生轻而易举地闪开,她自己差点还栽了个跟头。
“美人,就你这点力气,哪能伤得了我?你也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吧,别再掺和到我们修士之间的事情里了。”
“你……”女店主似乎气疯了,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本以为此人是时无常好友,没想到对方这样无耻,那满腔怨恨顿时统统落到了长生身上。
两人头顶的高空之中,一头危险的黑龙盘旋在云海间。仰躺在黑龙背上的将绝正闭眼听着下方的这场闹剧,他英俊不羁的面容上还流露出几分烦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