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修真](35)
“我的确在酒里面加了点小玩意儿。”长生也没觉得这是需要隐瞒的事,他毫不在意地回视着将绝,无所谓地承认了自己刚才耍的小把戏。
“小玩意儿?”将绝不自觉地重复着长生的话语,在幻境中他和长生杯盏交错举樽共饮,却没发现长生究竟做了什么,他最近面对长生时似乎真的是太过放松了。
“说起来我这还是和你学的,也许你还能算是我的半个师傅。”长生感觉到将绝投来平静的目光,语带笑意地慢慢解释道:“你知道的,我现在唯一的本事就是变花,于是我就揉碎了花瓣掺进了夜光酒中。”
长生说完之后却发现将绝还在看着他,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他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疑惑些什么:“……你想问的根本不是为何夜光酒味道不对,你在好奇我那时的眼睛?看不出来你也会有好奇心。”
长生也没那闲工夫卖关子,他直接便告诉了将绝缘由:“想想看吧,光是我们如今所在的小千世界便有成千上万种花,何况是这三千世界?各色各样的花朵数不胜数,其中总有那么一两朵花有明目之效。你当时若是少喝点酒,怕是早就能自己想明白了。”
原来这便是夜光酒味道不对的原因,也是长生最后一眼为何如此摄人心魄的原因。将绝听懂了长生话语里暗含的调侃之意,他还想到了酒楼屋檐上摞满了的空酒坛,也不禁勾唇笑了起来。
事实上长生说错了一件事,就算他少喝点酒,他也不会想要利用花瓣的奇异之效来造就广告中那转瞬即逝的一个画面。长生总能将常人无法想象之事化作现实,这个广告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至于长生所揉碎的花瓣究竟是否只有明目之效,或许只有他本人才知道。将绝很清楚,长生是个聪明人,他说话时惯会避重就轻,尤其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此事。”将绝虽然知晓了广告最后一幕的前因后果,但他仍不明白长生所说的“这还是和你学的”究竟是何意。
“你忘了?这事的确是你给我的灵感。那天走‘拂尘路’时我送过你一朵玫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当时把玫瑰花瓣捏碎了掺入酒里。今日我也尝了一下,我觉得混着鲜花汁液的酒并不难喝,甚至称得上是别有风味。”
“……你看见了?”将绝根本不在乎夜光酒味道好不好,他在意的是长生前面的一句话。他当然不会忘记当日之事,当日长生在他酒坛里变出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枝上的刺伤不到他的手,却扎进了他的心。那时长生正在和琼玉宗宗主钱经义交谈着什么,将绝没想到他会记住自己的举动。
“自然,我可是经常注视着你。”长生依旧用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着将绝的疑问,他没注意到身后将绝陡然暗沉下来的眼眸和他愈发危险的视线。
将绝站在飞剑上盯着长生修长的背影,时至今日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将绝意识到有的人能凭借一把剑举世无敌,比如他自己;有的人则能靠着几句话纵横天下,比如他眼前的长生。他发现自己总是差点就被长生随口的一句话给蛊惑到,或者说,他早已被长生蛊惑到了。
“不说这个了,就在我们拍广告的时候,花容宗倒是传了一则消息来。这次小千世界的盛典由花容宗主办,他们说从我当日的走秀中得到了灵感,准备重新安排走秀的事宜。”
“总而言之,花容宗想将春季和夏季的新衣走秀合二为一,都放在盛典的开幕式上,毕竟修真者买衣服时可不管什么春夏秋冬。估计花容宗是想借盛典的名气而带动衣服的贩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反正任务的酬劳他们已经提前付了,这些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走秀之事延期也好,因为我正打算闭关一阵子。”
“闭关多久?”将绝沙哑着声音问道,他还记得不久前长生大言不惭地说要闭关三天的事。显然长生所说的闭关之意,和大部分人理解的天差地别。
“直至小千世界盛典开始。说不定我天资卓绝,出关后便能打败你了,这种事又有谁说得准呢?”长生开玩笑般地说道,话语中还缠绕着淡淡的试探之意。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将绝是何修为,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很强。能避过花容宗元婴境之人的感官、悄无声息地落到宫殿屋梁上的人,又怎会不强?
