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记事(53)
也就是一句随口说出的玩笑,但是雌虫十分认真的回答了,“不会。”
言想了想道,“我比他更喜欢您。”
“喀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但在场的两位都是听力优异的对象。齐斐和言对视一眼,停止话语,不约而同将目光投落在了正贴在雄虫腿边的虫蛋上。
一条细小的,不仔细看几乎不易察觉的裂缝,划破了原本富有规律的壳壁花纹,出现在蛋壳外壁上。然后又是一声碎响,这一声比之前那声听上去更为清晰明朗一些,那条细小的裂缝也随之更鲜明,并裂缝纵向延伸的同时,细长裂缝左右两侧也出现了枝状裂纹。
齐斐和言几乎是屏息凝神,安静注视着其内小家伙的奋力出生。
在第三声碎裂响声之后,虫蛋顶端侧边的一小片蛋壳终于被顶起,一只白净柔嫩的小爪子伸了出来。这‘柔嫩’的形容仅指那初生体的,还带着些许蛋内保护液的幼崽肌肤柔嫩,那小爪子尖端上伸出的锐利爪刺,则与‘柔嫩’完全搭不上边。
小爪子伸出后左右探了探,像在感知着外界的空气和自己所处的角度。
幼崽在蛋壳内似乎转了个方向,爪刺转动一下,朝向了齐斐这边。然后那小爪子奋力向下一挥——
蛋壳应动作裂开,被高等虫族幼崽时也同样不可忽视的锋利小爪子划成两半!
“¥%&#!”
刚破壳的小虫崽还不太会说话,只能本能的朝双亲发出些欢喜声音。
十分柔软幼小的一团,身子上还带有从蛋壳内带出的保护液,初生体的雌虫幼崽还没学会要如何收起自己的翅翼和利爪,那同样小巧的骨翅正披在对方的后背上,白嫩肉团上的纹路就是言的虫纹的缩小版。
言去取过沾了温水的毛巾替幼崽擦去身上的保护液,小虫崽扭头在自己雌父的手上蹭了蹭,这换来他的雌父一个温暖的笑。
在身子擦干净后,娇小的一团便又朝向齐斐,小身体努力想爬到雄父的大腿上去。
齐斐小心将这柔软一小团接上大腿,手指轻轻触碰幼崽背后愉快抖动着的骨翅。
“雄主,请当心您的手。”言连忙提醒着。
即使是幼崽看起来毫无威胁力的骨翅,其上的翅刃却和小虫崽刚刚已经展示过的爪刺一样,有着不可小觑的攻击力,常有雄虫在逗弄雌虫幼崽时不慎被幼崽的骨翅划伤,这也间接导致了部分雄虫不喜与自己的雌虫幼崽亲近。
“无妨。”
齐斐注视着幼崽的眼神柔和,指尖小心避开那些锋利处,轻点着幼崽的后背。
小虫崽将脑袋埋到雄父大腿上,满足的蹭蹭,复又抬起脑袋,用幼生体特有的清澈眼睛看着他的雄父。
指尖转移到幼崽的脑袋上,齐斐轻轻摸了摸小虫崽的脑袋,对方实在是还太小,这一切的碰触都只能用指尖进行。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只雌虫幼崽,也是第一个‘闺女’。
齐斐想着,目光不由落到了言的身上。正注视着他与幼崽相处的雌虫冲他弯起唇角,眼神满足。
于是齐斐忽然想到,眼前的雌虫曾经也是别人家的‘闺女’。
“……”
脑子里刚刚浮现的关于‘闺女’的一系列可爱联想打消,齐斐又摸摸小虫崽的脑袋。
没有关系。
他想着,这世界上并没有哪个父亲会因自己的闺女长大后注定会成为一个女汉子而不爱他。
即使他的‘闺女’连女汉子都不算,还得把女字给去了。
第40章 齐昱
每个家庭在孩子诞生后,大约都会面临一个让全家想破脑袋也未必能得出一致满意答案的问题——孩子的起名问题。高等虫族家庭里倒是鲜少会有‘无法得出一致满意答案’这种情况出现,有家庭的幼崽都会随雄父姓,也由雄父来亲自为幼崽命名,他们的雌父可在雄主允许的情况下对幼崽的命名提出参考性意见,但最终的拍板定案仍由雄虫决定。
这项建议权也仅限于那些作为雌君的雌父们才拥有,雌侍则完全无权过问。