满身倦意的将绝闻言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了,他周身冷漠的气质也因此消散了些许,然而他眼眸中的晦暗之色却只增不减。男人的面上少了几分以往的懒散之色,但隐约显露的却是他与身俱来的桀骜不羁。
将绝曾听过很多人放话说要摘下他那“最强者”的无聊名头,也和很多人赌上性命挥剑厮杀过,但那些人大多都是仙帝,再不济也是仙皇后期,而长生……长生是第一个以筑基境的修为、甚至敢当着他将绝的面说要打败他的。
不得不说,将绝现在感觉非常微妙。若是换个人这般狂言,他觉得自己会嗤笑一声转身便忘,可这话却是出自长生之口,而长生的话总能让他印象深刻。
“笑什么?虽然你我皆知这是个玩笑,但你也不必这样打击我吧?”长生侧头看向了身后的将绝,此刻这个男人右手懒懒地搭在剑上,薄唇勾起的弧度透出了三分孤傲七分散漫。如今的将绝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藏锋的利剑,隐隐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错觉。
长生不知道将绝到底多少岁了,他也不知道将绝是否有褪去懒散意气风发之时,他只是觉得如果真有那样的岁月,这个男人一定所向披靡。
“我相信你能做到很多事,倾倒小千世界也好,风靡三千世界也罢,都并非没有可能。”将绝没有看向长生,而是看向了远处的灰蓝天际。漫天飞雪不再随风而起,久违的阳光也慢悠悠地洒落了下来。可惜冬日的阳光过于凉薄,划过男人暗色的单衣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呢?”长生凝视着将绝英挺的面容,他自然而然地帮将绝说完了他的未尽之言:“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能做到很多事,但唯独打败你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将绝听到长生之言后仍旧勾着薄唇,他甚至还翻出了一坛酒来遥遥敬了长生一下,似乎是在肯定长生的猜测。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失忆前的模样了,因为你失忆之后竟然都比我还要狂妄。”长生倍感无奈地说道,将绝这家伙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当真一句比一句要狂。
就在长生还想说些什么时,他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山峰上,长生便不再多言走进了主殿。而将绝瞥了一眼长生那阖上的殿门,也收起长剑踏入了偏殿之中。
第49章 在修真界下雨
事实上将绝想得没错,长生所理解的闭关确实和大部分人不一样。长生没有选择待在自己的宫殿里, 他先去藏书阁借了两枚玉简, 又在琼玉宗隔壁那个经常下雨的位面中找了座荒无人迹的山峰, 随后便开始了他所谓的闭关。
长生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两枚玉简,其中一枚玉简上记载了天级身法, 听说修炼大成后能使人在漫天雷霆中游走自如,而另一枚玉简……
另一枚玉简里记载的东西或许连秘籍二字都称不上,顶多只是算是一个实用的小把戏罢了。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能让或轻或重的东西漂浮起来, 所以这种小把戏大多被用来打扫屋子。
藏书阁的执事看到他借这两枚玉简后, 颇为诧异地看了他几眼, 长生当然清楚对方为何露出如此微妙的表情,然而他并非是胡乱地选择这两枚玉简。
第一枚玉简金中的身法据说在雷霆之下修炼会尤为迅速, 而他恰好可以利用雷霆花瓣引来些许雷霆;至于后者, 地球上生长着一种名为“七星剑花”的花朵, 而小千世界也存在一种剑花。
只是小千世界的剑花与地球上截然不同, 它不仅是开得张扬热烈,连那淡蓝色的花瓣也如剑锋一般锐利无比。一个能让物体漂浮移动的小把戏再配上这样的花瓣,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毕竟修真者里没几个人会对各种花朵感兴趣, 也很少有人会想到花朵之下暗伏杀机。而就算此招无用他完全打不过对方, 至少他还能运转身法先行撤退。长生没有势得第一的念头,这也不太可能,他的目标不过是前十而已, 因为当年薄清在小千世界宗门大比中也不过是得了前十。
但他必须借此让宗门看清他的潜力,他得证明若是给他时间, 他的修为不会输于薄清。而比起薄清,他还能为琼玉宗带来声名与灵币。即使他现在还动不了薄清,起码也要让薄清无法在明面上对付自己。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用雷霆花?”将绝没有在偏殿里沉睡半年,他也跟着长生来到了这座偏远的山峰。他倚在古老粗粝的枝干上,冰凉的雨水顺着枝干滑落,却无法沾湿他分毫。
“你的确说过。”长生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刺骨寒凉,黑发已经贴在了他苍白的脸上,他仍旧毫不在意地回答着。琼玉宗真传弟子的衣袍倒是能防水,可他的脸却不防水,若不是为了掩藏漫天雷霆的动静,他不会选择这么个终日细雨连绵的位面闭关。
“但你还是选了这样的身法。”将绝平静地说道,他低哑的声音划过了沉闷的雨水后,莫名地染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他知道长生想要速成,他也知道长生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然而长生不该选择这样的身法。被雷霆所劈的痛苦,将绝相信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是,我还是选了这样的身法。”长生手执灵卡试着运转灵力变出雷霆花的花瓣,紫黑色的花瓣慢慢飘浮在他的指尖,不久之后,他的头顶上空便隐隐有雷霆作响。
将绝闻声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愈发暴躁的天空,只消一眼,那本该落下的雷霆一朝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势,它依旧在闪烁着炫目的白光,却迟迟不敢落下。
“继续说。”将绝看着将花瓣摆放在地上的长生,他很清楚长生之前那句话并未说完。
“我不在乎雷霆花能不能使人死而复生,也不在乎会有多少人因此来找我的麻烦,我只在乎我现在还不够强。”长生说着说着突然闭了闭眼,因为那零落的雨水不知何时落尽了他的眼中,朦胧的雨滴扰乱了他的视线。
纵使眼睛已经闭上,长生的话语却并未停下来:“若是我够强,相信我,你现在就不会倚在树上了。”
将绝闻言瞳孔骤然紧缩了一瞬,他抬手将剑尖抵在枝干上,渐渐地坐直了些许。将绝睁着暗沉的眼眸紧紧盯着长生,他英挺的脸上慢慢扯出了一个笑容,他知道长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生是在告诉他,若是他够强,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跟着他了。自己不会有机会了解到他的奇特天赋,也不会有机会发现他能变出雷霆花瓣,更不会有机会在他修炼身法之时出声质问他。
长生看似极好相处,实则既多疑又自负。他能瞬间认清局势,所以他在自己发现他的天赋之后便不再试图隐藏,因为他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一个比他强太多的人。但就算如此,长生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用言语来挑衅试探,他想要得到关于自己的更多信息。说实话,长生这样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好,然而……
长生说完这话之后便将灵卡收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即将落雷的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过了身,只听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了,前面有一句话我说了谎。死而复生这件事,其实我很在乎。”
将绝静静和长生对视了片刻,他看着笔直地站在雨中等着雷霆落下的长生,即使没有雨水落入眼中,将绝却还是先行移开视线闭上了眼。是了,长生这样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好,然而他却总是为此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