换句话来说,这也就意味着仅有雌侍而暂无雌君的家庭里,为幼崽起名的任务便全落在了雄虫身上。
从命名的慎重程度也能看出一只小虫崽是否得他雄父的欢心,那些不被自己雄父所重视的幼崽,往往只会得到一个草率而成的姓名,其字形是否优美好看,字意是否寓意深远,都不在他们雄父的考虑之中,只不过是例行完成一项任务般的随手一取。
言全权信任着他的雄主,在他心里,只要是雄主赐予幼崽的名字,都是最好的名字。
于是在小虫崽破壳后的一周内,帝国高等学院与齐斐同班或着本周与他同一教室上过课的虫子们均是发现,他们尊贵的s级雄虫同学在这周的一切非教学时间,都打开着终端浏览资料,偶尔旁边还摆放着一本厚重的传统式字典。
在最初疑惑过对方这是在做什么后,他们很快理解到,对方这是在给自己刚出生的幼崽命名。
“不过是只由雌侍诞下的雌虫虫崽,也值得齐斐阁下这样费心思的去想个名字?”有虫子在背后悄悄这样议论。
“这不是正说明对方与普通雄虫不一样,即使是雌虫虫崽,那也是继承了s级血脉的幼崽,血脉天赋鉴定时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是。”
“而且听说,言上校不是已经内定,等齐斐阁下毕业后达到迎娶雌君的婚龄就会被带去转为雌君?”
“……可恶,好羡慕!”
“同样羡慕。”
议论的内容大多诸如此类。
且不论这些在背后偷偷进行的议论是如何评说,齐斐专心于为他新生的孩子起名,既然没有哪只虫子冒失到跑到他跟前来当面议论,那些有所察觉的流言他也就一听而过,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
在齐斐为小虫崽的起名琢磨了一周后的周末,他的雌虫终于忍不住了。
“雄主,请随意赐予幼崽一个名字便好。”言恳切的对着他的雄主道。
正在翻阅着字典的雄虫从书本里抬眼,看过来的眼神带有几分疑惑。
言只继续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对方,期望雄主能够不再为给小虫崽的起名而费神。并非是他不疼爱自己的幼崽,不希望幼崽有个好名字,只是他实在不愿意看到雄虫继续为了起名劳心费神的样子。欣喜感激于雄主所给予的一切宠爱,但不能忍受雄主对自己和幼崽的恩宠是建立在雄虫自身的过于操劳上。
比起自己获得多么令虫羡慕的优待,言更注重他的雄主的精力与身体。
齐斐只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言是在什么样的考虑下说出这番话。
他合上手中的书本,示意对方过来一些,坐到身旁,然后揉揉雌虫的短发,“没事,也只是闲暇里来研究一下。”
“可是您的‘只是闲暇里研究一下’其实是这周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在了这上面。”言立即说出了他这一周的观察与担忧,“这代表着您这一周的闲暇里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几乎要带上几分不满的抱怨,他小心克制住自己,尽力不让自己听起来像在对雄虫的行为指手画脚那般失礼。
齐斐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将自己的行为观察的如此仔细,他发现了言话语尾音里暴露的那一点小情绪,“这点消耗不算什么。”他顺手将雌虫从一旁的位子上转移到自己的腿上——这个姿势他也已经做的越发纯熟——然后拍拍对方的后背安抚,“第一份‘珍贵的礼物’,总该有一个认真选取的名字。”